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一道城门
6.127第一道城门 第6师团炮兵联队对中华门城堡的这一轮齐射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有城墙的阻隔，牛岛满旅团长没法看见中华门城门后面的炮击效果，不过他却能根据城墙上的南京卫戍军火力开始下降得出结论，中国守军在炮击中受到的损失应该不小，尤其是打中木制镝楼的那一炮效果更是惊人，牛岛满旅团长在望远镜当中看到中国人的好几个机枪火力点在一瞬间就被从空中落下的木头和瓦砾所吞没，城墙上这一乱，爬上北岸的日军先锋部队的处境立刻出现了明显好转。 在护城河南岸一直找寻着战机的牧村少佐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他带着36旅团的第二波攻击部队立刻扑了上去，两个步兵中队的鬼子带着他们的武器疯狂的冲到护城河边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往河水里面跳，城墙上的58师师长冯圣法目睹了这一幕之后忍不住对他的参谋军官说: “要是咱们能学学关云长来个水淹七军就好了！保管叫这些短腿的小日本全都沉到河底去喂王八！真是可惜......” 冯圣法的小玩笑没有起到他预想的效果，58师师部的军官们情绪都不高，城防司令部要58师在中华门独自应付谷寿夫的第6师团，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58师的官兵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被丢弃的一部分。 黄浩然其实早就告诉冯圣法南京城里面的守军已经开始了有秩序的撤退，中华门越晚落入日军的手中对南京卫戍军的撤退计划就越有利，他希望58师能在中华门坚持的越久越好。 不过这些话冯圣法却不能对他的手下的军官们直说，黄浩然的顾虑不无道理，冯圣法在淞沪也亲眼看到了得到撤退命令的中国军队表现的是多么的慌乱，那时候要不是有国防线上的部队帮陷入混乱的部队当了一阵，现在日本人恐怕早就拿下了南京直奔武汉去了！ 南京，现在是四面楚歌的局面，一旦这十几万部队陷入了淞沪大撤退一样的混乱，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给松井石根送大礼！要知道芜湖方向可没有什么国防线，长江倒是个天然的屏障，但可惜南京卫戍军的航运力量已经多数离开了南京，现在长江江面上还有日本人的炮舰，想渡江？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其实刚接到命令的时候，冯圣法也和他手下的军官一样都很担心58师会被黄浩然放在南京卫戍军撤退序列的最后面，城东的几座城门已经先后陷落，现在进入南京市区的日军至少来自华中方面军三个师团，南京外围的日军主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南京压过来，最后留下来断后的部队极有可能会被日军重兵合围在市区里面，冯圣法也不想他的部队当这样的rou馅。 最后是黄浩然的保证打消了冯圣法的顾虑，黄浩然在电报里面告诉冯圣法，他会亲率99师给南京卫戍军各部队断后，对于黄浩然的话冯圣法是相信的，从淞沪到南京，黄浩然还从来没有食言过。 要想在中华门和占据了优势的日军周旋，高昂的士气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冯圣法决定换个方式来给他的军官们打气，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城墙边观察战况的一位营长忽然叫喊了起来： “师座！小鬼子快要上岸了！看样子足足有一个大队！咱们是不是再调些部队到城墙上来？” 这一嗓子极大的牵扯了58师军官们的注意力。马上就有人跑到城墙边上去核实情况，很快，那几名跑过去的军官就将脸转了回来，冯圣法见到这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发白，他马上明白了城墙外面的情况应该和刚才那个营长说的差不多。 “命令部队自由开火！只要是射程能够得着的家伙全部拿出来！不能让鬼子在北岸站稳了脚跟！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 鉴于中华门阵地的关键性，黄浩然将武汉运给他的武器装备送给了58师一些，由于苏联的援助大部分还停留在纸面上没能兑现，所以这次军政部给黄浩然弄来的进口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这些舶来品的型号非常繁杂，汪焕之在清点和分配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脑筋。 冯圣法的58师官兵现在就使用着一批英制口径的轻武器，其中包括路易斯轻机枪和恩菲尔德步枪,李-恩菲尔德步枪俗称英77，路易斯机枪又称“转盘机枪”，是一战中英军的制式装备，采用上置的圆形弹盘，枪管外有大型铝制套筒，这两种武器的口径都是7.7毫米，而当时中国军队主要使用的枪弹是7.92毫米，这就使的使用7.7毫米口径枪械的部队子弹供应十分困难，何部长也不知道是从哪座仓库里面翻出来这些英国货送到了南京，随船还运来一批数量有限的7.7毫米口径枪弹，为了减轻后勤的压力，黄浩然决定由58师集中使用这批英制武器， 用惯了毛瑟步枪的58师官兵是第一次使用这种英制李-恩菲尔德步枪，在190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服役的李英菲尔步枪是英国陆军的标准公共配发步兵武器，它是拴式步枪、高威力、射程远，步枪内可携带由两组弹架共10发子弹。