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天亮以后
6.90天亮以后 林根生的视线死死的咬住日军的战车不放，这三辆豆战车之间保持的距离很有默契，9练得第一波敢死队员就是倒在了这三辆豆战车的交叉机枪火力面前，第二波的敢死队员吸收了第一次攻击失败的经验，和怀抱着集束手榴弹重出战壕的还有几个掷弹兵和机枪手，这些人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干扰日军战车机枪手的视线，只要让鬼子的车载机枪出现短暂的失明，那么反坦克手就可以贴上去，剩下的就是拉弦和撤退了。 在上一次攻击中损失了一辆战车的鬼子战车指挥官已经看出了9连的想法，三辆豆战车互相掩护的很好，9连的这一波敢死队员试了几次，始终没能靠近日军战车的，几颗在日军战车附近爆炸的手榴弹充其量也就起到了一点威慑的作用，机枪子弹打在豆战车的铁皮上叮叮当当的就像是在下冰雹，眼看远处的日军步兵攻势越来越急，林根生真是急得不行！ “娘的！给我来捆手榴弹！老子要亲自去收拾这些铁王八！”林根生解开扣子将身上的棉衣丢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找旁边的2排长要集束手榴弹，2排长知道营长和团长都很看重林根生，他不想林根生遇到不测。 “连长！我再带几个人上去试试！9连的人还没有死绝，没到你这个大连长出手的时候！”说完2排长就抱着一捆手榴弹带着3个战士跃出了战壕。 第二波的敢死队员们正在豆战车的附近绕圈子寻找机会，鬼子战车指挥官虽然看到了2排长这边的动静，但是他也不敢让车载机枪调转枪口来阻击，因为此时正有一颗接一颗的手榴弹在豆战车的周围爆炸着，这是中国军队在为反坦克手的攻击制造烟幕。 3号豆战车的车长新井少尉从观察孔里面看到他的机枪手用一梭子子弹将一个中国反坦克手打倒在地，但是那个中国反坦克手似乎没有死，还在地上爬行着，新井少尉真想让他的战车碾过去，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就等于是把整辆战车送到了那个快要死去的中国反坦克手面前，集束手榴弹虽然摧毁不了中型坦克，但是用来对付豆战车确是绰绰有余。 新井少尉有时候会想如果他的部队使用的是89式中型战车会不会好很多，豆战车在南京战场上已经疲态尽显，在设计95式战车的时候，日本的工程人员更多考虑的是战车的机动性而忽略了火力和防护，95式轻型战车的武器为一门九四式37mm炮和一挺7.7mm九七式机枪，虽然豆战车的时速达到了45km/h，但是仅有七吨的重量使得95式轻型战车注定沒有良好的裝甲，95式轻型战车裝甲最厚的地方仅12mm，最薄处6mm，这种装甲只能应付机枪子弹，几乎是任何口径的火炮都可以把豆战车请出战场!95式的单人炮塔更是一个大问题，新井少尉这个车长还要同时担任炮手和弹药手，也就是说新井少尉在战斗的时候需要同时指挥战车，瞄准并发射主炮和装弹，这简直就是在折磨人！恐怕也只有日本会设计出这样的战车！ 95式轻型战车在中国战场一开始过得还算是比较愉快，这主要是因为中国军队几乎没有装备什么像样的反战车武器，自从加入南京战场以来，豆战车的好运似乎到了头，由于陷入了阵地战，95式轻型战车的高速成为了鸡肋，装甲和火力的不足开始暴露的越来越明显！不要说南京卫戍军装备的37战防炮，就连南京卫戍军防空部队使用的20mm高射炮都能够将95式轻型战车打成一堆废铁！由于豆战车在南京战场上过于脆弱的表现，所以直到24小时之前松井司令官还坚持不允许让豆战车参加第一线的攻击任务，理由就是在南京卫戍军的炮火面前一辆接一辆被击中起火的豆战车非常影响日军攻击部队的士气！要不是南京卫戍军的炮弹供应已经断了，恐怕新井少尉和他的豆战车还得在后方继续晒太阳...... 战车部队的高级指挥官对于这次难得的出击机会非常重视，步兵方面也希望战车能够在南京卫戍军面前大发神威，两方面的期望合在一起，就给了豆战车部队极大的压力！ 愚蠢的指挥官们！看看在豆战车周围像狼一样寻找机会的中国人吧！南京城绝不是几辆豆战车就能拿下的！ 新井少尉带着对上司的埋怨射出了37mm炮里面的炮弹，至于这一炮到底击中了什么目标他已经没时间去查看了，新井少尉这么做只是想吓退中国军队的反坦克手，可是他的目的显然没有达到。 “左前方！注意左前！该死的！干掉那两个中国人!他们怀里面抱着的可不是爆竹！扫射！我们开到1号车的左侧去，那里看起来安全一些！” 新井少尉一边搬炮弹一边从炮塔的观察窗里面注视着战车周围的动静，坐在他下方的驾驶员回答了一声“哈伊”之后战车开始转向，新井少尉想再看一眼刚才那个受伤的中国反坦克手，他忽然发现地上什么都没有！那个中国人不见了！ “机枪手注意战车的右后方！那里可能有中国人！加速加速！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我们需要和1号车形成交叉火力！” “咚！.....” 