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无垠世界
陈思伟犹豫了一下，为防万一他重新穿上了逆天战甲，再纵马踏上玄梯，没过多久又来到一扇云海中的大门口，这便是壶僬界，与岱元界不同的是，这儿的大门一直延长上去，昂头看到不到顶。 他突发奇想，没有走门，而是从旁边绕了过来，发现本该存在两边的昊天禁制都消失了，不走门一样可以进入壶僬。 进来后这是一片更广大的废墟，无数残破的建筑浮在半空中，不管从哪个方向都看不到头，空中还飘荡着一些未完全化尽的神魂法力，无声地诉说着不知多少大神毙命于斯，散布在空中的灵力变成一颗颗粒子，居然是可触摸状态，可以想象到这一界神的法力已经强到什么程度。 他跳上一座破损的屋檐，如果离开那些悬浮的建筑也没关系，这儿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束缚，可以空中自由地飘动，但他明白，这样自由来回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如果法力不够根本驱动不了自己身体，只能在空中团团乱转。如果自己还是零界时的丙级法力，在这根本没法自由活动。 他在废墟上奔跑一会找不到人，大声叫道：“有人吗？”加入法力声音远远送出，可无人回应，他又试着用千里传音，也没有反应。 突然他听到一阵细微的磨擦声，循声奔去，只见一片废墟残破的石柱中坐着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满面沧桑的大汉，拿着一块发亮的石头正磨一把一人多高的大剑。 听到马蹄声他抬头看看陈思伟，微微一笑站起来，道：“雷神？” “也许是吧。”陈思伟问：“阁下是镇守壶僬界的大神吗？” 执剑大汉不答反问：“我怎么觉得你不像雷神啊？”他瞄了一眼他手上的雷神手套。 “这不重要，阁下能指点一条明路，怎么去丈古界吗？” “假如你是雷神，看到自己儿子同女儿打架，你打算帮谁？” 陈思伟沉默了一会，“我没有过儿女，这种事我真没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般来说儿女不听话揍一顿就听话了，问题是你打得过他们吗？” 陈思伟道：“我不确定我是不是雷神，再说我本是想找昊天的。” “你认为你找到昊天能劝他更改功德制度？” “世界越来越大，旧的如果不适应新世界，难道不该改革吗？” “说得容易，改革就要触动一些神的利益，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应付？” “我没有，所以我拉上孙悟空。” “让外来世界的怪物帮忙，这已经够得上里通外敌的罪名了。” “就算我没这个想法时，昊天不也要灭亡三界吗？” “可现在你不是没有选择，你的法力已经能打造新世界，接纳原本的三界众生，烛九阴是你兄弟，他也能帮你，你只要离开孙悟空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是我结义兄弟。” “可你兄弟的老乡已经灭了三界神妖，而他本人又差点毁了零界。在你质问昊天为什么不同情一下众生时，却不拷问一下你这个兄弟有没有对众生的怜悯之情。” 陈思伟沉默了，良久，他反问：“还没请教阁下。” 大汉仗剑施了一礼，“在下穷奇。” 陈思伟回礼，“原来是西方天帝少昊之子，失敬。”他心中有些奇怪，穷奇乃至邪之物，专门帮助作恶多端的人，被称为“四凶”之一。可听他说话有理有据，对众生有股掩盖不住的悲悯之情，实在与传说中不符。 穷奇看出他的疑惑，道：“我来壶僬界上百万年，总有些改变，其实现在的四凶大抵只是个象征意义的符号。所以当所有人跑去无上界参战时，我还愿意留下来镇守壶僬界。” “这么说壶僬界就剩阁下一位大神了？” 穷奇苦笑着看看四方废墟，“你觉得还有谁会愿意呆在这破烂堆里吗？” “那对在下有何忠告？” “无上界的神战你最好不要插手，别看好像闹得厉害，昊天还是不闻不问，等他们闹完了，昊天会修复世界的损失，你要做的就是稳住孙悟空，别让他给昊天添乱了。” “如果我非要去呢？” “那就先过我这关吧。”穷奇把大剑往肩上一扛，“我来领教雷神的高招。” 陈思伟道：“好吧。不过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只比高低，不较生死，如何？” “正好，听说阁下也是以武入道，我们就不较法力，只比力量招式。” “好。” 陈思伟凝出一把和他一模一样的大剑，穷奇以剑支地，全身气场轰然炸开，居然单凭气流就将千里之地的废墟冲得无影无踪。 陈思伟一剑向他直击，他双腿定立不动，就这样挥剑与他对打，铮铮几记金铁交鸣的声音，震得剑身雷光四射，几道雷光穿破云海，下方居然是无穷无尽的星空。 陈思伟愣住了，“这是……” 穷奇道：“这下面就是凡间三千大世界，你来自的第四界在这也不过一粒微尘。”他指向一条银河，“那就是第四界。” 陈思伟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银河，这里是第四界的无数个世界，自己来的宇宙在这只是个小小的光点，在这一望无际的银河中，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家乡，而在这银河之外还有无边无际的广大空间，装载着无数个宇宙。 “好好看着。”穷奇突然一剑挥出，噼啪一声，第四界的银河中央被打出一块指甲大小的洞，陈思伟一惊，喝道：“住手。” 穷奇冷笑一声，“刚才这一击至少毁了上百个第四界宇宙，说不定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家乡，看到了吗？这就是神的权力。而我在无上神界还只是个小神，你说昊天的权力有多大？你觉得他凭什么要关注你那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家乡？” 陈思伟怒道：“如果刚才你毁了四大部洲我会杀了你。” “你再看看！”穷奇指向另外几个被炸开的云层大洞，“你刚才的雷力渗入凡间，不知有多少位面被你的雷力击碎，你又造了多少孽，那些被你无意中炸死的生灵们又该向谁去喊冤？” “如果我事先知道我根本不会同你打。” “那你还能做什么？