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人
颜正标被摔得是七晕八素,烂泥一般瘫坐在树下。 赵初一心里偷笑,忙过去扶他坐起。 “颜秘书,对不住,我这一心急着赶路,就没注意脚下,没摔着你吧?” “哎吆,我的头好疼,我的眼镜呢?” 刚才装脑震荡,现在是真脑震荡了。 颜正标坐起半天,还是觉得晕头转向,脑袋嗡嗡直响。 赵初一才不管他的眼镜在哪儿呢,抓着颜正标的胳膊,就又要背他起来。 颜正标不依,嚷着要等杨梅来了再走。 他本能地觉得这小子似乎是在故意整他。 赵初一半弓着身子,作势要站起来,见颜正标不老实,便故意大声说道:“颜秘书,你可别乱动,我这还没背稳您呢!” “你快放我下来,我不要你背!” 颜正标拼命扭着身子要下来,赵初一哎呀一声,似乎力有不逮,身子一个踉跄,又往前趴去。 砰! 颜正标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颜秘书,你咋乱动呢,摔得疼不疼啊?” 能不疼吗?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他可是任凭自己栽下来,连抓都没抓一下。 颜正标躺在地上,捂着鼓起大包的脑袋,是彻底不敢起来了。 直到杨梅过来,他才嗯哼着爬起身。 这回他也不用人背了,再三拒绝赵初一的好意,自己拄着根木棍,匆匆往村里走去。 杨梅待颜正标走远,板起脸,狠瞪赵初一一眼,嗔他道:“刚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这小子一看就不老实,我故意整整他!” “你啊,多大人了,怎么还和从前一样顽劣!” “那得看对什么人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让你背他,一看就是存心不良,对付这种混蛋,就得使劲整他,你看他刚才走得比兔子还快,不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吗?” 杨梅恍然,这才醒过味来。 这个颜正标也是可恶! 她不再责怪赵初一,望着他,轻笑道:“你这小子,嘴皮子咋比以前更厉害了,一套一套的,算我服你了。咱们赶紧家去吧,你一定很想爷爷和小满了吧?” “那可不是。” 赵初一接过杨梅手里的行李,两人沿着小路,往赵家行去。 杨梅跟在赵初一身后,几次张口欲言,想了想,又低下头去。 赵家现在的景况,赵初一一会儿就能见到,她多说也是无益。 约莫走了十多分钟,两人拐上一条沙土路,沙土路的尽头,是一处缓坡。 坡上,一座用竹篱笆围起的砖瓦房已经近在眼前。 房子正中亮着灯,昏黄的灯火透过玻璃窗户,洒在院子里,流淌着点点光辉。 赵初一难抑激动的心情,正要喊爷爷和小满。 突然,一股异味从院门旁边传了过来。 猛地一闻,熏得赵初一张嘴欲吐。 杨梅早拿手捂住鼻子,见赵初一回头望她,苦笑一声道:“咱们进屋说吧,这事一句半句也说不清。” 赵初一点头。 两人推开篱笆门。 院门口的大黄狗叫唤两声后,兴奋地跳了起来。 它还记得我! 赵初一心中的怒火与疑问在大黄的欢叫声中消散不少。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大黄的叫声,开门望了过来。 借着灯光,赵初一就见一个身材高挑、梳着两个麻花辫的豆蔻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正房门口。 她足有一米七的个子,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透过纤细的胳膊和长腿,还是能看出少女的瘦弱。 赵初一没想到小满五年窜出这么高的个子。 他一怔,小满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十六岁的少女在最无助的时候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亲人,哪还能控制住情绪。 她飞奔着扑到赵初一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满的泪水又热又烫,落在赵初一的肩膀上,让他的心里也是酸楚难言。 因为入选了飞龙特战队,必须遵守部队的纪律,他已经整整四年没有和家里通过音信,现在见到小满这样委屈,赵初一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是谁在外面啊?” 小满抱着赵初一痛哭不已,可急坏了屋里的赵爷爷。 他还以为杨家那个混蛋又来闹事了呢。 赵爷爷生怕小满吃亏,喊了一声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拿过拐杖,撑着身子,从床上下了地。 他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口,寻思着真不行就答应杨怀志的要求。 反正在哪儿住不是住呀。 赵爷爷艰难地下了决定,叹口气,正要推开屋门,就见小满拉着赵初一,一边抹泪一边跨进了屋里。 “初一?” 看着眼前气宇轩昂、英气勃发的赵初一,赵爷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地揉了揉,颤声问道。 “爷爷,是我!” 赵初一望着苍老许多的爷爷,心里愧疚得难以自已。 他砰地一声,跪倒在赵爷爷身前,仰头含泪道:“爷爷,这几年我不在家,让您和小满受苦了,以后,我再也不走了!” 赵初一当年是偷跑着去当兵的。 那时他********就想着去给哥哥报仇,哪考虑过爷爷已经年老力衰,小满还年幼待哺。
现在见到瘦弱的小满和拄着拐杖的爷爷,赵初一自责得恨不能扇自己两个大耳光。 赵爷爷见赵初一落泪,眼眶也是发热。 但坚强的老人还是强忍住泪水,虎着脸,拿拐杖轻轻地敲了一下赵初一的脑袋,教训他道:“你小子是不是越活越白瞎啊,男子汉大丈夫没事哭哭啼啼算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是。” 赵初一拭去泪珠,也觉得挺丢脸的,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满扶着赵爷爷坐回床上,晶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紧盯着赵初一,一刻也不敢眨,唯恐哥哥又消失在自己眼前。 “哥,你这次真不走啦?” “不走了,哥哥说到做到。小满,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裙子,喜欢吗?” 赵初一并不知道小满长了这么高的个子,裙子买小了一号。 不过傣家直裙鲜丽漂亮,用色活泼,小满一见,果然是爱不释手。 “爷爷,这是我和战友在深山里寻到的猴儿酒,存了好多年呢,您闻闻,香不香?”赵初一拉开行李袋,从中拿出一个足有三四斤重的酒袋,拔开瓶塞,送到赵爷爷面前。 赵爷爷呵呵一笑,深吸口气。 酒香扑鼻,还有淡淡的果香味。 他竖起大拇指赞道:“这酒比我当年在山里找到的猴儿酒更好,闻着就香,臭小子有心了。” 分完爷爷和小满的礼物,赵初一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杨梅,迟疑一下,笑道:“杨梅姐,你的礼物,我现在先保密,改天我专门给你送家去。” “啊?还有我的礼物,那先谢谢你啦,初一。” 杨梅落落大方地冲赵初一笑了笑,指着桌上的保温桶,对赵爷爷道:“赵爷爷,这是刚熬好的中药,您赶紧趁热喝吧。” 赵爷爷点头,端起药碗,感激地道:“好孩子,这些天一直麻烦你了。现在初一也回来了,以后药就让初一熬,省得你还要来回送,耽误工夫。” “没事,这熬药也有不少的讲究,我略懂些,不耽搁时间的。” 杨梅的爷爷杨奎松是村里的老中医,杨梅自小跟在她爷爷身边长大,医术深得杨爷爷的真传,说是略懂,那是她谦虚。 赵爷爷见杨梅坚持,也不再多说。 这些年赵初一不在家,多亏杨梅照顾他们,这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惜阿坚没有福气! 赵爷爷心里叹口气,接过汤药,仰头饮尽。 赵初一待爷爷喝完后,拿过桌上自家腌渍的乌梅,让爷爷吃一粒压一压苦味,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疑问,“爷爷,您这腿是怎么伤的?还有咱们家门口,味道怎么那么重?是不是有人欺负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