李-恩菲尔德步枪拥有手动枪机时代最凶猛的火力水平,而且它cao作方便,维护简单，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实力来源于两个方面：大容量的弹匣和无与伦比的射击速度。 在半自动步枪问世之前，绝大部分手动枪机战斗步枪的弹匣容弹量为5发，而李-恩菲尔德步枪可以装10发，是它们的一倍。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设计让李-恩菲尔德步枪的使用者可以在维持更长时间的射击，而不用补充子弹。这就让士兵有了更多的射击机会，而且也缩短了装弹所耽误的时间。 至于真正令李-恩菲尔德步枪傲视其他手动枪机战斗步枪的，是它的射击速度。毫无疑问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拥有半自动步枪问世以前最快的步枪射击速度，如果不考虑命中目标的话，李-英菲尔可以在8秒内将弹匣中的10发子弹全部发射出去；持续射击速度方面，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在一分钟内瞄准射击20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每当英国人用李-恩菲尔德步枪进行快速齐射的时候，德国人往往以为自己是在被机枪射击。由此可以看出李-恩菲尔德步枪的火力猛烈程度。 58师接受的这批李-恩菲尔德步枪有800支，冯圣法在见识到这种英制步枪的高射速之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防御战的利器，他将配备了这种李-恩菲尔德步枪的两个营全部安排在了第一道城门中层朝内的一排7个藏兵洞，他要给第6师团一个惊喜！ 相比较起李-恩菲尔德步枪来，路易斯机枪使用起来就没有那么愉快了，这种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装备英军的轻机枪应该能算是世界上最重的轻机枪了，笨重的枪身让路易斯机枪失去了作为轻机枪的灵活性，而和马克沁这样的重机枪相比起来，路易斯机枪的火力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要不是58师现在打的是防御战，冯圣法说什么也不会接收这批蹩脚货，58师的官兵打心底更愿意将宝贵的7.7毫米口径枪弹节省下来供应给他们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如果不是日军的炮击击毁了城墙上的许多轻重机枪，路易斯机枪连露脸的机会也没有。 牧村少佐作为攻击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处于攻击队列的中间偏后位置，当他的第二梯队有三分之一的步兵爬上护城河北岸之后，中华门城堡上的火力突然变得炙热了起来。 “半渡击之”，中国人对他们祖先传下来的兵法掌握的还真不错，只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你能打到对方，对方也就可以打中你，牧村少佐命令涉水前进的日军立刻举枪还击。 各种口径的枪弹在空中不断的划过，牧村少佐脚边的河水里面不是翻动着水花，攻击队列里面的日军不时有人一头栽进水里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牧村少佐觉得这些一命呜呼的家伙反而是幸运的，最痛苦的其实是那些重伤员。 日本军队在医疗方面投入的财力和人力一向都比较少，再加上各支作战部队为了抢夺战功前进的速度都极快，配属给他们的医疗部队有很多还留在上海，由于缺乏人手和器材，南京战场的日军重伤员治愈率低的吓人，底层的日本官兵都觉得与其死在医院的手术台上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很多火线上的日军重伤员会哀求同乡或者好友给他们补一枪已达到能够进入靖国神社的目的。 “轰！” 一发迫击炮弹在距离牧村少佐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制造了一起血案，冲击波让牧村少佐摔倒在了河水里面，黑色的黑泥沾满了牧村少佐的军装，他的手枪也在淤泥里面失去了踪影。 牧村少佐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才的这一炮让三名日军士兵魂归东瀛，牧村少佐左边的河水里面坐着一名日军士兵，步枪被丢弃在远处，这个士兵一直捂着他的肚子。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牧村少佐朝着那个坐在河水里面的士兵发问，他觉得这名日本兵的表情十分的痛苦，这段浅浅的护城河河水已经被日军尸体流出来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刚才牧村少佐摔倒的时候就喝了好几口这样的血水。 “少佐阁下，我..