125 篾匠活

    回到家里没过多久，我们族里的八爷来了。

    我妈在院子里面洗衣服，八爷到了院子里就指着我妈对我说：“小海啊小海，叫你娃子别读书了，你不听，你看看你把你妈累得啊，都累成啥了？”

    我妈放下衣服说：“八叔，你来了。”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书，出来说：“八爷你来了。”

    八爷“哦”一声算是应了我，我说：“八爷，你上屋。”

    我八爷进到屋里又发飙道：“你ma的，我老早都说了，咱这祖上世世代代都没有出过读书人，你们不听，你们非要读书，现在好了，书没有读，整里全村人都笑话咱们，让八爷我的脸上都没有一点光彩。”

    八爷的腔调很高，显然是吵醒了在里间睡觉的我爸，过一会我爸也走出来，对八爷说：“八叔你来了。”

    八爷又“哦”一声。

    我爸说：“小海，去跟你八爷倒茶。”

    八爷说：“我不渴，不想喝。”

    我爸说：”还是喝两口“

    于是我起身去倒茶。

    八爷说：”不倒不倒，说不喝就不喝，你们那茶叶，我也楞不中。不想喝“

    我爸坐下之后，八爷又开始说：”国庆啊国庆，我老早就说，让你们找个啥活不好？你们非要想读书，不是我笑话你们，你们也不是那读书的人。二十年前，我说不上你读书了，你还不信我，后来呢？你不还是读不下去，最后还要下地干活。现在呢，小海长大了，你还要让他走你的老路。我跟你说，这路你们走不通。“

    这三二句话把我爸老底都揭了，我爸不太开心，问道：”八叔，你今天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八爷说：”我有啥事情？我还能有啥事情？我一天到晚，都在为你们这事cao心。“

    我听着八爷好像很关心我们似的，连忙说：”谢谢八爷关心。“

    八爷”唉！“叹了口气，又说：”为了你们这事，我是跑东跑西，跑南跑北，我这样跑来跑去不就是看在咱们有一个老祖宗的份上吗？“

    我爸又问：”八叔，你说到底有啥事？“

    八爷，一脸严肃地说：”是这样，我认识一个老篾匠，我是趴下跪地问人家收不收徒弟，人家本来是不收的，后来我好说歹说，人家总算愿意收徒弟，小海改天跟我去见见人家，学门篾匠活，将来到哪里都饿不死，你去了之后，人家是管吃管住，就是没有工钱。早点跟你们说清楚。“

    噢，原来八爷今天来，是给我介绍工作来了？

    我爸的脸色极为难看，连陪笑的笑容都没有了。

    我爸抬头问我：”小海，你想不想去？“

    我连忙摇头说：”不想去。“

    八爷怒道：”那是咋了？“

    我心想，我还要读书考大学呢，谁跟你去学篾匠活啊？

    我爸说：”小海，他不想去。“

    八爷粗口道：”你ma那个B，别傻了，你们以为这个活是好找的？是老子趴下跪地求人求来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们呐，别傻了吧。“

    我爸说：”娃子不想去，对这个不感兴趣。“

    八爷，青筯直硬地问道：”小海，你对这不感兴趣，那你对啥感兴趣？“

    我说：”我就喜欢上学。“

    八爷，伸手指着我说：”不是八爷小看你，你对上学感兴趣有啥用？你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你还有啥脸说想上学。不是没有给你这个上学的机会，是你自己不中，是你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怪人家谁？“

    八爷这句顿时有点激怒了我。

    我爸说：”八叔，你说这事，我们真没有兴趣，你还是找别人吧。“

    八爷也怒了，嚯地站起身来，生气地指着我们两个说：”你们父子两啊，都是一个球样，没有本事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觉得自己有本事，你们还想考大学去城里当城里人？我呸！“

    八爷弯着腰狠狠地在我家堂屋吐了口吐沫，看着他如此羞辱我们的样子，我愤怒至极。

    谁知八爷不知收敛又骂道：”就你那个水平，不是说你们，你们去跟人家城里人提鞋，都没有人要你们，老子跟你们找活干，那是看得起你们，那是因为我们是一个老祖宗，要不是这个老子才不管你们是死还是活，你们一家子别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

    我听到这话那血液直往头上涌。

    我一咬牙就把堂屋的桌子噗通一声掀翻在地上，桌子上的杯子乒乒乓乓，都碎到了地上。

    我粗着一百分的嗓子，指着八爷说：”老东西，你给我滚！“

    我妈听着声音不对，马上停下手中的活，跑过来问：”那是咋了？那是咋了？“

    我又指着那老东西说：”滚！“

    我爸说：”小海，你那个瘜子，那是你八爷哩！你咋说话的？“

    八爷也指着我说：”行，你娃子行，老子现在就走，老子倒要看看你娃子能有多大本事，我看你娃子将来喝西北风吧你。“

    八爷转头就走，我妈还上去说：”八叔，咋走了呢？再坐一会呗“

    八爷说：”坐你ma那个B“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