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谈
凌逸和裘衣走下楼来，看到客厅里的众人都已经围坐在了一起，刘宪林见到二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一起坐下。 “现在人都到齐了，是时候为大家的未来做些商讨了。”刘宪林环视着众人，当先开口道。“之前因为处境紧急，大家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现在为了以后的相处，我觉得大家还是短暂地介绍下自己比较好。” 由于电力早已崩溃，此时房间里主要的光源便是被众人围绕着的火堆。先前的搜刮，除了最为重要的食物外，倒也找到了几只手电筒，但是因为电池难寻，所以都被当成重要的资源保存了起来，以备日后之需。 火堆熊熊燃烧着，偶尔间噼啪作响，木柴中会蹦出几个零散的火星。 听完刘宪林的话，围绕在火堆旁的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左右，眼睛里虽然都是好奇的光芒，但是却并没有实际的行动，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刘宪林的视线搜寻着，看向了一个面目黝黑，长相憨厚的男人，朝着他笑了笑，投以了鼓励的目光。 憨厚男人感受到刘宪林的鼓舞，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呐呐道：“俺…俺叫赵铁柱，是个乡下人……俺小的时候家里没钱，只能初中没上完就回家种地，所以文化水平不高……” 说道这里，赵铁柱那黝黑的面部猴子般的烧红，脸上满是羞愧，说话的声音都细弱蚊蝇了起来。 “没关系，铁柱你继续说，文化代表不了一切。”韩嫣对着赵铁柱温和微笑道。 “俺……我……”赵铁柱看了一眼朝他微笑的韩嫣，心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强忍着压下了紧张窘迫的情绪。原本充满乡土气息的语音，也逐渐地改了过来，只是口音依然有些浓重。 “…我老家的邻居是个修拖拉机的，我从小就喜欢在他那待着，看着一个个的零件被拆下来又装上，觉得很有意思。那时候我们村子里有辆汽车路过，抛锚停在了路边，我邻居和那个司机怎么修也修不好，我当时偷着上去捣鼓了两下，没想到就把车给发动了起来。” “那个司机在城里开了个修车店，看到我有修车的潜力，就把我给带进了城在他店里修车。”赵铁柱面目黝黑身形宽大，一双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所以我这个人唯一的特长，应该就是车辆的修理吧，只要不是完全报废的车，我都能把它的毛病治好。” 闻言，刘宪林惊喜的看着赵铁柱，开口问道：“那你会车辆改装吗？” 众人所乘坐的校车，对于现在丧尸横行的世界来说，安全性还是显得有些薄弱。刘宪林之前就想给车身加上一些栏杆之类的护板，增强它的防御能力，以便在之后的两百多公里路程上，能尽可能的保护住校车本身。只是如何安装才能让这些防护起到最大的作用，却成了刘宪林心里的一个难题。 看到赵铁柱点了点头，刘宪林不由得神色一喜，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今后的路程，还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情况，如果我们能将车辆改装的更结实一点，将大大增强它的防护能力。” 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也都明白了这点，看向赵铁柱的眼神都带上了强烈的期望。 赵铁柱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视过，一张黝黑的憨脸红得更加厉害，连忙坐了下去，口口音一激动又变了回去。“只要有材料，俺保证能够焊的结实！” 看到赵铁柱地窘样，众人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有人开起了头后，人们仿佛也都褪去了羞涩，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来，纷纷介绍起了自己。 有在公共单位上班的张光宇、身为私人店主的吴槐良、一身肌rou，先前曾是健身教练的朱海川，也有毕业刚实习不久的任雪、脸上长着几颗痘痘的程菲菲，以及结婚后成为全职家庭主妇的许晴。 只是许晴的丈夫先前在丧尸的袭击中不幸身亡，所以她的面目显得十分的憔悴。 时间过去的很快，在往火堆里又填了几次木柴后，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终于都绍完了自己。大家相互交流着，气氛明显热切了起来，只是眼神却不时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凌逸。只有他还未介绍过自己。 韩嫣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凌逸，刚想要开口提醒，一旁的刘宪林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她摇了摇头。 “现在大家都已经认识了，那我们接下来商讨一下以后的事情。”刘宪林拍了拍手，制止了大家的喧嚣，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去寻求军队的庇护，那就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刘宪林看到众人都看向了自己，接着开口道：“去南山部队两百公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平常的话坐车可能四五个小时就能到，现在却很可能需要我们跑上好几天。外面丧尸横行，路况也不知道变得怎么样，我们总不能饿着肚子来应付随时都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因此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补充到足够的食物。” “我有个想法。”