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退山林狭路遇仇家(11)

    第十五回退山林狭路遇仇家/陷坳谷舍命斗强敌

    （11）浓重的夜色与如注的雨线在这一时间凝结在了一起，潮湿的水气迫人滞涩。

    “素缨……”一声来自山顶的痛苦呼喊刺破了片刻的沉寂。

    被挟制于半空的素缨心下一凛，虽明知难以看清，但亦是在下方的一团黑暗里极力寻找着，那声音无疑发自于少年小弓，刚与之团聚，还不等互诉离别之情，就又天地相隔，她眼含热泪，大声回应呼唤着他的名字：“弓……”

    弓疯了似的奔上山巅，透过显于天际的炫目闪电，他看到了头顶上方正在发生的一切，素缨那纤纤的身影深深印入了他的眼眸，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痛恨自己弱小无能，为什么不能腾云驾雾，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不能出手相救，感觉人之悲哀莫大于此！

    一条怪异的平直闪电从远处一朵乌云内激弹而出，在行展头顶上方诡秘的纵横伸张开来，宛如一张捕鱼的罟网，严实的扣罩下来，伴着耀目的光影，那光网拂过行展的躯体，滤身而过。

    行展身型霎时一个激灵，头脑一颤，肩头跟着一抖，捏箭的手指便一下松了，那弓上利箭也随之脱弦而出，带着劲风向前方呼啸而去。

    他啊呀惊叫一声，全身汗毛乍起，后背积聚起一片冷汗。瞬间失忆的头脑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让肢体失控，无形中帮自己作出了决断，竟然令利箭脱手，再想挽回，已然迟了。

    利箭带着索命的速度与力量，擦着素缨的耳畔，射入了黑羽的咽喉，噗地一声血溅半空，黑羽呜呜地嘶哑叫着，大张着眼睛，里面充满了怀疑而无恐惧，因为他至死都不会相信，弟弟的箭会真的射向自己。

    在箭簇飞来的一刻，素缨安静的合上了眼睛。

    行展惊呆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失手以及所酿成的可怕后果，脑海中嗡嗡作响，陷入茫茫黑暗。有个声音在自问：这一箭真的是我射出的吗？

    黑羽双翅松软，仿若一只受伤的大鸟，身体旋转着一头栽下。

    与他一同坠落云端的还有其手中的素缨，急速的下落令其恢复了知觉，她知道与亲人永别的时候到了，但求生的欲望还是催迫她作最后的努力，“弓，救我……”绝望而凄厉叫声回响于雨夜山谷，淹没于暴雨雷电。

    几条黑影从半空冲刺飞下，是那些羽民族人，其中也包括从木然中反应过来的行展，他们是为了拯救不同的人，与其说是拯救他人，不如说是拯救自己，但属于被救者的一线生机之门似乎已经关闭了。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以至于弓仅凭着本能反应，便纵身扑向山崖边缘，将手臂伸到极致，接向那高速坠下的娇小身影，在交错的一瞬，他触碰到了素缨柔软的手指，似乎还感觉到了她的体温，但相对于残忍的现实来讲依然是无济于事，素缨与他失之交臂，滑向漆黑难以见底的万丈深渊。

    弓瞬即懵了，趴于悬崖边的他好像看到了素缨睁大的眼睛，素缨好像也看到了他，这也许是于世间最后的眼神交汇。在那双秀美的眼眸里，有凄婉、有眷恋、有忧怨、有美好，似乎还有解脱……

    “弓，要好好活着啊……”素缨的声音传于深谷，愈来愈小，直至被黑谷吞噬。

    “素缨，素缨……”弓不断狂喊着，那声音撕心裂肺，令天地动容。

    此时，天幕上闪电频现，炸雷骤起。

    风雨交加中，弓立起身形，表情麻木，肝肠寸断，任奔流地泪水与倾泻雨水融汇一起，冲浇着面庞。

    他仰天一声长啸，气血翻涌，眩晕下，一口浓烈鲜血喷了出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