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冲啊！
慕青听到前面已是转悲为喜，可听到后面却是瞬间凝住了脸色，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妖王，想到那群活泼可爱的妖怪，还没开口，他的身体已经有些颤抖了，突然他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转头一看，竟是老猿。 此时老猿仍是有些虚弱，但已看不出先前的那种颓废残衰，他轻咳了几声，然后告诉慕青：“先生放心，二哈他们还好，现在正带着兽群，冲向吴家镇呢。” 二哈是慕青给小四眼起的外号，当时的解释是盘古大神喊了第一声“哈”，哈士奇虽然比不上盘古，可也要做开天辟地第二“哈”，以示其不凡，所以妖怪们也都叫他二哈。想到危急时刻，那个平时最不靠谱的小家伙不顾身体疲惫，冒着危险带头冲下山去，慕青感到一阵揪心，然后听到老猿在耳边说到：“如今形势危急，先生还是先随我和大王回山吧。” 慕青听完，转头看着妖王：“大王为什么不带那些小妖一起回山？” 妖王轻叹了一声，然后回复他道：“如今地府大军已至山下，其中还有鬼王压阵，如何能让他们回山？我已传讯给小妖，让他们掉头绕过南山，进入北方妖境。如今山雨欲来，他们此刻能远离南山，或许是最大的幸运了！......” “都是老猿办事不利，让阴神泄露了我们的消息，不然地府也不会因此大动干戈。”老猿满怀愧疚，向妖王行礼道歉。 “年老身疲，你还能以妖卒战鬼尉，天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失了当年破军大将的名头。反倒是我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大妖，危急时刻仍在做那些无用的闭关参悟，是我对不起你们！”说完，他向慕青和老猿深深地行了个礼。 “大王使不得啊！你们参悟推演阵图，是为了整座南山的妖怪，我等与之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老猿伸手要去拦住妖王，却不知为何停在原处，只能这么开口讲话。 “好了，地府大军已经出动，我们还是快点回山准备吧！” 妖王说完，抬手挥动长袖，下一刻，慕青和老猿恍若漫步云间，随后出现在妖王大厅。夜风吹起，废墟旁的森林草木拂动，空地上除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战斗过的痕迹，已经彻底失去了三人的踪影。 从空地到吴家镇，树林、草地和道路上三三两两散落着野兽的尸体，它们中有些残缺不全，像是被利器切割；有些是身体委顿，骨骼处大片凹陷，应是被重器击碎了骨头和内脏；有些干枯破败，像是失去了全身的血rou，就连外皮都破烂不堪，恐怕是被鬼兵吸食致死；更多的，外表是毫无损伤，只有身前喷出的大片血迹，看它们始终保持着的奔跑姿势，应当是力竭身亡。 从山上到镇子五六十里，哈士奇他们不停呼啸，带着沿途召唤来的野兽一路狂奔，直冲吴家镇。吴土地带着鬼兵和吴氏子弟穷追不舍，却始终不能阻止--那群妖兽rou体强横，虽是修为略低，但拼死狂奔，总要比人族和鬼族修士的速度要快些，再加上不断有野兽掉队阻拦，他们一路砍杀，终究还是追不上带队的那群小妖，反倒是自己体力有些不支了。 “老、老祖，歇、歇一歇吧！再这么、跑、跑下去，儿郎们怕、怕是，怕是支撑不住......”吴礼拼命追上吴老祖，断断续续向其建议，却对上自家老祖冷厉的眼神。 “谁若是敢掉队休息，那他以后就不要再进吴家的大门了！如今妖兽袭镇，指望镇上那堵破墙和百十族兵能干得了什么！”他扭头扫视身后的族人和鬼兵，冷冷说道：“大敌当前，谁要是不出全力，就会像它这样！”说话间右手一甩，一道浅淡的鬼影惨叫着滚落到地上，身上还有点点鬼火灼烧，正是树林里报信的小鬼。 小鬼身形看起来又淡了一些，他一边打滚抽搐，一边用稚嫩的童声惨叫求饶：“主人饶命，主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吴老祖冷哼一声，又冷冷的瞥过停下观看的族人和鬼兵，掐了道手诀收回鬼火，然后对地上的小鬼说道：“这次先饶你一命，你速度最快，先去通知镇上做好防御，然后去阻止妖兽前进，若你这次不死，老夫必会大力培养你的。” 小鬼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高声喊着：“多谢主人饶命，多谢主人。”在听到一声冷哼之后，转身冲进兽群，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吴老祖看也不看身后的众人，直接带头追赶，鬼兵们动作稍慢，随后快步跟上，后面的吴氏族人楞了一下，像是集体打了个寒颤，然后发力狂奔，一边躲避野兽尸体一边追赶了。 其实不用小鬼通报，镇上早已做好了准备，哈士奇他们带领的兽潮声势浩大，隔着老远就能感到大地在震动，耳边听到野兽在不断地咆哮。