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周公
徐亮自信不会出什么事，心安理得地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开车送女儿去上学，正要钻进车里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猛地回头看了看，确认安全后上了车，之后便感觉好像魂出了窍，飘飘忽忽地穿过一片黑暗之地，来到了一座水泥大桥上。桥下是奔腾的河水，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半点响声。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睡衣的老头，光着脑袋，长相很喜庆。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我是周公。”老头眉开眼笑地说。 “别搞了，会解梦的那个周公？”徐亮问。 “应该是管理梦的周公。”周公笑道。 “你是周文王，成梦神了？”徐亮笑道。 “我管得宽，所以叫周公。梦神嘛，也不错。” “反正现在是在做梦，怎么胡扯都不为过。”徐亮笑道。 “梦是另一种真实，就怕你不敢面对。我受匀天所托，特地来教化你，惩罚你。” “有一部电影说可以进入别人的梦里，甚至还能藉此cao控别人的人生，我不会也被匀天给盗梦了吧？”徐亮笑道。 “那你也太小看他了，对我也是大大的不敬啊——都说了我是管理梦的，怎么成盗了呢——监守自盗了不是？”周公笑道。 “说真的，我还真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若论梦里的人物，恐怕没有人比你更能言善辩，更真实的了。” “很快你就会见识到我真正的强大，与之相比，能言善辩不值一提；至于真实，同样会让你大吃一惊。”周公笑道。 “现实中我都没正式地怕过谁，在这更不可能吧？” “你错了。梦境更加难以把握，往往能激起人内心最真实、最强大的恐惧。”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徐亮笑道。 “人都有恐惧，再强大的人都逃不过这个宿命——甚至神也不能。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了解恐惧。”周公笑道。 “还是刚才说的那部电影，里面说只要在梦里死了，那我就会醒过来。” “哦，我也看过那部电影，很经典。你可以试试，我这里有把匕首，是当年曹cao刺杀董卓时留下的，借你一用。”周公的手里平白多出了一把匕首。 “你还真能逗，还曹cao董卓呢，你咋不说是玉皇大帝留下的呢？”徐亮嘲讽道。 “玉皇大帝的，也有啊，用换换吗？”周公笑道。 “没听说过还有人讲究这个的，我就将就用吧……不知道会不会真疼？” “绝对保真，一点都不含糊。”周公笑道。 “抹脖子吧？不行，死相太难看。捅肚子吧？也不行。要是一次没死，还得多受一次苦。扎心脏吧……哎，我找不到心脏的具体位置了。” “这种事多难碰上啊，我当然很乐意帮忙了。”周公笑着，用手指在徐亮的心脏位置画了一个圆圈，手指过处衣服尽被烧毁，最后吹一口气，被烧破的那片衣服掉落，露出白花花的一片rou，“捅吧，力度深点，保准一刀毙命。” “好吧，玩玩。”徐亮生硬地笑着，双手握着匕首，鼓了鼓勇气，捅了下去，“cao！你妈！啊！……哎呦呦！……我快死了吧？你看着血流的……” “深度不够，死不了的。”周公笑道，“赶紧拔出来，顺着原来的洞口，再深入一点，这样会更刺激。” “啊！”徐亮忍痛将匕首拔了出来，“秃驴，你就不要害你爷爷了。这血像倒啤酒似的往外流，一会不就死翘翘了吗？” “这个比喻好！先给你来五十个扎啤杯子吧，不够再要。”周公笑着，变出了一个硕大的消毒柜，然后亲自打开门，数着，从里面拿出了五十个大大的扎啤杯子，“前面浪费的血就算了，反正咱们资源丰富，来，按照顺序，先往这个杯子里呲。” 徐亮眼见着自己的血从伤口里喷出，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形水柱，然后不偏不倚地注射到第一个啤酒杯里。他挪动身子，变换位置，发现没半点鸟用，血依然稳准地喷射到酒杯里，第一杯满了以后自动移到下一杯。“你他妈这是在逗我吧！”徐亮拿手试了试血柱，结果糊了自己一脸的血，“我还从没见过血能这么玩的。” “你的创意真好，没有人来玩怎么能行呢？我再给你变两个人出来，什么人比较应景呢？当然是你欺负过的人最好了。”周公说着，变出了一男一女。男的叫孙维，是某机关单位的一个小头头，徐亮曾经教训过他。女的叫杨楠，是一个白领，也曾是徐亮的业务目标。 “我是真正的受欺负，你那也算是罪有应得，所以这第一杯应该是我的。”