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施计（三）
我隔天与云非凡一同来到乡镇上，他身着素衣，看着平凡不过，可他清白傲气却是藏不住的。先前不少落在我身上的倾慕眼光，齐齐地转向了他的身上。 我是个头不如他高，样貌不如他英气，功夫不如他好，也不必如此打击人！ 云非凡请我到镇上最负盛名的小摊上吃顿好的，我特意点了一份豆丹和一盘切的大块大块的红烧牛rou，他说着不可只吃rou，吩咐着下了几盘素的。 当豆丹和红烧牛rou端上来，我迅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云非凡笑着，如同以往般，斯文地端碗拿筷，只夹素的吃。 我挑了一块颇为丰腻的牛rou夹在他碗里，他看着我皱眉摇首，我抛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无奈长叹，一口咽进口中，表情痛苦不已。 我大笑起来，险些呛着自己，轻咳几声后，问他：“怎么你的表情如此痛苦？” 云非凡咽下后，捣弄着手中的筷子，道：“我不爱食腻……” 我憋住笑意，再次夹起一块，他瞪大双眼怔怔地看我将rou送进嘴中，我做出回味无穷的样子，大赞不已，他摇首笑了。 云非凡不愿凑热闹，我亦不愿他暴露身份，他嘱咐着让我问办完事去桥头寻他。 饱餐一顿后，我去找了刘生，站在刘府门口，对着小厮恭敬道：“请你家少爷来韦家，就说……凌公子欲娶韦家姑娘为妾，请他一聚。”小厮半信半疑地退回去禀报。 我先行一步赶到韦家打铁铺，韦氏母女见了我仿佛乐开的花，韦姑娘倒是怯雨羞云情意溢于言表。 刘生应邀仓促赶来，向韦姑娘作了一个揖，韦姑娘望着刘生的眼中划过一丝愁苦。纵然只有一瞬，亦被我捕捉到。 韦大娘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向刘生。刘生识趣地向韦大娘做了一个揖：“韦大娘。”再向我横眉怒目，做了一个揖：“凌公子。” 这样的恨意是我所乐见的，他看我的眼神愈愤怒，此事就愈能成。估念韦大娘不会因我而得罪刘家，我一言不发地静观她。 韦大娘道：“既然刘家少爷来了，我也就敞开了肚皮，话往外说。” 韦大娘她瞧了一眼刘生道：“刘家是大户人家不错，只是船大水深，难保我女儿不遭受苦难。我女儿性子恬静，倒不如随了凌公子做小。” 刘生扑通一声跪下，指着我惊恐道：“韦大娘，昨日我见凌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一个姑娘家，韦meimei怎能嫁与如此轻浮之人做妾！我刘生愿照顾她一生一世，求你成全！” 气愤变得凝重起来，我看着韦姑娘愁苦的模样，我不懂她在躲避什么。我试探道：“不可，韦meimei早已与我说下亲，聘礼我都下了，怎能反悔？” 我向韦大娘眨眨眼睛，韦大娘气定神闲地说：“凌公子不嫌弃，尽早提亲令小女过门。” 韦姑娘终于有了动静，她在刘生的身侧跪下，哭道：“娘，是我错了，我不该满您。我苦等了刘生十载，若非周王之事，我早已成为刘家人。”她转向我，“凌公子厚爱，小女子担不起！” 我微微一笑，俯首笑问道：“终于认了？” 韦姑娘含泪怔怔地看我，又看着她娘，韦大娘叹息道：“你真认为你俩之事，我一概不知么？” 回忆昨日…… 云非凡疲累地睡了一天，我不曾向他禀明事由，偷偷地溜到韦家。我请了韦大娘私谈，来到隐蔽处，直言不讳：“韦大娘你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坦白了说，我家中虽贫困，却已有妻眷。即便是娶了韦姑娘，也是做小。韦家在淮安府也算是清白人家，韦姑娘若不怕受委屈便跟我走。” 韦大娘呵呵笑了：“你如何娶她？我韦大娘不是糊涂人，怎会看不出你是个女子？” 我怔了怔，叹服道：“韦大娘慧眼，竟识得我是女子。不过，此事切不可对外透露一句，否则会惹祸上身。” 韦大娘笑道：“大娘明白。” 想不到韦大娘平日扮作长舌妇人，却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我笑了：“刘家小二刘生与韦meimei青梅竹马，若他娶了你家女儿，才叫天生一对。” 韦大娘不曾料到我如此“直白”，她愣了一瞬，面泛难色：“姑娘直言，我也不再拐弯抹角。韦家不算大户人家，可小女偏偏相中你，只要随了小女的心思，我才安心。” 我摇摇头，道：“她并非相中我，而是借我让刘家来提亲罢了。” 韦大娘诧异道：“你怎的知道？” 我笑了：“我瞧见过韦姑娘见了刘生的娇羞模样，眼中满是情意，这是女儿家见到心上人的反应。而她见我，却连一丝都没有。” 韦大娘笑意顿失，闷下脑袋不作声，我察觉不妥，问道：“韦大娘，你是否顾及周王之事？” 她皱眉不展，我接道：“既然他俩有情，韦大娘何须避讳？天下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眼下刘家并未被牵扯，能在危难中脱困，自有刘家的一方实力，你何故不放心？更何况人生苦短，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伤心难过，一辈子不快乐，不是么？” 韦大娘长叹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道：“韦大娘何不成全？” 韦大娘回道：“我欲成全，也要刘家来人才行，只是我早已说绝了话，让刘生不再踏进韦家。” 我打了一个响指，得意笑道：“我自有办法。” 韦姑娘明白了原由，低首笑了，刘生呆呆地瞧我，又瞧瞧韦大娘。见我俩都笑着，他扶起韦姑娘，向我们拱手道谢：“刘生多谢成全！” 终于办完了事，我转身出了院门，快步向云非凡约好的桥头行去。 今日万里无云，暖阳轻风，落叶随风轻扬，旋转起舞，无尽的喜悦弥漫在空气中。河畔桥头，清水幽幽，红木绯绯，一个素影依靠在桥栏上。望着久盼归来的身影，如此遥远，如此靠近！ 我心神荡漾，脚步更加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