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刺杀（一）
长剑拔出，沈正心的胸口一片暗红，血珠溅落桃花上。人仰面倒下，我惊呼一声，抱着他倒下的身子瘫倒在地。 沈正心推拒着我，怒道：“快走……” 刺客收剑回身，剑尖画个弧度再次刺向沈正心，我放下沈正心，霍然起身躲过剑，折腰踢向刺客下盘。刺客始料未及，收剑躲避。 刺客意在杀沈正心！ 刺客不曾罢休，举剑再次袭来，对方出剑极快，我来不及闪躲。“当”的一声，刀剑相撞擦出火花，沈正方持刀立于身前，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沈府行凶！” 我的呼声不仅唤来了沈家护院，连官员身边侍卫皆匆匆聚来，纷纷将刺客围住。 云非凡赶来时，俯身查看沈正心的伤势，对云珏一挥手，云珏即刻呼道：“快请大夫！郡马爷受伤了！” 我抓着云非凡袖口，焦急地问道：“云玘，他如何？” 云非凡看我一眼，沉静道：“你别急，未免失血，我先封住他血脉。”说着，他的双指在沈正心身上几个起落。 沈正心忽然抓住云非凡手腕，道：“云非凡，无论发生何事，答应我……照顾好空灵！”他说得有气无力，语气却坚定不移。 云非凡颌首答应，道：“别说了！” 众人与刺客一番恶斗，沈正方出刀狠重，几乎招招致命。刺客持剑格挡不过，终究寡不敌众，一个转身跃上墙头，逃出沈府。 沈府顿时乱作一团，盘杯狼藉。沈正方带领小半护院和侍卫追出去，沈府留下大半保护官员妇孺。在大夫人指挥引导下，众人心绪平和下来，集中到前院，丫头们奉了点心茶水已示安抚。 过了不一会儿，沈正心被抬回东厢，侍卫快马加鞭去太医院请来太医，朱楚嫣心急如焚，守在沈正心身边。 我默默坐回观花亭，蜷抱住双膝，死死盯着地上血迹。云非凡何时在我身侧，我全然不知，他搭上我肩头，我微微一惊。 云非凡温和道：“他会没事的。”我红了眼，一动不动。 “云佥事！正心如何？”沈正方声振林木，健步如风，手扶佩刀而来。 云非凡收手向他恭谦一礼：“皇宫顶好的太医皆请到了府上，沈指挥使不必过于担忧。” 我起身抓住沈正方的双臂，急切问道：“大少爷，人抓到了么？” 沈正方微怔，摇了下头：“刺客动作矫健，乘着混乱混入人群逃走了。”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应答。 云非凡沉默片刻，应答道：“刺客身形娇小，步伐轻盈，很有可能是女子。而她手持佩剑，厚背薄刃，较一般的长剑略短。” 沈正方看向云非凡，疑惑猜度：“此剑唯有皇宫中配有，莫非是皇家的人？”两人相顾，云非凡微微颌首。两人见我在场，闭口再不谈及。 我怒火中烧，拉着两人衣袖不依不饶，怒道：“你们怎的都不说话！是谁？是谁要害正心？天子脚下都敢行刺，还有无王法！他日沈府岂不任人宰割？你们怎的……” 我话还未说完，后脑一阵痛感，眼前一黑，已不省人事。 家中贫寒，我认了；从小被卖入沈府，我认了；与沈正心有缘无份，我认了……我听天由命这么多年，只求老天垂怜，莫再给我身边之人徒添忧愁磨难，再多的苦我都得以忍受。可最后，阿爹走了，柳先生走了，如今连沈正心也要走了…… 我愤怒着高声呐喊，让老天爷听听！问问他是否公平！ 我的身子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缓缓睁开眼，两个身影映入眼中。蓉烟欣慰笑道：“醒了，醒了。” 后脑勺阴疼，刚撑起身子，蓉烟扶着我坐起身，云珏倒了杯水递给我，笑道：“副掌事，你醒了，少爷托我带三句话。”他也不管我听是不听，“第一句，二少爷没事了；第二句，不要见任何人；第三句，有事找大少爷。” 我抿口水，努力思忆昏厥前发生了什么。婚礼，中剑，血，沈正心！ “沈正心呢？”我急切地下了床，冲向门口。 “副掌事！”蓉烟唤着我，与云珏一同拉着我。 云珏无奈叹息：“副掌事，我方才刚说过的话你怎的听不进呢？” 我回神冷静下来，问道：“大少爷在哪？” “好歹听进了最后一句，可大少爷被圣上传进宫封赏公职，不在沈府。” “云玘呢？” “少爷去了刑部。” “此事传到了皇宫？” “昨日受邀宾客知晓详情的不多，只以为是进了毛贼，二少爷受了点皮rou伤罢了。” 我思虑片刻：“不对，云玘身为按察佥事，虽未进宫，可大少爷却被传召，圣上是想掩人耳目地询问他。” 蓉烟担忧起来：“怪不得，大少爷出发前面色凝重。” 我自言自语喃喃道：“云玘不让我出门究竟何意？他们究竟何事不愿告知我？”昨日莫名昏厥，是被人从背后劈了一掌，非习武之人不得做到。我昨日性情难收，一时间也未曾注意是否是沈正方？ “空灵？蓉烟？”声音轻柔，是沈明月。 云珏慌了，轻声问道：“副掌事，怎么办？” 云非凡说了不要见任何人，我或许还不知其用意，但可为自己争取多些时辰也好。 “蓉烟在么？”沈明月继续问道，我迅速躺回塌上，冲蓉烟和云玦眨眨眼，随即假睡。 蓉烟高声应道：“是大小姐么？” 沈明月应道：“是我，还不快些开门？” 门被打开，蓉烟和云玦向沈明月行礼，沈明月脚步渐进，坐于床榻旁。我紧张不已，缩紧了拳头，连同呼吸也放缓。 沈明月叹息一声，纤手抚上我额头，忽然缩手一声惊异：“呀！怎的如此多汗，是否又病温了？蓉烟，可瞧了大夫？” 蓉烟支支吾吾不说话，云珏接道：“大小姐，副掌事受了惊吓，梦魇多汗也是自然，休息休息便好。” “自己主子不侍候，反倒来侍候下人，看来你与空灵交情不错，难为你用心。”沈明月瞧了云珏一眼，虽是柔声细语，语气却咄咄逼人。 云珏笑道：“大小姐言重，是少爷命云珏来的，说是侍候好副掌事，大小姐身边才有贴心的人。” 沈明月微微一笑，语气如蜜似糖，再无戾气：“好了，我知道他的心思，快去请大夫来瞧瞧，好好侍候。” 蓉烟和云玦连声应道，我暗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