一声闷响从新井少尉的脑后传来，这声音代表有人攀上了他的豆战车，95式轻型坦克之所以被叫做豆战车，就是因为它的尺寸也很小，全车高度不过是2.28米，中国士兵很容易爬上来。 “加速！连续的转向！把中国人甩下去！” 炮塔的后部没有观察窗，新井少尉看不到战车后背上的情况，不过他能够想象的到现在那个中国反坦克手一定正在寻找能够安放集束手榴弹的地方，这样近距离的爆炸对豆战车来说也是致命的，只要那个中国人拉着了手榴弹，新井少尉就得弃车逃生了！ “八嘎！” 驾驶员立刻来了几个急停急转的动作，豆战车的良好机动性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可是新井少尉没有看到有人从战车上被抛下，反而不断的听到了物体和战车战车装甲撞击的声音。 不能再等了，新井少尉决定铤而走险，他打算掀开战车的顶盖用手枪给那个中国士兵一枪，这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爬在新井少尉的豆战车上面的人正是2排长，他离开战壕以后和几个手下分散看寻找下手的机会，新井少尉的豆战车在三辆95式轻型战车里面最为活跃，于是2排长选定了他的攻击目标。 好不容易等到两颗手榴弹在新井少尉的豆战车爆炸，2排长打算借着烟幕的掩护冲上去将集束手榴弹塞到鬼子战车的肚子底下，可是没想到他刚站起来就遭到了鬼子车载机枪的重点照顾，2排长的左臂还中了弹，眼见没有机会下手，2排长果断的趴在地上装重伤，恰好这时候他的两个部下也冲了出来吸引了鬼子战车的注意力，2排长趁乱滚进了一个弹坑，然后绕到新井少尉的豆战车后面扑了上去。 由于新井少尉的豆战车处于高速运动当中，2排长没办法采用“炸车肚”的方法下手，眼看着目标就要从他眼前逃走，急切之下2排长一个鱼跃飞身扑到了新井少尉的豆战车上面，2排长还没来得及想好把集束手榴弹挂在什么地方，他身下的豆战车就开始了疯狂的扭动，为了避免被抛下去，2排长只能死死的抓住战车车身上的一些突起物，集束手榴弹被他挂在了腰间 林根生在战壕里面替2排长捏着一把汗，好几次2排长差点都要被疯狂扭动的豆战车抛下去，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时候林根生注意到豆战车车顶的舱门动了一下，他马上意识到是小鬼子想出来朝2排长下毒手，林根立刻举起了手里面的步枪，同时高喊着：“掩护2排长！别让鬼子从炮塔里面爬出来！” 新井少尉很明智的用手推开炮塔顶部的舱盖试探了一下，“当当当当......”密集的子弹打在舱盖上就像是在下冰雹，如果刚才新井少尉直接探出了身体，现在他已经变成马蜂窝了。 几滴冷汗从新井少尉的脑袋上滴了下来...... “转向！转向！让1号车和3号车看到我们车上的中国人！给他们的机枪手一个良好的射界！” 既然被中国军队的火力压制住了出不去，新井少尉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剩下的两辆豆战车身上，他要借别人的机枪给他的战车解除危险。 新井少尉的这一手收到了回报，1号车和3号车的车载机枪同时向新井少尉的2号车卷了过来，日本制造的子弹打在日本制造的战车上叮当作响，2排长身上也添了几处新伤。 “你大爷的！2排长已经把鬼子的机枪都吸引过去了！第三梯队！跟我上！” 林根生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出了战壕，在豆战车的后面，几个班排长指挥的机枪火力点已经没有了声音，大队的日本步兵正怪叫着扑上来！ 9连的最后时刻到了！ 由于2排长的存在，豆战车的交叉火力网已经乱的完全没有章法了，林根生带着第三梯队很容易就闯过了鬼子的机枪封锁，看到越来越多的中国兵围了过来，鬼子的1号车和3号车急了，他们丢下新井少尉的2号车开始倒车，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的新井少尉忍不住破口大骂！ 什么武士道精神？都是骗人的！遇到现在这样的危险局面，无敌的皇军跑的比兔子都快！新井少尉疯狂的叫喊着：“倒车！往步兵的队伍里面冲！他们会帮我们解决掉这个中国人！ “轰！” 最先爆炸起火的是3号战车，9连的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同时扑了上去，完全失去了章法的日军机枪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国士兵将冒着浓烟的集束手榴弹丢进了豆战车的履带里面，一声巨响，3号战车趴了窝，而且还正好挡在了新井少尉的2号车后退线路上！ “碰......！” 新井少尉的2号车一屁股撞了上去，战车上的2排长被一个力的抛了出去，整个人挂在豆战车的左侧履带边上，林根生这时候才发现2排长原来早就将他的右手用皮带扎在了豆战车搭载步兵的扶手上，所以才一直没有被甩下来。 