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草屋明志
长期的野外作战，让阎雪风养成了天亮即醒的习惯，昨晚醉得深沉，头略有些闷胀。 出房门一看，没想到萧道成已经能够起床了，正在喝粥，脸色略有些苍白。 骆璃正在灶台边忙着做早饭，瞥了阎雪风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温柔，娇羞一笑。 “哎呀，萧兄，太好了，你都能起床了！” 萧道成放下碗，咧嘴笑道：“是啊，多亏骆老爹医术高明！” 阎雪风心下宽慰，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那你继续喝粥啊，睡了这么久，多吃点，我去洗把脸！” 萧道成点点头，继续大口喝粥。 骆璃随口说道：“脸盆在门外水缸边，毛巾在门口。” 阎雪风笑道：“用啥毛巾啊，手洗多爽快！” 骆老爹听到说话声，披着衣服出屋来，萧道成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谢：“多谢老爹的救命之恩！” 骆老爹忙趋身过来扶，笑道：“快坐快坐！救死扶伤，本是医者之责。将军何须多礼！” 落座后，骆老爹不无吃惊的说道：“将军果非凡夫俗体，如此伤势，一日便可自行下床，老夫行医多年，生平仅见啊！” 萧道成又拱手行礼，恭声说道：“全仰仗老爹的妙手良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骆老爹笑着摆摆手，说道：“能为将军治伤，那是老夫的造化，也是将军的缘分。” 阎雪风洗完脸，大步跨进屋来，笑呵呵的说道：“萧兄，看你这情况，咱们很快便可回营了！” 萧道成顿了一下，郑重说道：“今日便走，我实在放心不下雍州战况啊！” 阎雪风当即惊呼道：“什么？怕不行吧，你不要命了！” 骆老爹也连忙阻止道：“将军，万万不可！伤口未愈，一旦撕裂，极易感染，如若引发破伤风，那可就十分危险了！” 萧道成沉吟片刻，还是决然说道：“战势危急，岂能只顾个人性命！我虽然布了一个大局，等刺史大人去揭开，或可扭转战局，但其中凶险实在难料。此战若败，我宋王朝只怕气数将尽啊！” 刘宋王朝对于阎雪风来说，基本没什么概念，更别说忠诚度了，他之所以坚定的站在了这个阵营，目前他只找到一个理由，那就是萧道成。 阎雪风一听，痞性就上来了，大大咧咧的说道：“老子才不管什么宋王朝，更不会在乎它灭不灭，我只认你萧道成，你要是死了，老子跟谁打仗去？” 骆老爹面容惊骇，连忙嘘声说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这话说不得，那是要诛九族的！” 阎雪风当即大笑道：“我孤身一人，诛九族也是一人，何惧之有？” 骆老爹顿时懵圈，也惊叹于阎雪风的英雄豪气。 萧道成当即起身，扶着阎雪风的肩膀，放声笑道：“兄弟，有你这句话，萧某死而无憾！老爹，有酒吗？我要和阎兄弟痛饮三碗！” 骆老爹吧嗒着烟袋，吐出一口烟雾，一脸无奈的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只顾得英雄豪气兄弟情谊，根本不懂爱惜生命。将军，你现在若是开怀饮酒，只怕神仙也难救你啦！” 萧道成面色一沉，俯身问道：“哦？老爹莫不是诓我吧！喝几口酒还能要了命？” 骆老爹有些急眼，用烟斗敲着桌子，板着脸说道：“哼！爱喝尽管喝，酒一下肚，气血上涌，就等着伤口爆开吧！老夫也不是什么绝世名医，不怕砸了招牌！” 阎雪风未能喝酒，斜睨骆老爹一眼，不屑道：“老头，不喝就不喝嘛，你激动个啥？” 听到阎雪风这话，骆老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烟袋指着阎雪风，骂道：“臭小子，我还没说你呢！像你那种喝法，早晚得让酒烧死咯！” 阎雪风有些不耐烦的撇嘴道：“行行行！你这老头，就是啰嗦，我这不还没死吗？” “你……” 骆老爹气得一屁股坐下，扭头吧嗒着旱烟，赌气不说话。 萧道成当即抚掌笑道：“骆老爹，这厮就是个直肠子，说话从来不拐弯，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诶，萧兄，不仗义啊！忘了谁把你背了几十里地救活的？” “哈哈……这个嘛，自然不会忘。不过骆老爹是长辈，你总得让他一些不是？” 阎雪风当即笑道：“这还差不多！老头，那啥，跟你闹着玩呢，我知道你为我们好，别气了啊！” 骆老爹这才松缓面容，吐出一句：“你这厮，就是欠收拾！”言未毕，便背着手出门洗脸去了。 阎雪风歪嘴谑笑道：“嘿，这老头，没发觉脾气挺横啊，惹火了还不太好招架！” 骆璃一边做饭，一边听他们鬼扯，嗤嗤偷笑。 萧道成继续坐下来喝粥，阎雪风坐在对面问道：“萧兄，当真今日就走？能挺得住不？” “必须走！国家危亡，匹夫有责，何况我是一军之将！” “别扯哪些高谈阔论！我问的是你能不能扛得住，命都没了，还责个屁！” 萧道成嚼着米粥，点头说道：“能！绝对死不了，我保证不会亲自上阵！” 阎雪风沉吟片刻，指着萧道成，郑重其事的说道：“那老子就信你一回，我把话撂在这，你要敢死，我就投拓跋焘去，说到做到！” 萧道成哈哈笑道：“别啊，兄弟！叛国投敌，那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瞎扯！这又不是老子的国。再说了，战争从来就只有输赢，至于名声嘛，那是历史评价的事！万一拓跋焘一统天下，建立百年盛世之帝国，谁又敢说我不是弃暗投明！” 萧道成猛的一怔，似乎若有所悟，不禁叹道：“兄弟，你这番见识，堪称惊世骇俗啊！这倒是让我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打仗？” 阎雪风撇嘴道：“哟，那你为啥要打仗？” “以前我觉得，身为军人，当为国尽忠，即便不能建功立业，也要尽力保一方安定。经你这么一说，倒是突然点醒了我。因何有战乱？其根源就是国家分裂，皇朝羸弱，以致群雄并立，各自为政。如此，唯有建立一个强大的大一统帝国，才能真正消除战祸，为生民立命，开万世太平！” “嗬，可以啊，萧兄！我抛块砖还引出玉了，萧兄果真有帝王之志。不过兄弟得泼一瓢冷水，纵观古今，又有几人能成帝王霸业，就算侥幸如愿，成就一统，只怕当初的崇高信仰，也难免在变迁中面目全非，正所谓‘是非成败转头空’。我没你想得那么高远，我不懂政治，也不喜欢，只求‘一壶浊酒喜相逢’，快意恩仇，此生无憾！”。” “诶，兄弟风华正茂，何以生出这等消极出世之念！” 阎雪风笑道：“萧兄，那只是一种畅想而已。这样说吧，倘若你真要去践行你说的理想，兄弟我绝不做第二个追随者！” 萧道成两眼放光，猛的拍一下桌子，失声叫道：“好！要的就是这句话！来人，拿酒来！” 阎雪风一脸黑线，似有一群乌鸦自屋顶飞过…… 骆璃在灶台边笑得花枝乱颤…… 骆老爹黑着脸堵在门口，煞气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