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平生第一次马上之战
阔力即使什么也不懂,也太熟悉挹娄的这个动作了。这是镌刻在它脑子里的动作,它刚萌萌懂事,就吃了挹娄一家伙。那时是泥丸,现在是陶丸,那家伙的,可厉害。阔力展翅就飞走了。 挹娄骂道,“咸逅儿的(肃慎骂人话),不比量你,你还不肯动窝儿呢!” 张广才笑了,说,“讷乌,阔力要真不走,你能不能弹它?” “哪能?”挹娄说,“也就吓唬吓唬,到真章了,哪能舍得?象自己的竹子(孩子)似的。打在它身上,疼在自己心里。” “喔,喔,喔。”张广才羞挹娄,“准备着,要当阿米了?” “那可不快了。” 肃慎的小孩可真是,还一片孩子气,可一说起婚嫁上,就成熟得不行又不行的。 张广才胳肢他,他躲着闪着,叽叽嘎嘎的,“别地别地,阿洪,这一笑,更饿了。” 张广才才停下了手。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看到前边草甸子上,有什么晃动着、走着。立即引起挹娄和张广才的警觉。但等了一会儿,听到那东西打了一个响鼻儿,才知道是马! 挹娄和张广才站了起来,跑了过去,一看,果然是马,而且,马背上有鞍子,马头上,有缰绳! 挹娄和张广才相对看看,挹娄说,“大胡子的。” 显然是。只有他的马,怕夜里炸群,才保留几匹马,不卸鞍。他们从河里走到放马群的树林边沿的时候,看到当“大门”的几匹马,真的未缷鞍。当时,他俩还不知是为什么呢。现在明白了,就是为了追炸群的马。 ——好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挹娄他俩准备的。 可是,“你敢骑吗?”张广才问挹娄。 挹娄说,“那有啥不敢骑的?” 挹娄和张广才就小心翼翼地去接触马。 马开始对他俩防范有加。挹娄一点一点地凑上去,以他对动物接触的本能,慢慢接触了那匹马,揽到了那匹马的缰绳。可是,揽到了马的缰绳,挹娄就想用强,马不吊他,一甩头,就把他甩出好远。张广才连忙上前扶起他,“讷乌,摔没摔坏?” 好挹娄,是个铜铁小子,扑啦扑啦身子,骂了一句,“咸逅儿的(肃慎骂人话),真有劲!不让骑就不让骑呗,还甩我一个大前趴子。” 挹娄说完,又笑嘻嘻地走上前去,用夫余话和那匹马沟通关系。 那匹马好像听得懂夫余话,没多大的功夫,就捋顺调阳(老实、乖巧)的了。挹娄把缰绳给了张广才,说,“阿洪,给你。” “你呢?”张广才反问他。 挹娄说,“这不还有两匹吗?我和它俩勾连(搭个)勾连,哪个和我,我就选哪一个。你和你那匹马用夫余话唠着,处关系。” 挹娄故伎重演,用夫余话和新的一匹马沟通着。 张广才也用他掌握的、半吊子夫余话,和他牵的那匹马说着,结果,他俩都和自己牵的马搞熟了。 这两匹马是成年人骑的,马镫离地很高,他们俩都够不着。张广才就把挹娄掫上了马鞍。 坐在马上,挹娄探过身来,伸出手,又把张广才拽了上来。这样,两人都骑在马上。 那时,历史上,马的一整套设备刚刚完成,并且,应用在战场上。但,象沃沮人的马鞍,还不完备,比方,马镫,就是绕过鞍鞒一棍绳子,绑了两个脚插——这么简陋马镫,反倒成全了挹娄他们俩。他俩的腿不够长,就把两边系脚插的绳子,绾了一个扣,使马镫更适合他俩的腿长,这样,两只脚插在脚插里,才更舒服,也能有效地控制马。 坐在马上,挹娄悠然自得的表情,显露无遗。张广才警告挹娄,先慢慢地走着,逐步加快,顺当了再快,再跑。 挹娄很听张广才的话,上了车马道,慢悠悠顺着马的劲儿走。走着走着,就听道旁有人用夫余语喊道,“小嘎子(小孩)!停下,那是我们的马!” 挹娄和张广才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大胡子派下来找马的那三个兵士。 挹娄对张广才说,“阿洪,跑吧?” 张广才说,“不能跑,小步颠着,等他们靠近,咱俩弹他,你有没有准头?” “嘁,指眼睛,不带打鼻子的。”挹娄十分有把握地说。 张广才这样安排是有道理的。这两匹马,要是这三个兵士的坐骑,骑这么久,一定有什么默契,比如打个口哨什么的。让他们追上来,并且,打伤他们,打服他们,他们就不敢使用人和马之间的那种默契了。张广才看到这三个兵士并未骑马,追也追不上他俩。 可是,不一会儿,后边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挹娄和张广才心想,不好,怎么还有人骑马追上来了? 