疯狂的豆战车终于停了下来，2排长伸手拉着了腰间的手榴弹，他弓着身子大吼道：“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说完这句话之后2排长闭上了他的双眼。 新井少尉的2号车侧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冲击波使新井少尉在炮塔里面晕了过去，接着9连官兵又在豆战车的肚子下面塞了几捆手榴弹，再次遭到打击的豆战车终于变成了火把，火光映的林根生眼眶里的泪水是那么的晶莹剔透...... “和鬼子拼了！为2排长报仇！” 这一场血战之后9连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林根生带着他剩余的部下朝日军发起了冲锋！这是9连官兵最后的热血！ 这时在林根生的背后，二狗带着团里面的援军冲上了阵地，轻重机枪再次开始欢叫，在发现中国部队的新生力军到达之后，9连阵地前面的日军终于退却了...... ************************************************ 江宁，王山奎的139师师部。 为了配合黄浩然的撤退计划，城南地区的部队向日军发起了凶猛的攻击，139师和教导总队更是把他们的战线直接推到了东善桥，弄的谷寿夫一度以为南京卫戍军是要合围他的第6师团，拼命的往东善桥增兵，牛首山山区的攻势也自动停止了下来，王山奎没有让山上的部队闲着，139师部署在牛首山山区的两个团打冷枪放冷炮闹的不亦悦乎，山脚下的日军不得不主动后撤了两华里。 眼看天色已经开始转亮，王山奎接到了黄浩然的新命令，这份新命令的内容和之前的那份命令来了个180度大转弯，黄浩然让城南地区的部队立刻停止攻击，抓紧时间后撤，王山奎是不敢有什么意见，但是教导总队的邱清泉却炸了锅。 王山奎知道邱清泉奋战了几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把第6师团的一个大队给包围在了吉山村，现在要教导总队丢掉嘴边的鸭子后撤，邱清泉心里面肯定不愿意。 果不其然，王山奎还没来得及给邱清泉去电报，教导总队的电报就先发过来了，黄浩然对邱清泉有举荐之恩，所以邱清泉不好意思找黄浩然抱怨，结果王山奎这个黄浩然的嫡系就成了邱清泉诉苦的对象。 电报里面邱清泉是大倒苦水，在溧水合围114师团的时候邱清泉就让128旅团旅团长奥保夫从他的嘴边溜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扳本的机会既然让他后撤？这不是用刀去捅他邱清泉的心窝子吗？ 邱清泉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黄浩然的电报又发了过来，黄浩然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城南的战况，只要江边通道不出问题，南京城就没有变成绝地，王山奎这边的部队能不能撤下来，是南京卫戍军下一阶段作战计划的基础。 汪焕之告诉黄浩然下关码头的难民已经运的差不多了，拉贝又动员了一批安全区的难民即将到达，现在汪焕之唯一担心的就是浦口的日本间谍和汉jian，十万多人一夜之间在浦口上岸，想隐瞒都不可能，现在剩下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算是多赚的，汪焕之向黄浩然保证只要日本人的轰炸机不出现，渡江航线就不会停。 王山奎终于知道了昨晚这场攻击的目的所在，虽然现在南京卫戍军的处境十分危险，但是一想到一夜时间救了十多万人的姓名，王山奎觉得值得！他相信邱清泉也会这么想的。 南京卫戍军的各路出击部队陆陆续续都接到了黄浩然的新命令，各军师长后撤的手法也都不尽相同，松井石根很快就接到了前线各师团的反馈，他的师团长们纷纷报告在他们部队周围的南京卫戍军开使了不约而同的退却。 是对高楼门和唐家营的攻击逼得黄浩然回军了吗？松井石根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南京卫戍军从凌晨打到天亮，伤亡的人数绝对不会是小数目，高楼门和唐家营的守军虽然打的很吃力却并没有到万分危急的地步，黄浩然只要从攻击部队里面抽下一到两个师就可以稳固防线，完全不必要全线退却，南京卫戍军又一次异常表现让松井石根的神经再次高度紧张起来！ “司令官阁下！上海电报！” 一个少佐军官快步走到松井石根面前，然后递上了一份注明了加急的电报，松井石根接过来以后才看了两行便脸色大变！ “混蛋！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到现在才送来！？狡猾的黄浩然！我们被他的虚张声势骗了！他只是为了撤走南京城里面的市民！命令各师团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追击！一定要咬住黄浩然的南京卫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