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会说人话的鸡
天府雅居是沪城相当高档的一处小区，是陶家还没出事前，陶醉收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三年过去了，当初的白富美陶醉现在捏着扁扁的钱包，挎着环保袋向附近菜市场出发。 嘤嘤嘤~人家还在当白富美时，别说从来没去过脏乱差的菜场，下厨次数屈指可数，纤纤十指愣是没沾过几次阳春水呢。 陶醉悲愤的将一张张电脑打印的出租房屋小广告随走随贴在电线杆上。 坐吃山空，存款急剧缩水，经过慎重考虑，目前对她来说，来钱最快就是当包租婆。 初夏的早晨，一缕霞光还在天际半遮半露。 面向城乡结合部的菜市场早已人声鼎沸，开张很久了。 外围小吃摊热腾腾的包子馒头新鲜出炉，炸的金黄的油条整齐码放，煎饼凉粉也是应有尽有，面条摊葱蒜浓香引人胃口大开，便宜又管饱。 往里走，地面污水横流，烂叶破梗随处可见，空气中nongnong的呛鼻怪味迎头而来。 窄仄空地摆着乡农才从田间地头挑担运过来的新鲜菜疏，格外绿嫩。 鸡鸭不同笼伸长脖子嘎嘎叽叽很吵；活泼的鱼类吐着水泡在脚盆里沉着等客人挑选。 靠里的一排排屠案最为热闹，大片大片的生rou吊挂着，还有重重剁骨头声，挑拣的老百姓翻动rou的成色，几只流浪狗也来凑热闹，时不时望着rou案流口水。 整个菜市场此起彼伏高亢热络的吆喝及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陶醉啃着最便宜的馒头准备挑一把小菜，买几个土豆就行了。 旁边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太太指着鸡笼一只鸡冠鲜艳如血，全身白的没有一根杂毛的鸡说：“要这只了，帮我宰杀去毛。” 鸡贩子恭维笑说：“阿姨，你老眼光真好！这只公鸡是我养过的最能打鸣也最好跳窜最好斗的一只。“ “我买回去炒来吃，又不是拿它去斗鸡，管它跳窜好斗，你赶紧给我杀了修毛。”老太太不耐烦催。 “好嘞，你稍等。”鸡贩子捏着公鸡脖子，一手去扯脖下的鸡毛好割喉。 ‘喔喔喔~’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大白公鸡拼命在贩子手掌挣扎，抖落了几根白羽毛落在路过的陶醉鞋上。 陶醉抖抖腿，眼睛瞄一眼垂死挣扎叫声凄厉的大白公鸡。 还挺肥壮的，可以炒两天的菜量。 “救命！救命！” 谁？谁在喊救命？还是个成年男性的嗓音，急切又惶恐。 陶醉原地左顾右盼。 周围人来人往，杂乱又热闹。有人为一毛钱争的面红耳赤的，但还没到生命有危险的地步。 “哎呀，美女，你能听到呀？快点救我呀！” 这回真清楚了，仿佛就在耳边。 陶醉敲敲头。 自从全家出车祸，惟独她幸存后，大难不死的她总觉得自己脑袋也受到损伤，一直没好利落似的。 突然‘噗’一声，斜空飞来一道白影。 白毛公鸡奋力的挣脱主人的手降落在陶醉的脚边，鸡爪子死死扣着她的鞋带。 “别敲头了，快点带我跑吧！” “啊~”三声尖叫同时响起，是买鸡老太太，贩子和陶醉。 老太太是被突然飞过肩头的鸡骇一跳，而鸡贩子却是被白毛鸡拿爪子反挠了一下手背，脱手的空隙让它给挣脱了，惊的。 至于陶醉则纯粹是因为听到发出求救声音来自脚边后，吓的。 想都不想，陶醉惨白着脸拨脚就跑。 ‘喔喔喔’白毛公鸡死死抓着她的鞋面，被她带起身体与地面成平行线。 身后，鸡贩子快速反应过来追上去大声叫：“我的鸡……还没给钱呢？给我站住！别跑！” 陶醉惊慌失色跌撞着伸手拨开挡路的人群，嘴里叫：“让开，让开！” 妈呀，公鸡会讲话，妖孽横生，天下将大乱啊！ 她要回家，她要收拾细软跑路！她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于是，平民菜市场这天就出现诡异的一幕： 一个看起来身材样貌俱佳，穿着却很平民化的美女脚边勾着一只白毛公鸡急冲冲像被鬼赶似的在人群窜逃，隔着十来步，发福的中年鸡贩气急败坏骂骂咧咧追赶。 “慢点慢点，跑太快，我头晕！”脚边还传来个不满的声音。 陶醉百忙中低头一瞥，吓的差点蹦起三尺高：“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只妖鸡死扣着她的平板鞋带，竟然缠上她了？ “给我拦住这个偷鸡贼！”鸡贩子横冲直撞追上来气喘吁吁。 没办法，看热闹是国人天性之一。 陶醉前路被好奇的群众堵着，其他三面皆无路。 只好壮壮胆，皽抖着手拎起白毛公鸡，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向着喘着粗气的鸡贩道：“它自己飞过来的，我没偷。还给你！” “呸！还了就行了？老子大早上还没开张，第一单生意就让你搅黄了，这笔账怎么算？”鸡贩啐一口痰，凶神恶煞却不肯接鸡。 非得敲一笔不可！来个开门红！ “我没搅你的生意。我才冤枉好吧，路过而已就被你家的妖鸡给缠上，我还没找你要惊吓费呢。”陶醉火大了。凭什么一顶又一顶莫须有的帽子扣她头上？ “哎哟，你这是想赖账喽！”鸡贩子也怒从心头起，掳掳脏脏的袖子，指着陶醉竖眉瞪眼：“怎么着，偷鸡还敢反咬一口？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你报呀。怕了你呀！这么多人可以作证，是你的妖鸡自己飞过来，死扣着我鞋带子不肯放爪子的。”陶醉也不是个善茬，当然她全家都不是，要不然也不会一起车祸死光光了。 众人起先一愣，继尔哄然捧腹大笑。 “这姑娘说话还真有趣！” “就是就是，还取外号。妖鸡？咋不叫妖精呢？” “哈哈哈，鸡爪子还死扣着她鞋带不放，我看这是新型偷盗技术吧？” 也有人打圆场。 “算了，麻老三，一只鸡才几个钱，让她原价买走就是了。” “对呀，对呀，这么漂亮小姑娘，何必为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鸡贩子麻老三上下打量陶醉。 不过双十年华，五官精致素颜仍可看出是大美女一枚，满面的倔强，手里拎的鸡也乖乖的垂头一动不动。 “行呀，一百块，你拿走，两不相欠。”麻老三麻利的报出心目中的价钱。 “一百？你咋不去抢？”陶醉这回是真原地蹦了。 当她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好欺负吗？她可在菜场出没有些日子了，物价方面休想蒙骗她。 “不给？那就让城管巡警来判好了。”麻老三腼着肚子抖着腿。 “好，就让执法……”陶醉话还没说完，手里拎的白毛鸡忽然‘喔喔’两声。 可入她的耳却是清晰标准的国语：“哎，美女，你就痛快给了吧！我的身价可远远不止这个数哦。” “咦哟！”陶醉不假思索的把白毛鸡给甩开，后退一步，心有余悸的看着它。 麻老三皱起眉头，弯腰想把鸡给捉住，防止它又四处乱窜。 无奈，这只鸡竟然一个拧身又跳上陶醉的脚面，嘴还叨着她的牛仔裤不放。 “看到了吧，它缠着我不放的。休想趁机哄抬物价。”陶醉得意的眨眼。 麻老三叉起腰，狠狠瞪着这只不给他长脸的吃里扒外的公鸡，无奈叹气：“好，八十。” “四十。” “七十。” “四十一。”陶醉钱包本来就够扁的，决不让不良jian商多赚一分。 麻老三狠心跺心：“五十，不能再少了。再少我本都回不来。” “你本回不来关我什么事？我还不想要呢？”陶醉是真不想带只会说人话的妖鸡回去。 麻老三再次露出凶狠戾气，怒道：“你今日敢不把这只鸡买走，试试看？老子豁出去吃官家饭也不让你这小娘皮走出这菜场，信不信？” “你，你这是威胁，你这是强卖强买，违反市场法的。”陶醉还想挣扎下。 脚下妖鸡抬头看她一眼，为她的无知无畏摇头叹气。 菜市场的法就是谁的嗓门高，谁的拳头硬，谁的菜刀亮，谁就是法！ “违反你娘的狗屁法！”麻老三又啐一口，冷笑：“价钱都谈好了，你反悔，耍着我们做生意的玩儿是吧？” 这回围观群众统一口径没站在陶醒这边了，纷纷点头表示：“卖买双方若是价格都谈好了，另一方反悔，这才叫违反市场规定呢？这叫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姑娘，也才五十嘛，就买了呗，瞧这只鸡跟你有缘呐，一直抓着你不放呢。” “就是，买了去放生也好呀。瞧它多通人性，一直粘着你呢。”有人出馊主意了。 陶醉孤木难支，百口莫辩，含恨带忿的咬牙：“行了！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