我的肚子被弹片划开了，我想这样坐着会好一些，你说我做的对吗？” 士兵回答的声音是颤抖的，牧村少佐仿佛感到了那种钻心的疼痛，战场上的残酷牧村少佐已经见过了许多，但是每次当他见到日本士兵遭到了这样的惨剧，牧村少佐还是忍不住会感到悲伤。 牧村少佐走过去拿开日本兵捂在肚子上的手看了一眼，这名日本士兵的伤势很重，炮弹片在他的腹部扯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牧村少佐看到一截肠子露在了外面，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呈现出黑红色，日本兵用力的按着自己的伤口，他生怕会流出更多的血来。像这样的伤员，多半是救不活了...... 牧村少佐不忍心告诉这个日本兵真相，他决定在这个就要死去的人面前说一些谎言。 “坚持住！医务兵马上就会过来！他们会送你到后方的医院去，医生会治好你的！” 这些话能不能起到作用，牧村少佐的心里面也没有数，他扭过头去有些焦急的在攻击的日军队列里面寻找着医务兵的踪影，可是看来半天，牧村少佐也没有看到一个医务兵。 护城河里面到处都是伤兵，和部队一起出发的几个医务兵根本就忙不过来，而且，在他们的眼中，这样根本救不活的伤员也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牧村少佐想再给河水中的士兵说几句鼓励的话，可是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在和他对话的日本兵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冲上去！不要被压制在河床上面！这里没有任何的遮蔽物！都给我冲！” 牧村少佐替他死去的士兵合上了双眼，然后捡起河水里面的步枪疯狂的叫喊着。 听到牧村少佐命令的日军踩着河水中的尸体玩命的朝前跑，当牧村少佐爬上护城河北岸之后他回头看到一个陪着红十字包裹的医务兵跑到了刚才那个日本兵的尸体旁边，医务兵蹲下来伸出手指压在日本兵的脖子上测脉搏，几秒钟之后，医务兵放弃了，他取出粉笔在日本兵的钢盔上画了一个白圈，这标志着钢盔下面的人已经宣告了死亡。 “少佐阁下！联队长要和您通话！” 一个背着电台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话务兵找到了站在护城河河沿边的牧村少佐，他高举着耳机和授话器递给了牧村少佐，牧村少佐迅速调整了他的情绪，带着话务兵和电台找到了一块相对安全点的地方，跟在他身后爬上北岸的日军迅速在牧村少佐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防线。 “我是牧村少佐！请讲！” 神田正种大佐的声音从耳机里面传了出来，他命令牧村少佐组织部队种子北岸迅速建立防御阵地，然后掩护工兵部队的填河行动。与此同时，护城河南岸的日军阵地后方升起了一团团的黑烟，这些黑烟都是日军战车和工兵部队的工程机械发出来的。 看着从护城河的河床爬上岸的几百名日军，冯圣法真恨不得立刻从城墙上跳下去消灭这些鬼子，被日军在城墙下站稳脚跟的严重性冯圣法十分清楚，中华门城堡虽然是一座有着四道城墙的瓮城，但是中华门城堡两边的明城墙却只有一道，光华门守军的城防就是被日军用炸药炸开的，如今小鬼子在北岸站住了阵脚，58师在中华门的防御战就变得更加艰难了。 为了消灭牧村少佐带来的几百名日军，58师先后派出三批敢死队从城墙上用绳索降到城门外面发起了强攻，可是在南岸日军第6师团战车部队和炮兵部队的火力支援下，牧村少佐都顶了过来，牛岛满旅团长为了避免北岸出什么差池，又陆续派了三百多名日军渡河增援牧村少佐，双方就这样在北岸拉锯了几个小时，牧村少佐手下的日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开始增加了起来。 冯圣法的反击战略完全没有收到成效。 中午时分，第6师团的工兵在付出了一百多人伤亡的代价之后终于在护城河的河床上填出了一条能够让两辆豆战车并排前进的通道，第6师团的战车部队和步兵联队开始大举渡河，冯圣法击中了全师的迫击炮对准日军的过河通道猛轰，数次造成了日军渡河行动的中断，但由于迫击炮弹的威力有限，58师没能完全破坏掉日军的过河通道，在几番较量之后，日军的工兵完成了对过河通道的修复和扩建，58师的迫击炮部队也在和日军的炮战中伤亡惨重，冯圣法再也无法阻止谷寿夫的第6师团主力踏上护城河北岸了。 牛岛满旅团长将立下了战功的步兵第15联队撤了下去，然后将冈本镇臣大佐的步兵第23联队调了上来，神田正种大佐已经出色的攻克了中华门外的护城河，现在轮到冈本镇臣大佐来展现他的英勇了！ 牛岛满旅团长喜欢让他手下的每一位中层军官都能够得到发挥的空间，这也是第36旅团内部关系能够一直保持的非常融洽的重要原因之一，功劳不能全都让哪一个人领去，当主帅的只有一碗水端平，下面的军官们才会没有意见，才能心服口服。 23联队的第一枪在中华门的城门处打响了，冈本镇臣大佐是个很直接的人，他打仗的风格就是不计代价的猛攻，日军的炮火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中断过对中华门城门的轰击，两扇古老的大门早就被炸成了碎片，城门洞里面坍塌的泥沙袋冯圣法也一直没有机会重新填上，在闯过了58师密集的枪林弹雨之后，23联队的两百多名日军冲破了中华门的第一道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