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丑妻养心

    今年李老汉心情比往年更糟，本来儿子孙子都回来的话，一大家子八口人，如果算上未过门的孙媳妇，那就是九口，那样的话在一起过年是什么感觉。儿孙绕膝，三世同堂，很快将会是四世。人生何求？在过去，“四世同堂”是很多人的最大的人生追求，现在人们思想境界开阔了，但那些封建思想的残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彻底的根除的，起码在李老汉的头脑里就固守着这种保守的思想不放。

    如今只有和大儿子两口子一起过年，干干巴巴的四个人，做一大桌子菜有什么用，谁有胃口吃呢？李老汉没有，其实大儿子、大儿媳心里也不是很畅快。

    因为娶完孙媳妇后，孙子、孙媳将生活在几千里之外的城市，和女方的父母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李家人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了。虽然现在通讯极为便利，但那只是影音的交流，视听的沟通，那和时常在一起促膝而谈，相对而饮的感觉比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举杯共饮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李老汉是个值得尊重的长者，宽厚和善，乐善好施，但他根子里还是个农民，骨子里还有许多传统的思想在作祟。几千年的封建思想的沉渣在短时间内荡涤干净是不可能的，对于传统的东西，不管是精华也好，糟粕也罢，那都是我们传承的民族文化符号，是这个民族凝聚力与向心力的图腾。我们都可以给这些精华与糟粕冠以同一个名字——传统。

    李老汉就是一个固守着传统的人，就如同他固守着李家老宅的一砖一瓦一样。李老汉更是一个钟情于大家族相聚比邻而居的人，就如同他钟情于李家的这块福地的一草一木一样。

    李卫国两口子同样有着这种情结。自己的儿子养大了，工作了，就要结婚了，却远离了父母的身边。儿子大了就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父母是不该把儿子牢牢的栓在自己的身边，但做父母的不就希望逢年过节的和子女团聚，老了能够在子女身边，也好在精神上有个寄托与生活上彼此有个照应，看来这将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做父母的怎么会不纠结呢？

    就算自己的儿子留在了女方父母身边，给人家当上门女婿，那不也得等结婚之后吗？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呢吗？现在不还是李家的儿子吗？凭什么啊？凭什么就非得在你们家过这个年？噢，就因为女方家竭尽全力希望独自承担孩子所有结婚开销，就因为你们给买房买车，给张罗结婚，儿子就被你们绑架了不成？我们是没你们条件好，但也不至于给儿子娶不起媳妇。你们一口一个“婚事全管，不用我们cao心”，为的就是我们的儿子以后在你们面前无法挺直腰杆？就算儿子能安然的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在乎，可是我们当父母的在乎啊！你们家想过个团圆年，谁家不想啊？你们家就一个女儿，我们家还就一个儿子呢！

    因此李卫国夫妇心里很是想不开，也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心结。但他们知道李老汉的心情，因此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们的演技是很拙劣的，或者说李老汉的眼睛是明察秋毫的，也或许是因为李老汉早就有这种体验，他早就洞悉他们的心情。因此他对大儿子和儿媳的心情是很理解的，李老汉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大过年的，年还是要过的，就别再乱中添乱了，将就着吃口年夜饭吧！四口人就在这种心照不宣中吃完了年夜饭。

    李志远也是很无奈的，他也希望回家来过年，因为他能想象出爷爷奶奶和父母的心情。因此他向父母承诺，大年初三就能带女朋友飞回来。但那又是另外一码子事了，大年初三，年都快过完了，年味也即将消散殆尽了。回来也就是在一起团聚几天，在一起吃几顿饭。哎，能回来就好，现在已无法奢求过多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因此李家也同王家一样，在期待着大年初三的到来。

    大年初二王金宝早早就收拾停当，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去见未来的岳父了，王老三对儿子很是不放心，在儿子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在儿子着装上，以及要买的礼品上不断地出谋划策，提出自认为具有指导性的意见，王老三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提的所有意见也是徒劳的，因为儿子根本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王金宝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因此王老三的建议只能是安慰王老三自己焦躁而慌乱的心而已。王金宝信心百倍的出发了，去见未来的泰山岳父大人，去迎接自己未来的新娘了。王老三甚至比儿子还紧张激动，他在等待着大年初三的到来，等待儿子携带者女友莅临他的寒舍。王老三又把院子进行了彻底的清扫，又环视整个院子，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饰和装点。他发现他贴的那几幅大对子和福子已经有些略微翘边了，甚至还有些部位被风吹得撕裂开来，王老三又拿出胶带，进行认真细致的修补，直到他满意为止。