坐在一旁的陈凡说道。“这地方我以前来过，再往前走几公里的话，就有一座大型的沃尔玛超市，里面的食物足够我们路上所需。” “这么多天过去了，里面的食物还能吃吗？”脸上有几颗痘痘的程菲菲疑问道。 “虽然超市里面早已没了电力供应，但是现在天气并不热，食物应该腐烂的不多。何况超市里面还有米、面等不容易变质的食物，更是有众多的包装类耐储存食品，所以问题不大。”唐绮解答道。“我们要想尽快的补充食物，超市是最好的选择。” ………… 众人栖身的二层小楼虽然房间不多，但是三四个人挤一间房的话，倒还能勉强足够。此时已是深夜，原本熊熊燃烧着的火堆，已经变得有些黯淡摇晃。 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了房间内休息，客厅里只剩下了唐绮与凌逸二人。 眼见火堆势头渐弱，唐绮拿起一块木头丢了进去，溅起了一片飞舞的火星。她侧目看了一眼凌逸，开口道。“我们先前应该从来没有见过面吧。” 看到凌逸点了点头，唐绮奇怪道：“那在学校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是来救我的呢？我们素昧平生……” “我跟唐忠有些渊源。” “呵…他啊…”唐绮笑了笑，只是脸上却满是冷淡的表情，丝毫没有听到父亲名字时的惊讶，她看着眼前的火堆，淡淡地道。“反正他整天都是忙来忙去的，谁也不知道他都在干些什么，没想到你还会认识他……” 凌逸并不希望唐绮知道他和唐忠相识的过程，因为那在他的眼中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他侧坐在一旁，暗红的火光随着火苗的跳跃，在其脸上不断来回闪烁着。 “你知道吗，我们宿舍原本有四位女生。”长时间的无言后，唐绮打破了沉默，两腿并拢蜷缩在了身前轻声地道。“那个孩子是我们整栋宿舍楼里年龄最小的一个，长得就像是电视里面的洋娃娃一样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都把她当做自己的meimei来宠爱。” “可是那天，那孩子早上正好外出，再也没有回来……” “她是不是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原本沉默的凌逸说道。 唐绮一惊，神情随即一震，看向凌逸点头道：“对的，你见过她吗？” 当时在中南大学门口，虽然凌逸开车与之瞬间擦身而过，但是少女那独特的香气却依旧传入了凌逸的鼻中。在唐绮她们的宿舍时，凌逸就觉得其中一张床铺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后来在天台上的近距离接触，凌逸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看到唐绮朝自己投来的期许目光，凌逸开口道：“她变成丧尸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初次听到这个消息，唐绮还是无法接受。她呆呆地看着凌逸，紧握的手使得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怎么会…琳儿怎么会变成丧尸……” “你去问问裘衣吧，她应该还有印象。”凌逸指着裘衣休息的房间说道，丝毫没有对自己如此直接的回答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唐绮站起身来，朝着凌逸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转身朝着裘衣所在的卧室走了过去。她实在难以相信平时那个总是喜欢喊大家jiejie的乖巧小meimei，竟然会变成一只丧尸。 凌逸面无表情的看着唐绮离去的背影，碧色的眼睛慢慢合闭，呼吸逐渐减缓，黑红色的匕首被他放在了腿边，右手则轻轻覆盖在上面，整个人缓缓地陷入到了客厅的阴影之中。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凌逸一般睡的很浅，这意味着他会有一个安静而又无梦地睡眠，可以让它对周围任何微小的异动做出反应。 然而今天却不是一个无梦的夜晚，凌逸再次坠入了那无可抗拒的梦境世界之中。 这是一个即便他出现过多次，但是却依然感到陌生的世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泡在绿色的水液之中，凌逸在水中如同渺小的游鱼，只能随着巨大的水流无力飘荡。视线中的一切朦胧模糊，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他周围环绕，有人类，也有非人。 这些面孔一张张在他面前浮现，模糊不清而又完全无法辨认，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唇开开合合，音波冲突回荡，似乎不住地在说着什么，可惜任凭凌逸如何努力，他也听不清哪怕一个字。 凌逸不受控制的在水中回旋飘荡，一个滔天的巨浪袭来，将凌逸的视线完全吞没。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间通体白色的房间，本是游鱼的凌逸四肢被牢牢固定在一张座椅上，粗大的针管与众多的导线插满了他的全身。 随着针管导线的每一次更换刺入，都会带给凌逸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麻痒酸痛皆有，但绝大多数的时候，是那无处不在、令他想要撕裂自己的痛。 客厅里面寂静无声，偶尔燃烧的火苗会因为底下的木柴爆裂而一阵摇晃抖动。 已深陷梦境的凌逸脸上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呼吸平稳而又缓慢，右手依然覆盖在了黑红色匕首上，不曾移动分毫。 梦境持续着，痛感仍旧无处不在，而外面凌逸的身体却已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安静而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