镇兵拉起吊桥，关闭大门，站在镇子围墙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兽群，握着武器的手不停地颤抖；人们纷纷躲进屋子关闭门窗，有条件的就钻进地窖，一家老小在线面死死捂着嘴巴，眼睛盯着被栓了好几道的窖门；再好一些的就求关系进入吴家大院，至少这里墙高院深，又有家丁护宅，总比自己家里要安全很多；最差的就是那些数量最多的贫民了，他们只能躲在几根木头搭成的破茅草房里，一群人由外到内老中青幼紧紧地抱在一起，嘴里绝望而无助的祈祷着。 哈士奇他们冲到镇外的护城河时，跟随的野兽只有百来只了，过了山林之后，聚集的野兽越来越少，而经过高速的长途狂奔，绝大多数野兽力竭身亡，这种情况到了后面越来越多，就连他们这些带头的妖怪也都是气喘吁吁。其实在他们离镇子还有十数里地的时候，妖王就已经传讯，让他们设法甩开追兵，绕过南山进入北地妖族活动区域，如今南山已被地府大军包围，存亡只在一线之间，他们若能存活，也算是给南山妖族留下了种子。 妖怪们本有迟疑，有些想要拼死回山，有些想要马上转道，有些则是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带头的哈士奇做下了决定：继续奔袭吴家镇！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已是平原，土地空旷，若是转身或绕开都会被追兵轻易发觉，甚至还有被闻讯赶来的地府阴兵包抄的风险，只有袭击镇子，在里面大闹一番，才能吸引追兵和地府的注意，扰乱他们视线，然后趁机逃脱，隐蔽在周围等待机会，他们虽然法力低微，但兴许会也给山里带来帮助。 到了护城河边，哈士奇和其他几只狼妖奋力高高跃起，顶着围墙上射来的箭雨接近吊桥，运力挥爪对着粗大的铁链不断撕划，然后力竭扑通落入水中。接连几波之后，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链锁断裂，轰隆声中，吊桥重重落下，熊大熊二和三只虎妖未等吊桥落下便一跃而上，向着厚重的大门狂奔而去，“轰隆”一声巨响，厚重的包铁大门被他们撞碎，其余妖怪见状冲进门洞，对上列队布阵迎面而来的吴氏族兵。 哈士奇一马当先，带着兄弟姐妹和野兽冲向人群，就在过桥破门那段时间，大批野兽在停顿等待中倒地身亡，如今也只剩寥寥几只，他扬天一声嚎叫，然后冲入前方的枪林箭雨中。 “嗷呜！” “嗷呜！” “吼！” ...... 其余妖怪也都吼叫着冲入人群，若是躲在大宅里的人们能听懂兽语，大概会听到那一声声不甘和愤怒的“冲啊！”在这片天地不断回响。 妖怪们很快冲破阻拦的士兵，冲进镇子四散开来，沿途不断吼叫，引得镇子里的家禽牲畜不断嘶吼，甚至有家畜挣脱束缚袭击主人，整个镇子一片鸡飞狗跳，鸡鸣犬吠和人们的喊叫哭嚎声交织，让隔着老远的吴土地个吴氏族人一阵心焦，匆忙中加快了脚步。 吴家镇里，一处有些血腥气息的地窖之下，半眯着独眼，道人打扮的吴家镇算命先生听着头顶的声响，嘿嘿阴笑了几声，取出火折将一道包装精美已有些发黄的符纸点燃，嘴里还在念叨着： “南山又妖兽出没，我得马上禀告仙门，等到仙人降临，仙人肯定会给我些奖励，兴许还会被选入仙门，哈哈哈哈！......” ...... 南山脚下，大片阴云密布，将原本在暗夜下朦胧模糊的树影遮蔽成一片乌黑，阴云中人呼马嘶，刀响弓鸣声不绝于耳，若有法力高深的修士在此，定会看出阴云中密密麻麻行军布阵的鬼兵大军。在一座漆黑阴森的高台之上，一个背插小旗的鬼兵单膝跪地，向弯臂支头双腿曲起斜靠在高台中央骷髅宝座上的白衣人行礼禀告道：“启禀大王，三万大军已占领南山要道，鬼修们也布好封山大阵，各部将军请大王下令指示。另山外吴家镇遭妖兽袭击，当地土地请大王发兵救援。” 骨座上的那人身材高大匀称，长相阴柔，此时他披散着长发，再配上一袭白色长袍，更显他脸色苍白，但纵使如此，放到人间也是一顶一的美人了，只见他随手拿起一块骷髅，盯着周围缭绕的白色鬼火看了一阵，又略嫌无趣的随意抛开，对着跪地不动的传令兵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他们都傻等着干吗。不过是一群殷商残余罢了，封神过去了近八千年，这群妖怪即使不衰老致死又能有什么能耐。传令下去，各军整顿兵马，以大阵开启为号，准备发兵进山。至于那什么吴家镇，告诉土地，若是连那区区十数只小妖都不能解决，这土地神的位子那他也就不用做了！” “大王，那土地神是地府封赐，我们不能......”传令兵还想说些什么，被那大王冷冷一瞪，便再不说话了。 传令兵行礼领命，转眼消失不见，过了一会，高台上空阴云一阵翻滚，原本懒洋洋的鬼王此刻盘膝而坐，对着一颗冒着惨白鬼火的骷髅不停的打出法诀，随着他动作不断加快，南山周围大地草木河流空气一阵动荡，随后一道浅灰色的光幕从地底升起，又在遥远的天空缓缓闭合，将整座南山山脉牢牢包裹住，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呼喊，整座大山沸腾起来，山脚下传来连绵不断的呐喊声，数十道阴云从各处山脚出发，快速飘进山林，天地间顿时一片萧瑟，大山中回荡着鬼兵们充满肃杀的呐喊声： “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