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枚铜钱
“莫非秦大人就是此等畏畏缩缩,藏于他人背后窃听的戚戚小人?”赵钰见到自己身后的竟然是那秦子赵,不由得冷言讥讽道。 秦子赵此时全部心思都被五公主那句惊天之言给震住了!他反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赵钰,继续问道:“公主适才所言,本官只不过是把屠刀,可否给本官再详细讲讲?” 此言一出,在不远处暗暗偷听的函花不禁叹了一声:秦大人真是不懂女儿心思!公主现在明明气的是你刚刚和公主她欢好,却转眼左怀右抱,还有如今的偷听之事,你反而转移话题,公主不生气才怪呢! 果然,那五公主一听,霜脸如冰:“秦大人,你果然不要脸了!” 这时,秦子赵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是过来跟五公主道歉的!到底是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他拔啥无情,不追过来,那五公主算是彻底对他死心了!可如今他追了过来,怎么又惹她生气了呢! 没办法,秦子赵只好悻悻地咳了两声,说道:“公主,本官,不对,本……在下是来跟公主解释的!” “解释什么?” “解释……”秦子赵一想,不禁又楞住了! 对啊!解释什么?这事根本说不明白!一切都是意外而已!就算是要解释,也应该是五公主向他解释啊!她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难道,秦子赵真的将此事说出口,那就真成了挟恩要报的无耻小人了!那他在五公主心里真的会变成一文不值,被她鄙视成地底的烂泥都不如! 而且,秦子赵的脸皮也没厚到这个程度!于是,他急智顿生,眼睛一亮道:“公主,你可知民间百姓遇到困难抉择之时会如何去做?” “哼!”五公主冷哼一声,不说话。 秦子赵一看,她脸上的愤怒变为生气了!他便边摇着秋千便拿出一个铜板,说道:“民间百姓遇到左右人生之事时,大多会求诸于方孔之道。这一枚小小的方孔铜钱,正面向右,反面向左!一切都在落下的时候知晓!” 五公主一听,冰着脸鄙夷道:“如此求诸上天,实属愚昧!难道秦大人查破遇到困难之际也会抛几个铜钱,求满天神佛告知线索所在吗?” 秦子赵微微一笑,摇头道:“公主,其实百姓并不是愚昧,也不是想要求诸上天神佛,他们只是想看清自己的心意而已!” 说着,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右手把铜钱往上一抛,看着铜钱迅速地弹向空中,随后在渐渐乏力,停在了最高点处一刹那便垂直落下:“公主,百姓在抛这铜钱之时,早已将自己的意愿加诸于铜钱的正反两面,而百姓不是想要知道铜钱落地之时是正是反,而是百姓在它落地之时,自己的心中希望它到底是正,还是反!那时,自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噗’,铜钱掉到草地上,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声响,可落在五公主的心里却像万钧雷霆! 是啊,当面对两个选择时,抛铜钱总能奏效,并不是因为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而是在你看到它落在地上的那一秒里,你突然知道你希望它是什么! 这时,秦子赵把铜钱捡了起来,吹了吹,递给了赵钰:“这枚铜钱正面是‘风调雨顺’,反面是‘天和萬商’,公主你可想试试?” 公主看着静静躺在秦子赵手心的铜钱,神情复杂,眼中甚至还有一丝惧意。 突然,秦子赵手腕一抬,那铜钱便飞了起来!同时,秦子赵看着惊讶的赵钰,悠悠地说道:“五公主,这下你可知你的心意了?” ‘噗’,铜钱再一次掉到草地上。 而这次,秦子赵看着眼神呆呆的赵钰,摇摇头,说道:“这样的把戏,只有在人毫无防备之时,才能让人看透人的内心!” 说完,他自顾自地走了。 这时,那目睹一切的丫鬟函花走了过来,在五公主身旁轻声唤道:“公主?公主?” “赵钰听到函花的呼喊,回过头来幽幽地问道:“这,真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吗?” “公主,恕奴婢直言,这的确比奴婢的摘花好点。