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学成

    蒯新民年纪小，不懂路，别人说往这边走就往这边走，说往那边走就往那边走。走着走着树叶掉了，走着走着雪花飘了，他就在人多的地方停下来，找个小吃店帮人洗盘子刷碗，只求有口饭吃有张床睡。

    春天，雪化了，小草发芽了，蒯新民又上路了。走着走着鞋变小了，走着走着个变高了，走到来年夏天，发现前边有个山门，上面写着三个字，少林寺，场景和电影上一模一样。他知道，到地方了。

    几年后，有一首叫“三百六十五里路”的歌红遍中华：“睡意朦胧的星辰，阻挡不我了行程，多年飘泊日夜餐风露宿，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饮尽那份孤独，抖落一地的尘土，踏上遥远的路途，满怀痴情追求我的梦想。。”说的就是蒯新民这样的。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少年蒯新民意料。

    清早，从山门里面出来一个和尚扫地，在蒯新民看来，那和尚一招一式舒展大方，孔武有力，他想，这就应该是现代的“觉远”了，于是上前跪倒，口喊师傅。觉远说你要干嘛？蒯新民说，我要拜你为师学习武术。觉远说，我只会念经，不会武术。蒯新民不信，以为他要考验自己，跪在地上不起来。觉远见惯不怪，转身进去了。

    蒯新民一跪不当紧，旁边呼啦啦跟着跪倒一片，都是像他这样从各地赶来拜师学艺的。

    那时，“少林寺”上映后，火得一塌糊涂，很短时间就录得票房1。5亿RMB，而单张票价只有1毛。这还没算香港的1千6百万港币票房――即便如今，一部电影想在香港取得过千万的票房也不是件容易事，何况那个年代。以可比价格计，少林寺票房秒杀全球票房18亿美元的灾难史诗片“泰坦尼克号”，和全球票房27亿美元的3D巨作“阿凡达”。所以说，自电影诞生以来，票房最牛逼的是中国的“少林寺”，而非其它。

    随着电影的上映，全国各地掀起一股迅猛的武侠风，无数的青少年以习武练武为荣。“少林寺”不但改变了主演李连杰的命运，也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蒯新民只是其中一个。

    跪了一会，见无人理睬，人们纷纷起身。只有蒯新民还在坚持。他打小就这么倔――村长的几个儿子打他，叫他喊爸爸，他不喊；村长的儿子打得更厉害了，他还是不喊，直到被几个坏小子打昏。

    后来，觉远又出来了，还领着一个年纪大些的和尚。蒯新民心中暗喜，这个年纪大些的和尚肯定是觉远的师傅“昙宗”。

    昙宗说，小伙子，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蒯新民起来了。这是第一次有人称他小伙子。

    昙宗说，小伙子，为什么不在家念书？

    蒯新民说，我想到少林寺当和尚，我想练武。

    昙宗叹口气，对觉远说，又是一个被电影哄来的。

    蒯新民说，对，我就是看了电影才知道少林寺的，电影我整整看了28遍。

    昙宗说，阿弥陀佛。

    蒯新民说，师傅，你答应了？

    昙宗说，我们现在不收徒弟，收也不收年纪这么小的。

    蒯新民说，师傅，收下我吧，我走了一年才走到这里。

    昙宗说，阿弥陀佛。

    蒯新民说，师傅，临来前，我告诉爹妈还有阿姨，不学成武术绝不回去，你不收我，我没脸见他们。

    昙宗沉吟片刻，说，离这儿不远有间武校，你去那儿吧，既可以练武，还可以读书，不会荒废学业。

    蒯新民说，去就去，只要能学到武术。又说，武校要是不收我怎么办？

    昙宗说：武校校长是我朋友，我写张条，让这位师傅带你过去。

    就这样，原本一心投奔少林寺的蒯新民进了武校。校长看在昙宗的面上，不但没收学费，而且对他悉心照料，全力培养。

    一待就是五年。其间，蒯新民代表武校在省市散打比赛中获得过无数荣誉。五年后，18岁的他回到家乡，已经是身高体壮身怀绝技的大小伙子了。

    蒯新民走时，程旭东还是个鼻涕虫，程霞刚甩掉开裆裤；蒯新民回来时，程旭东上了初中，程霞是小学四年级学生。蒯新民回来后，马上成为王家庄众多青少年以及小朋友的偶像，尤其程旭东兄妹，只要有空，肯定去找蒯新民。

    故事听着很过瘾，但我有个疑问：“老二，那时少林寺到底有没有练武的和尚？”

    “没有！”程旭东回答很坚决，“我问过老蒯，他说他进了武校以后不甘心，经常去寺里转，大殿，偏房，院子，厨房，柴房，甚至塔林，都去过；不但在寺里转，还去附近山上转；不但白天去，晚上也去。确实没看到和尚练武。他这才死了心。”

    “好了，请继续。”我说。

    蒯新民回来后，村里再没人敢欺负蒯家了，连村长的儿子都收敛了许多。

    村长姓王，人送外号“王老虎”，村长有5个儿子，号称“王家5虎”，5虎中的老大和老三在乡派出所联防队，老二老四老五在社会上混，老五和蒯新民一样大。

    自打蒯新民回来，5虎就看出来，这个人他们已经惹不起了。而蒯新民也没有主动招惹5虎的打算，尽管他学武的初衷，是为了能痛痛快快揍他们一顿。

    双方暂时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