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风起时(7)
破晓时分,涂涂终于风尘仆仆赶来。 刚推开房门,涂涂就急匆匆说道:“快去准备热水,把这个泡开了,再用冰块降温!” 珞薇立即接过涂涂扔出来的药囊,身后较晚赶来的羽千夜道:“你一夜没睡,哪里还能做的了这些细致活?” 说罢又命一个暗卫前去熬药。 涂涂行医治病时最不喜人打扰,于是珞薇和羽千夜都被她毫不客气地关门轰了出来。 “涂涂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休息一会儿吧,天才刚亮。” “信得过,其实看见涂涂来到我眼前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可以救镜古,可能因为刚刚太过担心了,突然一下子还没办法放下心来。” 两人并肩坐在一块石头上。 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水里泛着淡蓝的微光,让珞薇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涂涂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你不必……” 说着,珞薇愣了一下,羽千夜的肤色泛着水底荧光,而身子近乎透明。 “你?!” 珞薇诧异道,伸出一根手指头犹犹豫豫戳了一下对面的羽千夜。 “是我,可也不是完全的我。” 羽千夜笑意盈盈,“你看到的不过是我的镜像,我放心不下你们,才让涂涂把她私藏了好久都舍不得用的宝贝偷偷拿出来用的。” “我就说嘛!”珞薇这才舒心地抚抚胸口,“你怎么可能亲自跑过来,这太冒险了!” 羽千夜面露不悦,“我怎么就不能亲自过来了?就不能是因为担心你吗?” “咳!咳咳!” 珞薇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一脸惊恐地看着羽千夜,“你、你什么时候说话也、也这么……” 羽千夜表情僵了一下。 “日子总是过得太无聊,总要点笑话来调剂一下啊。” “那我还真挺幸运的,能成员第一个听你讲笑话的人。” “好了!时间也不多了,我要走了。” 羽千夜站起身,珞薇也跟着跳起来。 “这么快啊?” “你不想我走?” 原本走了一步地羽千夜突然回身。 “不、不是!”珞薇连连摆手。 “涂涂的祖先是九尾狐,最擅藏与追踪,你不必担心她在这儿会被人发现,反而她在这儿我还安心些。离泾南和汜叶珞薇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们该提防的不该提防的务必都要提防。” “知道了。” 珞薇珍重地点点头,挥手告别渐渐透明的羽千夜。 似乎他们初见时,他就是这样子呢,缥缈得像一缕烟,随便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一样。 珞薇伏在石头上打瞌睡打得正浓呢,就被猛然的一声拍门的声音给吓醒了。 珞薇赶紧抖擞精神跑过去,巴巴问:“怎么样?镜古的毒解了吗?” “解了!” 珞薇听得出话语里nongnong的火药味,但又不明所以,“涂涂,我有听你的话,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也不找人打架也不哥哥自己气受,现在身体比以前好很多啦!” “是吗?恭喜!” 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啊! “涂涂,谁又惹你生气了?” “你!你们!你们所有人!” 珞薇更是被骂的莫名其妙,如果单说她或者单说羽千夜,她都能够理解,可是,他们两个似乎没有联起手骗她干什么吧? “我不理你们了!” 涂涂红肿着眼冲出去。 珞薇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南海,当下一急也准备追过去的。可说时迟那时快,正好看见那个帮她捎信的黑衣人,珞薇还记挂这镜古,连忙对他催促道:“愣着干嘛?这是你们少主的御用医师,还不快追?” 那黑衣人也是一愣,然后身形一闪,迅速地消失在视线中。 看见涂涂越跑越远的背影,珞薇竟然隐隐生出羡慕之情来。 镜古在榻上睡着了,仿佛还在做梦,浓密的黑眉微微蹙起,让人忍不住想为他抚平,但是珞薇没有。 “镜古哥哥。”也许是知道他不会听到,也许是太久没有放肆的让自己柔软过,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 “你知道吗?我刚刚好羡慕涂涂呀。” 就算是在睡觉,就算已经坠入的昏沉沉的梦乡,他的鼻梁依旧又高又挺,仿佛能挡下世上所有风雨,他暗红的厚嘴唇,远不及羽千夜和鹤九的漂亮,可是就算是这样微微抿着,已经透露出远非常人能比拟的刚毅不屈。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生气了,不是生我一个人的,是生我们所有人的。