就好比以前奴婢心思模糊,面对那海味珍馐馋嘴却不知该吃不该吃之时,奴婢便会摘朵小花,一朵花瓣该吃,一朵花瓣不该吃,一朵花瓣该吃……到最后剩下一朵花瓣,函花也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想吃了!”函花仰着头,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说道。 “……”赵钰一听,顿时被气笑了,装作生气地说道:“唉,难怪花园里的花都不开了!还有,函花,你越来越肥了!以后你就先当半个月花匠,把花养出来再回来服侍我!” “公主!都入秋了!那花园的花都不开了呀!那函花岂不是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回到公主的身边?公主,不要啊!” “哼!谁让你放那秦子赵过来的!办事不力!这个月的月赏也没了!” “呜呜,公主大人,不要啊……我还想着用拿月赏去尝登云楼新出的‘冰封万里’呢!”那函花一听,立刻哀求道。 “哼,你还吃!以后你怎么嫁得出去?” “公主,怎么不能?连公主都嫁得出去了,奴婢……” “讨打!” “嘻嘻……公主,你笑了!” ………… 秦子赵回到自己的书房,便在椅子上细细琢磨起来。 自古权谋都是杀人术!不见刀光剑影,却能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之中! 如今他一个懵懂小白无意之中踏入了官场这勾心斗角之地,若是想保全己身,不考虑周全便鲁莽地横冲直撞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回想起他出名以来的所作所为,秦子赵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能走到今天还没被人敲闷棍打死那真的是上天保佑,奇迹横生了! 想想他都干了什么!硬刚开国公之子!硬刚五公主,将那文驸马定罪!硬刚传旨太监!硬刚萧贵妃堂弟桑安石!硬刚应天府尹邹广清!硬刚顶头上司大理寺卿周正!硬刚富贵子弟的国子监。 也幸亏他的头硬! 一想到这,秦子赵后背冷汗狂飚,将他的衣衫都浸湿了!于是他大喊道:“妙兰,绿枝,本公子浑身不舒服,要洗澡! ………… 澡桶之中,秦子赵舒服地躺在里面,浑身舒畅,就连脑瓜子也顺了不少。 他如今这个境地,是时候找个靠山了!若是要他每日如履薄冰,慎言慎行地活着,那他还真不如去做个富家翁!可一入官场深似海!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想脱身也走不了! 想来想去,朝堂之上,能做那靠山的也无非那几个。三大丞相,六部尚书,九大寺卿,大将军和都察院的几个御史。 可凭秦子赵如今如日中天的民望,那几个人还真不敢收!秦子赵刚才去寻那五公主赵钰之时,一个路过的丫鬟兴奋地拉着他扯了好久,他才知道他如今在上京有名到何等程度! 家家换门神,处处闻人提! 他的白面紫衣清关明镜高悬图已成了上京家家户户的镇门之神,而他的事迹不论街头巷尾还是花楼码头俱有人日日评书赞颂! 可以说,上京如今无人不识秦子赵! 就连那绿竹居外头也有不少的媒婆在等着想见他一面,为他牵线搭桥! 试问,如此一个大名人,这满朝上下还有哪个京官能收于麾下!这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天下人,他有二心? 所以,秦子赵唯一的靠山只能是那老皇帝了! 问题是,若那老皇帝真把他当屠刀,那飞鸟尽,狡兔死之后,他这把锋利的屠刀又会握于何人之手?还是直接被老皇帝生生砸断? 秦子赵突然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老皇帝不正是跟朱元璋一样? 一样的走过腥风血雨,征战天下,一样的位高权重,对局面拥有绝对的掌控,一样的,年近黄昏,准备为继位之君铺路! 他不是准备把丞相制也给终结了吧?! 想到这,秦子赵大惊。不过他转念一想,那些朝中大佬即使不知道库房的恐怖,起码也略知一二,又怎么会不知死活地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将刀柄递给老皇帝呢? 所以呢?他如今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