    李老汉家里大年初二也很热闹。因为大年初二这天小儿子李卫军开着他那辆“七八十万”的好车衣锦还乡了，在我们这个地区，女儿一般都是初二回父母家过年，初二携妻带子回来给父母拜年已是他多年的传统了，就如同女儿回娘家一样，虽然晚些，但毕竟回来了。

    初二回来的还有李老汉的女儿一家三口，但这也谈不上是团圆，因为大儿子两口子今天回老丈人家去拜年了，李老汉渴求的全家人在一起看来真的是一种奢求了。女儿一家会在这住一天，但小儿子一家吃完晚饭就就会离开的，因为小儿媳很不习惯农村的环境，自从嫁到李家，她从未在婆婆家过过夜，这也可以理解，人家是官宦子女，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吗，这么寒酸的农舍，人家怎么会屈尊下榻呢？

    等明天大孙子回来，大儿子和儿媳也会过来的，那时女儿一家也在，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但小儿子一家依然会缺席。小儿子在初三、初四会去拜访媳妇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留给李老汉的只有初二一天，这也早已成为一项传统了。看来人世间很多事真的很难追求圆满，我们也应该学会以淡然之心来面对。成就功名者，谤毁者妒之；集敛巨富者，窃盗者窥之。李老汉如今已逐渐淡然了，他的心已不再那么燥急。他真的应该以平常心看待这一切，做到胸如大海凭他风云际会，心似碧空任他云卷云舒。

    在期盼中大年初三终于姗姗来迟，王金宝不辱使命，旗开得胜，在中午时分就把女朋友领了回来。王老三终于见到了期盼已久的未来儿媳——陆晓燕，我们以后就简称她为燕子吧，因为周围的人一直都这么称呼她。燕子没有王老三想像的那么娇美、秀气，也不如其名那么轻盈，王老三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燕子是个稍微有些胖的姑娘，微黑，模样也很一般，但眉眼间总带着笑意。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随和的姑娘。“这也好，适合做咱农村人的媳妇”。王老三这样的安慰着自己。的确王金宝很现实，娶媳妇吗就是为了生孩子过日子的，因此性格好是最重要的，模样倒在其次。

    俗话说“丑妻近地家中宝”，这话是千真万确的至理名言。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吗，“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正好可以作为前一句话的注解。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历来这是没有一个公论的。就好像我们无法拿一个美女与一只雌猴来做比较一样，这要依据放在谁的眼中来评判，在一只雄猴的眼中，注定雌猴是美的，美女或许就是一种狰狞的怪物。

    对于美与丑的评判，不同的时期也是不尽相同的，我们熟知的“环肥燕瘦”恰好印证了这一论点。在大气磅礴，国势恢宏的盛唐，以肥为美。因此体态丰满，雍容华贵的杨贵妃才能够“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假如杨玉环错误的投胎在前朝，在那些注重女人“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时代，假如她和赵飞燕在汉成帝的未央宫中争宠，我想她绝对不会有“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荣耀，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那种机会与资本。

    假使时间再往前推移，如果她出生在春秋战国诸侯争霸时的楚地，没有纤细的柳腰，就算她再怎么“天生丽质难自弃”，我想杨玉环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一朝选在君王侧”。更何谈“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或许她会被纳入侯门大家为妾，或许会嫁做贾人为妻，或许会终生与贩夫走卒厮守，抑或流落到烟花柳巷也未尝可知。

    总之如果不是在唐朝，如果不是与唐明皇演绎了荒唐凄美的的爱情故事，假如没有白居易的千古绝唱《长恨歌》，我想她是绝对没有机会荣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头衔，也没有机会与西施，貂蝉，昭君相比肩，四大美女的桂冠可能会被另外的某个美女所拥有。

    娇妻相伴表面风光无限，但内在的压力只有自己才知道。丑妻虽然不能怡情悦目，却可以获得内心的安宁，通俗的说就是“娇妻养眼，丑妻养心。”对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何取舍，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的，王金宝的选择或许就是一种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