我知道女孩子都有任性的时候,一控制不住脾气,对谁都发火,所以我不怪涂涂,真的,我就是……突然好羡慕她……” 也许是今晚险些又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也许她还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 “小时候,我只有一发脾气,不管是谁,不管再怎么劝,我都是撂下就跑掉。当时,镜古哥哥和爹爹,也是这样的心急如焚吧?其实心里气得不行,明明都是为我好,居然就这样跑掉了,可是心里的担忧却大过了生气,只能由着我胡来,是这样吧?” “真好呢……哪种可以用自己去威胁别人的感觉……哪种还有足够的信心认为用自己可以威胁到别人的感觉……” …… “究竟是哪个杂碎,敢在天王头上动土? 汜叶蓝锦柳眉倒竖,人离开榻几步之遥,却私下用灵力窜下去探知。 而离泾南站在一旁,虽然不说话,但是显然也准备好万一有意外情况随时能够照应汜叶蓝锦的准备。 珞薇幽幽叹口气,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还没到晌午,两人竟然都风风火火赶来了。 是贼喊捉贼吗?还要用灵力去探知一番镜古是否真的中毒了? “南,你立刻下令彻查此事,但凡是经手过东海水君吃过喝过的东西,一律严加审查,严刑逼供!” “南海的风格还是如此呆滞啊。”唇角斜勾,珞薇冷哼,一手拿着案几上的酒杯轻轻旋转。 已经领命出门的离泾南突然停下了。 “听墨姑娘说,倒是对我们很了解。” 汜叶蓝锦丹凤眼眯起来,明明心里已经有那个答案,可是还有很多的不确定,而因为这些不确定,她断断不可以贸然行事。 珞薇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笑得双目俱是寒意。 “了解倒是说不上,只是有些疑问罢了。” 放下酒杯,珞薇站起身,“大长帝姬知道这一定是下人所为?这下人就一定是南海的?毒就一定藏在酒水饭菜里?不可以是他曾接触到的某样东西,某个人吗?” 离泾南闷不吭声走到了汜叶蓝锦背后。 “呵!墨姑娘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自己动的手,贼喊捉贼了。”汜叶蓝锦衣着华丽,妆容精致,风韵不减当年,随意一个捋头发的动作,不知流露出多少媚态,这让她身后的离泾南已经一手搭在并握紧自己的佩剑上。
“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大长帝姬没证据证明此事是否真是下人所为,小女也没证据证明小女的观点,我们就当是扯平了吧。” 珞薇对汜叶蓝锦咧咧嘴,皮笑rou不笑。 “无论如何,东海水君在我龙绡宫出了事,所有责任,都因由龙绡宫一力承担。” 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镜古突然开口。 “好!”珞薇打了个响指,“这里果然还有个明事理的人!” 汜叶蓝锦听了当时脸就绿了,现今以她在仙界的地位,有谁敢跟她这么说话?! 她的一切表情都被珞薇尽收眼底,珞薇巴不得她发火呢,好赶快把这纸糊的窗户给捅破了。 可谁知离泾南手在下面拉了她一下,汜叶蓝锦就又不动了。 珞薇在想玄司雨是不是又给他们下了什么别的命令,要知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双方现在都是巴不得能吃了对方呢,像这样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多难受啊! “冒昧了,不知墨姑娘家住何处?” 珞薇在心底冷嘲,果然恶人就得恶人治,汜叶蓝锦以前跟她说话不知道有多趾高气昂呢,哪里还知道冒昧? 珞薇眼睛转了转,说:“大长帝姬有所不知,我是被我家师父捡来的,据说是顺着海,一路从南飘过来的。” 果然,两人脸色都白了,汜叶蓝锦身子还略微踉跄了一下。 “从……南?” “是啊!好像是因为这个吧,我之前的记忆全都不记得了,我师父就让我多往南走走,没准儿能想起之前的一些零星破碎呢。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全都想起来了,遇见了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仇人,就把他们全杀了!” “啊!” 汜叶蓝锦吓得尖叫。 离泾南一手揽住她,声音因为情绪愤怒也大了好几倍,“姑娘说话还请注意些!” 珞薇看离泾南一双眼睛对她瞪的老大,无趣地顺顺自己前面的秀发,啧啧道:“不知大长帝姬也会亏心,盈雪造次了。” 汜叶蓝锦这些年何曾被人这样戏弄过?这个人若不是知道她的事又怎会拿捏得如此精准,让她出丑? “哼!” 汜叶蓝锦恶狠狠瞪一眼珞薇,拂袖而去。 “不知,那位九公子,可是姑娘旧人?” 汜叶蓝锦已经招呼着一堆宫女随从起驾回宫了,落在最后的离泾南突然回身,问珞薇。 珞薇上前一步,“什么意思?” “只是突然想起罢了,依稀记得,那日在百花乡,姑娘与浮玉堡九公子,似乎‘颇有交情’的样子。” 珞薇没有去管他这句话明里暗里对她怎样讽刺,他注意到的是离泾南前半句—— 突然想起?突然要在汜叶蓝锦走了以后问她? “将军说话若是说的不清楚,小女只怕体会不了将军对小女的‘良苦用心’了。” “今天早上巡查时,我见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