杨楠说。 “你不是不喝酒吗？”孙维笑问。 “不是，原来你们认识啊？”徐亮问。 “在我这里，所有人的都可以互相认识。”周公笑道。 “壮志饥餐胡虏rou，笑谈渴饮匈奴血。白酒啤酒我不爱喝，血酒爱喝。”杨楠说。 “血酒劲大，你可得悠着点。”孙维笑道。 “那你也别客气了，看，第四杯就要满了。”杨楠笑道。 “我敬你，干！”孙维说。 “不，咱们一起敬徐亮吧，都是人家消费。”杨楠说。 “这就有意思了。”周公在一旁笑道。 “有意思？我也想玩点有意思的。既然我杀不掉自己，那干脆杀个人来玩玩。”徐亮狞笑道。 “您请。”周公笑道。 “我觉得还是女士优先比较好。”徐亮没有半点犹豫，持刀朝杨楠的胸口捅去。杨楠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凄楚地喊了一声“爸爸”。徐亮犹如五雷轰顶，发现倒在地上的竟是自己的女儿，“还好这一切都是幻觉。” “真的只是幻觉吗？你感觉不到女儿的痛苦吗？”周公质问道。 女儿脸都扭曲了，痛苦地哭喊着“爸爸”。“我不会上你的当。这不过是一场噩梦。”他继而对孙维说，“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连你一起干掉。” “求你了，不要！”孙维哀求着，“我确实得罪过人，但是咱们两个毕竟无冤无仇啊，再说上次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事。” “我的眼里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值不值得。我现在被困在梦里，打算借你的头一用。”徐亮诡诈地说。 “借你妈！借头比得了便宜卖乖还无耻千万倍！”孙维骂道。 徐亮目露凶光，丢了匕首，上去两手合掐住了孙维的脖子。孙维身材矮小，身子又虚，扑腾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怎么样，你满意了吗？我他妈怎么还在流血，用不用流到海枯石烂？”徐亮嘲骂道。 “都说好人不长寿，坏人留千年，现在你暂时获得了一个永生的机会。”周公不温不火地说。 “我不会感激你的。”徐亮嘲笑道。 “我也压根没打算帮你啊。你慢慢玩，我还有其他的顾客，就不奉陪了。”周公像鬼一样飘走了。 “这应该是鬼打墙和鬼压床的多功能加强版吧。不管了，先逃出去再说。”徐亮思忖道，“我还真不信了，连求死都不能？” 他看着桥下的激流，心想跳下去八成活不了，说不定水底还有水怪什么的呢……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奔腾的浪花里突然窜出来一只水怪，只见它：巨蟒一样的脑袋，颔下长着斑斓的长须；蟾蜍一样的身躯，大如阔屋，六足如镰；身后有长长的牛尾，在波涛中搅旋着。水怪身子稳稳地悬在半空，脑袋纹丝不动，两只渗血的大眼睛略带麻木，冷冷地盯着徐亮。 “****！”徐亮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冻住了，此时的他彻底怂了。 “****！终于有rou吃了。”水怪笑得很难看，也很瘆人。 “你看你连牙都没有，吃什么rou啊？”徐亮尝试用这种方法扭转气氛，“上帝把你们造成了没有牙齿的样子，就是想你让们吃草的。你现在胡乱吃东西可别坏了肠胃啊，说不定还会破坏你们的基因链呢。” “蚊子也没有牙，却是喝血的。上帝眷顾它们，肯定也不会亏待我们吧？其实，你的rou很脏，要不是饥不择食，我还真舍不得张嘴。” “有馍吃还嫌凉，你这臭不要脸的本事不会是跟人学的吧？”徐亮笑道。 “跟周公学的，他是半人半仙，也可以说是半人半鬼。说到臭不要脸，也只有你们人能登峰造极了。” “算我嘴犯贱了行不行？”徐亮自嘲道，“不是，我哪里脏了？我每天都冲澡的好不好？” “一个人的魂脏了，血也就跟着脏了；血脏了，rou还能干净吗？” “不吃拉倒。”徐亮仿佛见到了曙光，“我学屈原投江行不行，你赶紧离我远点好了。” “不行！我都说了我现在是饥不择食，就算你是搅屎棍上沾的rou我也不会放过。” “我听着都恶心。”徐亮话音低散，“我最好还是先了解一下你提供的这种死法。” “放心吧。”水怪笑得越开心就越难看，越瘆人，“你跳下来的时候，我会一口把你吞下去。你进入我的腹部以后，里面释放的气体会让你瞬间窒息，然后我的胃液就可以消化你了。” “还真是环保、无痛，一条龙呢，并且临死前还能玩一次真正的大冒险，死后连丧葬费都省了。”徐亮笑道。 “要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就再也不用为口粮发愁了。”水怪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