原来,挹娄和张广才刚才遇到三匹马,只驯熟了两匹,剩下的一匹,就没去管它。挹娄和张广才骑着那两匹马走了,另外那匹马,就在后边跟着。刚才挹娄他们俩骑在马上在车马道上走着,遇见了那三个兵士,兵士们在后边喊着,挹娄他们俩只注意身后的人了,没想到有一个兵士看到后边还有一匹马,就悄然拉过了那匹马,跨上了马背,两腿一夹马的肚子,就向挹娄他俩冲来。 挹娄和张广才一点没有在马上征战,厮杀,甚至连躲避都不知怎么躲避,一时间麻爪(不知如何是好了)了。 有些人的一些技能是天生的,挹娄就是。你说他和张广才一样,没受过任何培训,没有任何经验,他就能大喊一声,勒僵侧身,躲过身后那个兵士刺来的一枪,反手把指间的陶丸弹了出去,正中那兵士的太阳xue。那个兵士大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由于他的脚还插在马蹬里,马还没停下来,就拖着他跑走了。 可怜青青性命。 那匹马跑了过去,挹娄和张广才的这两匹马,有些惊,让他俩在马上一阵捂扎,才捂扎老实了。 后边的兵士,再不敢追了。 挹娄回过头去,对他俩说,“回去告诉你们的阿尔什不什户(军官名),把脑袋准备好了,过些日子,我去取。” 那两个兵士还连连点头应答——吓傻了。 挹娄和张广才信马由缰往前边走。 走了一阵,挹娄回头看看,不见了那两个兵士,回头回脑好几回,也没看到那两个兵士的影子。挹娄忽然对张广才说,“阿洪,我越来越饿了……”
张广才说,“那,那咋整?” 挹娄恶狠狠地骂道,“咸逅儿的(肃慎骂人话)的阔力,你死哪去了!今儿个你不给我整回吃的,我就吃了你!” 应他的声,空中传来了阔力“噶”的叫声。 挹娄和张广才同时向空中望去,见阔力在他俩的头上打旋儿。可能看到挹娄他们俩骑在马上,怪怪的,不知怎么接触他俩了。 挹娄向上看看,只见一块大大影子,就用手罩住嘴围,冲空中的阔力喊道,“阔力,你要是什么也没带回来,你就逃命吧,阿洪要吃你的rou!” 张广才用指头点搭着他,说,“明明是你说的,却往别人头上赖。” 张广才也围上嘴围,冲空中的阔力喊道,“阔力,你别信他的鬼话!是他要吃你!” 也不知阔力听哪儿去了,从空中扔下一个什么来,贴着挹娄的马鞍的一侧落了下来,顿时一股烤rou的香味儿传来。 挹娄惊喜,他对张广才说,“rou!” 挹娄把腿一偏,从马鞍上跃了下来。伸手就把阔力扔在地上东西拿起来,也看不清是什么,也不知是不是粘到地上尘土沙石,双手捧了起来,吭哧一口,就咬下一块rou来,在嘴里咀嚼着,“香!阿洪,快,香!快!” 张广才认蹬下马,但,马镫与地面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他试探着,不敢下。挹娄看到了,把身子弓到张广才的脚下,背部顶到张广才的鞋底,嘴里呜呜着,“下下,你下。” 张广才只好踩着他的背下了马。 挹娄直起身,又撕咬下一块rou,嚼到嘴里,就把手捧的那个东西送给了张广才,“吃,香!” 现在,把占了便宜叫“吃香”,这个词,可能就是从这来的。因为,在未来的日子里,张广才经常对别人学他们的这段经历,学挹娄嚼了满嘴的rou说的那两个字。本来是单独的两个字,让张广才一学,学在了一起,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张广才也很饿了,他接过挹娄送过来的东西,也是吭哧一口,咬下一块rou,真是满口香!他就大吃大嚼了起来。 挹娄把口中那口rou“咕噜”一声咽了下去,就又过来夺张广才手中东西,又是吭哧一口咬下一块rou。 “香!”挹娄又说,这可能是他一生吃得最香的rou了。 张广才也很快把嘴里的那口rou咽了下去,又来夺挹娄手中的东西。 就这样,你夺来,我夺过去,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最后,连软一点的骨头都嚼了。 吃完,张广才问,“咱吃的什么rou?” 挹娄晃晃脑袋,说,“不知道……反正挺香。” “阔力是在哪儿整来的?”张广才又说,“好像刚刚烤好。” 挹娄又晃晃头,说,“不知道。” 两个人就琢磨起来了。 忽然发现那两匹马不见了,挹娄和张广才大吃一惊,几乎同时问,“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