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定凉州(八)
偏箱车是一种四轮木车,这种车只在侧面装有一面挡板,士兵站在车内,可防敌从侧面袭击,也能伺机发动反击。 偏箱车的车辕长一丈三尺(4米左右),宽达九尺(3米左右),高七尺多寸(2.4米),防卫的木板虽然是薄板但是用的是上好的木材。 行军的时候这些偏厢车可以左右相连,前后相接,钩环牵引,行动方便,还可以装载衣服粮食、小型作战器械和鹿角等物。 扎营时,则可以十五步外设为籓。每车弓弩、刀牌甲士共十人,无事轮番推挽。 这样一来,每次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李归都可以集中全部兵力对敌,极快的速度构建便捷防御工事,变野战为城防战。 丁零人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他们看到的是只有那么一点点人的明军就向他们发起了挑战。 尤其是当高高的李字帅旗升起的时候,当明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欢呼的时候,就算是丁零人也知道明人之王李归亲自出战了。 战还是不战,丁零首领们都有些犹豫。 按理说这还是一个展示丁零人勇武的好机会,但是李归的威名即使是丁零人也是知道的,他敢于这样出战谁又敢说轻易接下? 这时候明人的战船开始向下游驶去,表明了无意参战的态度。 而一名明人骑手越阵而出,前出到离丁零人不到一百余步的地方。 可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他不是来通话的,只见他下了马,撩起衣摆对着丁零人方向撒了一泡尿。 在数万人眼前,在近两万丁零战士面前,有人对着他们撒尿! 直到对方完成这个动作翻身上马之后,极度震惊的丁零人才如梦初醒。 事到如今,再能忍下去的已经不是人了,很多丁零武士再也不顾纪律的约束,呼喊着向这个世上最可恶的敌人冲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不要说现在的丁零首领威望不足,就是换成之前的老首领也没有办法了。 不得已他只好一声令下,丁零全军如同海啸般的开始了冲锋。 高大的身材、沉重的武器,狰狞的面容,再加上如此巨大的数量,让人顿时产生了一种难以抵挡的感觉。 可是那名明人骑士依旧不慌不忙策马缓缓后撤,还不时的回首射出一箭。 他的箭法准头非常一般但是力道十分惊人,再加上对手密集的阵形所以每一箭都令一名丁零勇士倒在地上就不会再起来。 但这又如何?在极端严苛气候下成长起来的丁零武士早就看淡了生死,丝毫没有因为伙伴的倒下而慢下脚步。 不久那名骑士已经回到了明人军阵里面,而丁零人已经距离车阵不到八十步了而明人却毫无动静。 此情此景让丁零武士无不感到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车阵这东西或许别的游牧部落见到了会手足无措,可是一辈子活在大车上的丁零人会没见过吗,它们挡得住弓箭,但是挡不住丁零勇士的重兵器。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偏厢车的木板全部被放到,木板后面一个个形状狰狞的巨大武器露出了它们嗜血的面容。 虽然丁零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器,但是那上面长达三尺的锋利箭头闪烁着的令人丧胆的幽幽寒光,让前面的丁零人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可是后面的丁零人不知道啊,依然潮水般向前涌了过来,一时丁零人本就显得混乱的阵形更加混乱了。 一声极其尖锐的响声过后,伴随着巨大的机括发动声,三百只彷如长矛大小的巨大弩箭喷射而出,在丁零人密集的人群里直接犁出了一道道巨大的血河。 每一只弩箭都至少带走了五六名丁零人的性命,而那些被直接串在弩箭上的人有的一时未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侥幸活下来的丁零人有的呆如木鸡,有的急于赶快向后退去以逃离这宛如人间地狱般的地方,逃离这魔鬼一般的敌人。 也有数十名极其悍勇的武士依然奋力向前,希望能在敌人再一次射击之前能将这些可恶的东西毁去。
可是一切只是徒劳,巨弩过后紧接而来的是密如风雨般的连弩射击,八百名弩手在极短时间里射出了八千支弩箭。 弩箭的精度确实是不高,距离也不是很远,可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需要精度吗? 缺乏铠甲保护的丁零人就仿佛是暴风雨里的麦苗一样,一层一层的倒在了地上,那些最悍勇的勇士更是被射成了刺猬一般的存在。 韩遂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他只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要这么好。 他看到了下游不远处的明人已经用船连接起了浮桥,他看见数千明人骑兵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踏上了渭河北岸。 他看到随着又一轮巨弩的射击,丁零人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四处奔逃,再也不能组成战斗阵形哪怕他们已经远远离开了那些不能动的巨弩的射击范围。 他看到在明人骑兵的肆意追逐下,一个一个丁零人毫无反抗的被砍翻在地。 他看到大批大批原本桀骜不驯的丁零武士抛下了武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仿佛是无助的孩子一般。 不用回头,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自己的手下都是面如土色,他知道他们有的人尿早已经顺着腿在流淌。 他还痛苦的知道,这一仗败了,再无取胜的任何可能。 败得冤枉吗?韩遂知道自己败得一点不冤枉。 这庞大的船队,这肆意挥洒的弩箭,这虽然威力强大但是使用寿命短暂十分昂贵的弩车,都是秦州雄厚经济实力的体现,就算自己知道也做不到。 而李归亲临前线指挥若定,明人将领悍勇如此,士兵训练如此有素,自己依然做不到。 李归已经不再是后生可畏,而是已经成长成为了自己无法匹敌的枭雄,可笑自己之前还奢望能和他一较长短。 现在想来他的后手应该不止于此吧?到底谁是他安排给自己最后送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