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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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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进这片林子,挹娄和张广才就始终沿着林子边跑,红鹰阔力就在林子边的那条车马道上空飞。

    挹娄和张广才越来越往林子里边跑,阔力还能感到他俩的存在,就大胆地一直向南飞下去。

    有一群云雀掠空而过,阔力就奔那群云雀而去。

    云雀本来飞得就快,一见有天敌来追它们,更是拼命地飞,这就刺激了阔力,它也展开翅膀一路追上去,雀群打个旋儿,扑啦啦隐在林子里,阔力就等于扑了一个空。

    阔力跟了挹娄六年,也沾染了挹娄不服输的性格,就在云雀隐入的林子上空盘旋,伺机等哪个云雀飞起来,它好俯冲而下,抓来一只打打牙祭。别看阔力没遇到几次整群的云雀,但,这群云雀却常常遭遇到鹰的追逐,就万分警惕着空中的红鹰,入了林子后,就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隐在树枝里边,不叫不跳。

    阔力踅了一会儿,见毫无声息,这时又隐隐地听到挹娄和张广才变了动静地唱起来,就觉得要有点事儿,就往回飞。

    树冠把林地地面的景物,遮得严严的,阔力只能凭着声响,判断它主人的位置,而这个时候,正是挹娄和母熊情绪转圜时节,双方一度毫无声息。阔力有一个误判,往东飞去。到挹娄和三个小熊玩起来,阔力才准确判断出挹娄位置,它找了一个树冠的空隙,飞进林子里,才看到挹娄、张广才和三只小熊其乐融融玩闹场面。

    母熊看到一只鹰落了下来,就警觉起来。它感到那鹰要袭击它的孩子,连忙启动母亲的本能,护卫起它的孩子。它三步两步走到挹娄、张广才和它的三和孩子跟前,仰起头,冲树杈落着的阔力发出低沉的恐吓叫声。挹娄仰头向树杈看去,看到了阔力,知道了母熊为什么叫,就赶忙站了起来,对母熊说:“没事的,它不会伤害你孩子的。”

    为了表白阔力很温顺,挹娄伸出一只胳膊,对阔力说,“来,阔力,到我这里来。”阔力真听话,挹娄话音一落,它就从树杈上,落在了挹娄的胳膊上。

    挹娄用力挺住。有思想准备,拼力去挺,还是能挺住阔力的。

    母熊一看这样,才把双肩放下了,嘴巴子还向阔力这边拱了拱。阔力也向它一抖膀子,“嘎”地叫了一声——它们就算进行了沟通,化解了敌意。

    三个小熊也解脱了,招呼着挹娄和张广才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挹娄把臂弯向上一抬,放出了阔力,紧走两步去追三个小熊,边追边说“匣子,慢一点!”

    “匣子”,古满语就是熊的意思。这个词叫白了,就叫成“瞎子”,所以,管黑熊叫“黑瞎子”。

    有的人不明就里,解释说,熊的视力不好,或者有毛挡住了视线,所以叫它们“熊瞎子”。扯即把单,谁的眼,也不如熊的眼好使;“有毛挡眼”一说,更是子虚乌有,整个熊的头,都是贴肤的短毛,何来挡眼一说?

    挹娄时期没有这一勘误,挹娄就叫熊“匣子”。他这么一叫,三只小熊还回头回脑的,象知道它们叫“匣子”似的,可是——张广才说,“你要取名,就分别把它们取出来,要不然,叫一声‘匣子’,来了仨,可咋整?”

    挹娄停下脚步,说,“你说的有理。可是——有了,哥仨,就按老大老二老三那么叫,你看好不好。”

    张广才说,“好到是好,可是它们仨都象从灶坑里钻出来,一码色的黑色,你起完名了,知道哪个是老几小几啊?”

    “是啊,可是,那也没办法,就这么叫吧,狼草猪,希里糊涂!”挹娄象大人那么说话。随后,他就点搭着三只小熊说,“你,叫额木(“一”也称“老大”)匣子;你,叫竹鲁(“二”也称“老二”)匣子;你,叫亿揽(“三”也称“老三”)匣子。”

    三只小熊怔呵呵地看着他,好象它们在很费劲地理解他的话。

    给三只小熊胡乱取名的事,为以后他们“亲哥仨”娶妻,埋下了伏笔。热闹的事,在后边呢!

    不管怎么样,三只小熊有了名字。张广才指着母熊说,“它呢?它怎么叫?给它也取个名字吧。”

    “它吗,它是它们仨的额呢,”挹娄想着说,“就叫它‘额呢匣子’吧。”

    “哎,”张广才对母熊说,“你听没听明白,以后你就叫‘额呢匣子’。”

    母熊转过脸来,在嗓子眼儿里“哽”了一声。

    都有了名字,有叫有应,唱和自如,就象一家人一样,就往前边走。走着,张广才忽然想起什么,他捅一下挹娄,压着点声音说:“咱们跟它们走,这是走哪去了?”

    挹娄一怔,停下了脚步,转着头,四下里望望,说:“方向没错,赶栏(就是)往里走了些。”

    张广才说,“是吗?”