你呆在这壶僬界，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下面的世界，你以为无所作为就是神的态度吗？” 陈思伟一时无所适从，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这样的存在，想当初他刚升到八重天法力时，一举击碎一个星球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现在举手投足间就能毁了无数个宇宙，这力量反而让他恐惧。 穷奇慢慢从云海中掏起一把金沙，“体会过无数宇宙就在你掌中的感觉吗？现在你还认为昊天是个不负责任的至高神吗？” 这时，两人头顶的天空爆开一团烈火，如烟花般绽开，无数火星落入云海下的宇宙，火星所过之处，无垠世界的光芒就灭掉一小片。 “看，又有两位大神在丈古界开战了。”穷奇指了指天空，“每一道火星划过，就有一片世界消亡，你猜刚才有多少宇宙生灵消失了呢？” 陈思伟感觉胸口如窒息般难受，穷奇道：“我刚来这儿时，还意识不到我的地位，我随手从大世界中捞了一把沙子拍成一个沙球，最后又好玩似的捏碎了甩出去。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一把沙子就毁了上千个宇宙，至于死去多少生灵就难以计数了。不过没关系，因为我捏沙子玩沙子看起来就一小会，但沙子里世界的生灵却度过无数个世纪，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毁灭了。我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去为这样的微生物着想？” 陈思伟长吸一口气，“除了破坏，你们就不能干点别的？” “有些东西很难改变，你来自地球对吗？地球上的人们不也无所顾忌地破坏着自己的家园吗？” “可你们是神，不应该比人更高一等吗？” “也就是能力罢了。盘古创古赋予了恒古不变的喜怒哀乐给每个生灵，即使昊天也不能无忧无虑地生存。你为什么不简单一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我别再管孙悟空，你不是来阻拦我的，你是个说客。” “就算是吧。但你真那么伟大的话，同我对话总好过动手，又少伤了无数生灵不是吗？” 陈思伟慢慢地举起了剑，“恐怕让你失望了。你刚才说的这一切就给我一个感觉——这世界根本不需要神，神正是世界一切灾难的根源。” “但阶级是永远存在的，就算所有的神全消灭了，将来总有另外的人扮演神的角色。” “至少我缩短了时间，在神不存在的日子，人们不用活在恐惧里。”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很值得！为了一个没恐惧的将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陈思伟暴喝一声一剑劈上，砰！两人再度利剑相交，云海又炸开一大块，几道银河又被他们法力冲击灭了一小截。 陈思伟面孔抽动了一下，穷奇哈哈大笑，“这一剑又毁了上百个宇宙，心疼了吗？” 陈思伟长剑上挑，大吼：“爆升！”砰！全身气场炸开，瞬间提到自己的极限六倍爆升，剑身亮出千里长的锋芒向穷奇劈去。 穷奇闪开了，轰隆巨响，云海被划开，几个星系被剑光斩成两半，可是穷奇不见了，四面八方传来他的声音，也不知他藏身何处，“你开始像个神了，当你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凡间大世界生灵的命运，你就已经在向我们靠拢。就算你成功了，这世界无非换一个同昊天一样的神罢了。” “给我出来！”他收回长剑雷手电光四射，炸得云海与废墟爆上空中，电光笼罩中看到一个身影一闪，他闪电般冲过去，啪一下扼住穷奇的咽喉。 “不愧是雷神之力。”穷奇要害受制反而露出笑容，“不是说只比输赢，不定生死吗？” “怎么？你怕了吗？”陈思伟雷手扼紧，“知道我为什么取你的命吗？我要让你知道，你同那些微尘般被毁灭的生灵没有区别。” 穷奇嘿嘿一笑，“至少我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没错，看扁同类，就是死有余辜。” “同类？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和凡人是同类？” “没错，不管你们怎么看，在我心里，我永远就是个凡人。” 穷奇终于露出一丝恐惧，“我是少昊之子，你敢……” 轰隆巨响，一道雷力透入穷奇的身体，炸成一团血花，彻底神形俱灭，当他甩掉手上的血水时，他看到身后站着一脸惊恐的凤凰女。 “你怎么上来了？” 凤凰女向他拜道：“妾身只是好奇。” “正好，告诉我去丈古界该怎么走。” “前辈，你真的要杀掉所有的神吗？” “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凤凰女犹豫了一下，道：“难道对神界就不该有点慈悲？” “如果他们听劝的话。” 凤凰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走到废墟一片残破的宫殿中，打开一面古镜，一道光芒直射天空，又打开一个通往丈古界的芥子空间。 就在陈思伟要上去时，凤凰女道：“前辈，我不想再做神了。能否赐我做个凡人。” 陈思伟有点诧异地看着她，她再拜一下道：“妾身不再想要长生不老，也许短暂的生命痛苦与恐惧会少一些。我做不了前辈这样的英雄，我只想过几天不提心吊胆的日子。” 陈思伟想了想，道：“我答应你。另外我想拜托你件事。” “前辈请吩咐。” “去看看我的故乡还在存在吗？另外在我生活过的地方，我还有一个凡人朋友，看看他还好吗？他叫高迎祥，绰号胖子，是我在凡间最后一点记挂了。” “晚辈一定将您的问候带到。” 陈思伟按住她的肩头，她闷哼一声，全身法力被雷神手套毁去，凤凰金身消失，只余凡人的躯体，陈思伟打开通往地球的芥子空间，“去吧，多保重。” 凤凰女盈盈一礼，飞进芥子空间。陈思伟昂头看看，飞向丈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