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举诏

    武皇后瞥了一眼李斯年手中的认罪状，不咸不淡地说道：“呈上来！”

    她身边的宦官微微欠着身子，轻步走下台阶，来到李斯年面前接过认罪状，然后走到龙椅旁将认罪状递给了武皇后。

    武皇后接过认罪状，略微地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一旁，说道：“李司直是如何得到这份认罪状的？”

    李斯年一脸肃穆，他简单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武皇后，然后说道：“微臣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再有任何隐瞒，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武皇后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比自己想象得复杂。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李斯年的陈述如此深信不疑，也许是因为李斯年那对清正的双眸，也许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对李斯年的青睐，而或许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李斯年之所以敢把事情说出来，也是因为觉得武皇后不会因为一个武氏势力边缘的人物而为难自己。而且，他看得出武皇后对自己还是十分重视的。至于天策，武皇后肯定是十分不满的。但是他认为武皇后不会因为这件事儿而过分苛责天策，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不过，也正因为李斯年这次的大意之举，给天策卫带来了灭顶之灾。当然，这是后话。

    “这份认罪状邵大人看过吗？”武皇后问道。

    李斯年摇了摇头，说道：“微臣还没将事情如实汇报给正卿大人。”

    “嗯。看在你如实陈情且成功破案的份上，本宫也就不再追究你杀害罪臣裴世庆的事情了。不过，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而且你也尽快忘掉此事吧。如果你敢将此事声张出去，可别怪本宫到时候按律行事！”

    从李斯年的内心来讲，他是更倾向于李唐皇室的。但是现在整个朝政都把持在武氏政治集团手中，李斯年想要在其中有所作为，就必须利用武皇后对自己的青睐，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当然，这不代表李斯年这么快就转变了立场，真正成为了压迫李唐皇室的一方。

    如果他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拥护李唐皇室，反对武皇后亲政，那么到时候就算武皇后再青睐李斯年，也不会冒险重用他。而且，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来自武氏政治集团的压力，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他决定委身于武皇后的保护之下，等到自己实力够强，权力够大，能够抵抗来自武氏一方打压的时候，再表明立场。

    因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积攒实力。而想要积攒实力，他就必须不断地向更高的位置爬。不过，想以常规的混资历的晋升方式向上爬，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李斯年也没想过一辈子都要混迹在官场。他来到官场的初衷不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而是在以庙堂之煞气转移自身苦逼的命格的同时，一步一步地摆脱这个看似虚无缥缈，却又令人苦恼的命运。

    只有彻底摆脱了命运的束缚，他才能做真正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保证身边的人不会因为自己有遭受苦难。

    想要较快的提升自己在官场中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参军打仗，建立功勋。而现在李斯年面前，就有这么一个能够让他如愿以偿的机会。

    李斯年对武皇后作揖道：“皇后娘娘，微臣还有一事。”

    武皇后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在她看来，李斯年能够把所有的事情如实汇报给自己，就说明李斯年是在向自己“效忠”。她面色柔和地问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微臣今日听闻朝廷刚刚发布了《举猛士诏》，以应对来自吐蕃的威胁。”

    “嗯，确有此事！怎么？你想参军？”武皇后有些讶异地问道。

    李斯年点了点头，道：“回禀皇后娘娘，微臣空有一身武力，却不通法理，所以才导致了这一次微臣只能凭借武力制裁裴世庆的情况。若是微臣通晓法理，才思敏锐一些，完全不必如此失职。所以，微臣认为大理寺的工作并不适合微臣。”

    武皇后听了心中有些不悦，她这才刚刚获得了自己青睐之人的效忠，这人就要去参军打仗，那么她想利用李斯年在大理寺牵制邵卿的设想就成了空谈。她眉头微微挑起，用听似柔和，实则充满不悦之情的声音说道：“所以，你想应召入伍，去那边塞苦寒之地建功立业？”

    “是的。在微臣看来，那里才是微臣的用武之地。还请皇后娘娘恩准。”李斯年恭谦地说道。

    武皇后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与吐蕃的较量不是儿戏，那里每天都会死人，比起官场，那里才是真正的修罗炼狱。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李斯年双眸奇清，炯炯有神，用一脸无畏、希冀以及自信的神情注视着武皇后说道：“微臣认为，微臣年纪尚轻，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而且官场经验不足，做事情很容易鲁莽行事，微臣怕辜负了皇后娘娘对微臣的青睐。”

    听他这么说，武皇后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情得到了缓和，她放柔了声音说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本宫很欣慰。但是，边塞太危险了，而且战争也是随时随地就会爆发，你真的有信心能够承受住这些吗？”

    李斯年嘴角微微上扬，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微臣认为，磨难，是微臣最好的老师！还望皇后娘娘成全！”说罢，李斯年伏下身子，对武皇后深深地一拜。

    武皇后看着李斯年如此诚挚的样子，心中竟有些震撼。磨难，是他最好的老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又一次想起了几年前，李斯年在面对千军万马之时，毅然决然地站到自己面前，声称他会保护她，让她别怕的那一幕。

    是啊！这就是李斯年！那个曾经让她深受感动，甚至让她产生爱怜之情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长大了，她也淡忘了他曾经给自己带来的感动和爱怜。但是李斯年始终都没有让他的天性蒙尘。

    他是多么的勇敢无畏！什么是勇敢？勇敢就是在你双膝颤抖甚至恐惧的时候，还能鼓起勇气直面艰难和危险，迎头而上。什么是无畏？无畏就是在你明知道未来的路有多么危险，但是还能勇敢地向前一步一步地迈着，且每迈出一步，信念就会坚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