    挹娄说,“是,我和我阿米出来踩山(熟悉山林环境),最能辨向了,我阿米都夸我,以后能成为好猎人,猎人首先能辨向。”

    张广才四下里看了看,说,“我可看不出哪边‘亮天了’,我不管,反正我跟着你走,走瞎道儿了,我不管。”

    “放心吧,”挹娄大了呼哧地说,“跟着我,走不瞎道儿。”

    ——也许张广才从小就听挹娄这么说,才跟定他,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挹娄从不怀疑自己的这一能力。说完,他又去追三个小熊了。

    三个小熊突然停了下来,仰起鼻子,嘶喽嘶喽地嗅起来。

    “哎,它们这是闻到啥了。”挹娄判断说。

    母熊也抬起头向前方抽起鼻翼来。

    “这不是危险,”张广才分析说,“要有危险,额呢匣子早就恶起来了。”

    “那是什么?”挹娄说,“吃的?”

    “是吃的呗,啥吃的呢?”这么一说,张广才顿时感到肚子一下子空了,饿的感觉沉重起来。差不多会吃饭,张广才就和他们肃慎人居住在一个屯子,当然早已习惯肃慎的饭点儿:肃慎人日上三竿才吃早饭,晚饭要等到日落西山,才能吃,一天就两顿饭。可是,现在还是天光晃晃的,怎么就饿了?

    一只小熊立起身,浑圆的脑袋向前边够够的,用力地抽着鼻息。另外两个,也蹲着腿想站起来。已站起来的那只小熊,突然放下了两只前爪,奋力地向前跑去,臀部被两只稍长的后腿拱的一纵一纵的;另外两只回头看看母熊,见母熊没什么反应,也跟着前边的跑了起来。

    看小熊跑,挹娄和张广才随后追去。阔力也展开翅膀,串着树空一路追下去。唯有母熊仍旧迈着绅士的步子,慢条斯理地走着。恐怕唯有它,心中有数。

    三只小熊跑到一棵苍老的槐树下边,先到的那只小熊,奋力地往树上爬。

    这棵老槐树稍稍地倾斜一些,有个小斜坡,加之熊天生就会爬树,尖利的爪子,抓在树上就象钩在哪里似的,稳稳的,踏踏实实的。

    挹娄看看张广才,说,“树上有什么呢?”

    张广才更不知道了。

    上了树的小熊,很快就爬到一个树杈上,突然,它“嗷”地叫了一声。

    挹娄和张广才放眼望去,见小熊用一只前爪在脸前护喽着,象眼前有什么在攻击它。

    “囚力(野蜂子)!”挹娄大叫。

    “什么?”张广才头一次听到“囚力”这个词。

    有经验的猎人,从来不去招惹野蜂子,也听不到他们谈论野蜂子,张广才当然就不知道“囚力”是什么了;但他不同于挹娄,挹娄毕竟长在他阿米身边,他阿米把谁谁招惹了“囚力”,吃了大亏的事情,当个笑话讲给他和他额呢听,挹娄当然知道“囚力”的厉害。

    可是,挹娄怎么把“囚力”翻给张广才听呢?他也不知道“囚力”相对应的是什么。他只好在嘴里“嗡嗡”地叫两声,然后,象母熊扑人一样,向张广才扑去,并且,还瞪着眼,呲着牙。张广才一凛,以为挹娄说的是虎。可是,虎怎么会在树上?小熊闻到老虎的气味,怎么要吃老虎?

    这时,树上的小熊又“嗷嗷”地叫两声,它这是被野蜂子又蛰了两下,很疼,才这样叫。

    挹娄知道这是“囚力”又蛰了小熊。据阿米说,被“囚力”蜇一下,很疼,还痒,痒还不敢挠,挠,更疼,嘿,那滋味儿!挹娄没被野蜂子蜇过,但是,他一下就想起他阿米和他学时的那痛苦的摸样。挹娄去看母熊和树下的两只小熊,两只小熊听到树上小熊的叫声,感同身受,也焦躁不安地在树下转着磨磨,而母熊,无动于衷,仰起头向上看了看,在嗓子眼儿里哼叫两声,就用爪子去抚弄它耳朵。

    树上的小熊又叫了两声,它再也挺不住了,就倒着身子,往下退,可是,野蜂子们岂能饶它?一哄而上,开始围攻那只小熊,把个小熊蜇的,狼抓似的那么叫,疼起来,爪子也把不住树了,脚下一滑,从那么高的树上跌落下来,摔在地上,只听“噗”的一声,像谁把一个装满衣物的包袱,从树上扔了下来。

    小熊“嗷”地大叫一声,一个翻身从草地上滚了起来。

    母熊走了过去,小熊站起身来,一下子扑在了母熊的嘴巴子上,母熊拱了拱它,把它拱倒了,用舌头在小熊的脸上,头上舔了起来。

    挹娄和张广才看去,只见小熊的脸一下子涨了老大,头也大了起来,母熊给它一舔,它还又疼又痒地“哽哽”地叫了起来。

    挹娄和张广才跑过去,躲着母熊的舌头,扒着小熊脸上、头上的毛发看去,见格格栏栏大包,有点包峰上还留有野蜂子尖刺扎在上边。那尖刺的尾部还有个白色的囊肿,一抖一抖的,象是还在往里扎似的,挹娄伸手去拔,说,“家伙的,真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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