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遗策雪恨据姻亲
“微臣自幼无母,幼时父亲又遭jian人所害,因此微臣曾立下誓言,若此生不能替父报仇雪恨,宁愿孤老一生,终生不娶。如今承蒙公主错爱,不甚感激,但还请皇上容许臣完成夙愿后再提亲事,还望皇上体察臣意。” 大殿之上,萧景璘半跪在中央,字字有力,掷地有声。这番文绉绉的酸的死人的措辞,是昨晚他向起居舍人郭怀恩求教得来的法子。 郭怀恩曾经在清流别院住过,足智多谋,宇文砚舒送其绰号“九头狐狸”。跟萧景璘有八拜之交,眼见兄弟有难自当倾囊相助。 用孝义来驳回皇上的忠义,哪怕皇上再觉得颜面无存,但在提倡文以至孝,武以拥兵的隋朝,皇上绝不可能在金殿上直接给他难堪。 萧景璘与宇文懿小女儿两情相悦的事,杨悯也有所耳闻。但想他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是天大的恩宠,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谁也舍不得丢弃。想不到居然遇到这样不知好歹的人,让他心中不悦。 宇文智鸿站在百官队中不说话,不表态,任由事态随意发展。 “皇上,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如今萧郎将有如此孝心,并曾发过重誓,老臣认为这门亲事皇上还要三思,莫让天下百姓因此寒了心啊。”元世忠头发花白了一大把,家中变故一连串的打击,让他看起显得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但说起话来依然浑厚有力,风采不减当年。 下面的文武百官开始窃窃私语,互相交流自己的看法。 这个说萧景璘孝心可嘉,堪称民之表率。 那个说圣上亲自主婚,不仅他个人脸色增色,更是光宗耀祖的喜事。 ………… 萧景璘挺直了脊背不吭一声,心意已决,只等皇上表态,至于别人的只言片语,是好是坏都不必放在心上。即便不能如愿,他也有其他办法。 杨箴越步而出:“左相此言差矣,父皇,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郎将有为父雪恨的心意是好,可是方法却有误,如果此生寻不到杀父凶手,难道萧家就要从此断后?因此儿臣想报仇与成家之间并没有太大冲突,相信若是萧郎将的父亲在九泉之下有知,向来也不会不会赞同萧郎将如此做法。” 杨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搜肠刮肺般听得人委实难受。凹陷下去的眼睛,周围一圈青黑气色暴涨,红润的面颊平白涌出灰白色。 黄守全眼疾手快的递上一方叠的方方正正的丝帕,杨悯捂着嘴咳嗽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皇上,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独孤业等杨悯状态一恢复,抢在众人之前上奏。 一旁元世忠见他此举,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个老家伙就知道跟自己唱反调,待会儿一定要想个说法好好辩驳一番,决不能容许他们的撮成此事。 “老丞相请讲。”杨悯端着君临天下的架势,可惜中气不足的声音出卖了他的虚弱。 独孤业恭恭敬敬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萧郎将虽然年轻,却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材,如今突厥使臣为他们的公主前来提亲,这不仅仅是萧郎将个人的事,也是我朝的大喜事。”独孤业上来就先就着萧景璘一顿猛夸,然后一转:“只有件事却非常蹊跷,还请皇上恕老臣斗胆之言,四王子说公主怀有萧郎将的骨rou,老臣觉得此事甚有不妥。萧郎将身在茂州作战,是我等皆知的事实,那突厥金帐远在千里之外,这公主是如何怀上这孩子的呢?如若这孩子真是萧郎将的老臣绝不多言,怕只怕这孩子不是萧郎将的,难道还要因此让萧郎将顶着大隋的名义与他们联姻吗?皇上,赔上一个少年小将是小,若是因此事以后我大隋沦为他国的笑柄事大啊,因此老臣恳请皇上还要三思而行。” 如果不是萧郎将的骨血,那岂不是要整个大隋一起戴上这个绿光闪闪的大帽子。老丞相不愧是块老生姜,言词直接犀利,整个大殿除了多病的皇帝不时咳嗽几声,没人敢在再吱声。 黄守全见机,悄悄与杨沐递了眼色。 杨沐会意,朗声道:“父皇,据儿臣看此事虽是小事,但事关国面威严,还是容后再议。儿臣前段时间去洛阳拜访安烈王爷,听王爷谈起一件关于水道的趣闻。” 早朝中的金銮殿是方大舞台,每个人在台下都卯足了劲,要占据这方天地,所以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杨沐三言两语扫开殿中沉肃气氛。
果然下朝后,皇上显然对杨沐关于水道的趣闻更加感兴趣,把他留了下来。之前,关于争论萧景璘该不该联姻的事反而绝口不提。 善于揣度圣意的臣子们,也不敢多此一举,都闭紧了嘴巴,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 “哼,难得你今天居然跟我站在同一条船上。”元世忠从后面追上跟宇文智鸿等人一起离开的独孤业。 他俩在朝堂上向来意见相左,常常不辩的龙颜不耐绝不罢手。元世忠今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大的独孤业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岂料,今天这个笑面虎今天居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开始附和起他的意见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天要下红雨了。尤其是他那颗勃勃跳动的求胜心,就像全力打出的一拳,结果前面却没有人一样难受。 宇文智鸿明白他们之间有话要说,自觉的带着旁边不相干的人等先行离开。 独孤业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怎么说,终究只有二皇子、四皇子、九皇子才是四大家的孩子,哪能便宜了别人。” 元世忠冷笑开来:“但愿宇文那个老匹夫也能明白这点,好好管教管教他家那个不肖子。”眯着的眼睛闪着寒光盯着前方宇文智鸿的背影。 而此时杨沐等候,他遵守父皇的旨意一下朝就来带御书房,却被告知还要稍等片刻,这让他委实诧异。就下朝这片刻时间,有什么人能让父皇这么着急相见呢? “朕要你去彻查此事。”杨悯急躁的在房内来回踱步,他的内心像关了一只焦躁的老虎,愤懑的想要冲出牢笼:“就算他萧远空已经死的透透的,你也要把他的骨头给朕带回来,听到没有?” 暗处传来简短的一个字:“是”。 杨悯如瘫了般靠在龙椅上,心潮起伏澎湃,紧握双拳,目露狠绝的凶光:“朕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