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人生真谛

    王老三在李老汉家又聊了一会，就回了家，他在等待消息。他期望可以得到一千五百元的赔偿，实在不行一千也将就，一千是最保守的数字了，是百分之一百二可以到手的，这是杜长富亲口答应的。男子汉大丈夫吐唾沫是钉，这不该有啥变数的了。自己的目标是争取更多一些，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甚至盘算这一千五百元钱该如何花，眼看年关临近了，欠的饥荒前几天都还完了，手里还有一些富裕钱，再加上这一千五百元。不错，今年可以过个宽裕年了。虽然挨顿打，但得到一千五百元的赔偿也不算亏了，一亩地才能挣几个钱，这等于三亩玉米的收入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更加平衡了，本来他并未觉得怎么的委屈，因为这出戏是他一手导演的，他就想报复杜长富，就想引起事端，他好看热闹，但没想到弄巧成拙，惹火烧身。火是自己点起来的，风是自己扇的，油是自己浇的，崩自己身上几个火星子是预料之中的，只是他没有料到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来。但无论如何事情是自己引起的，只要让杜长富难受、膈应，自己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如果把他的生活搅得鸡犬不宁就算达到自己的目的了，现在目的终于达到了，自己挨顿打也值，再得到一千五百元的赔偿，自己就算赚着了。

    王老三成功的策划了一起事端，如今又在家里自己拨打着如意的算盘。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因为杜长富变卦了，杜长富只想给他五百元的赔偿，王老三能接受这个数字吗？我们只有拭目以待了。

    王老三离开后，李老汉也犯难了，自己该怎么办呢。看王老三那意思，一千元钱那是最低限度了。这倒也可以理解，虽然王老三有错在先，但无论怎么说，杜长富也把人打了，而且脑袋确实流血了，五百元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调停的义务，只是给双方捎个话，但是既然人家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来找自己，就是对自己的信任。就凭这份信任，他也该尽力而为。可是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调停的余地，他真的犯难了。

    “你呀别太当真了，你跟着着啥急呀，你就给传个话，钱多钱少是他们的事，不行他们就打官司去。”

    老伴看李老汉为此伤神就宽慰李老汉，可是李老汉心里仍然放不下。

    这一夜李老汉躺在炕上辗转无眠，他心里在合计这件事儿，咋合计咋没有成功的把握，这两家是“针尖对麦芒”，双方开出的底线差异大了些，尤其是大喇叭，出的价太低了，简直就是没有一点诚意，是存心想捡个大便宜，或者是有意在挖墙脚，破坏双方和谈的基础，自己肩上的任务堪比“重庆和谈”，这怎么可能达成一致呢。

    大喇叭这一夜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老李头的话会“捎”来个怎样结果，王老三肯定不会接受区区五百元的赔款，就算换做自己的话，也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这样的苛刻条件的。这样的出价简直就是带有侮蔑的意思。如果那样的话，下一步该怎么办，似乎只有唯一的一步棋了，那就是——经官。其实这是一个很令她忌讳的选择，也是最无奈的选择。有什么办法，谁让长富不愿多赔一些钱呢，当然自己也不愿意。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劳警察大驾的。警察可是些不说理的人，几年前她是领教过的。当年就是那样，或许是因为受害者的家属的眼泪与哀嚎，总之她觉得警察处处袒护受害者，他们作为肇事方是有口难辩，咋说都是没有理。所以她心里很怵警察。

    但是打官司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能赢吗？能少赔偿一些吗？至少得比一千少，不然的话折腾啥呀，还不如咬咬牙，给王老三一千块钱呢！万一输了咋办，输了会赔多少钱？万一比一千多，甚至比两千还多怎么办？那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图啥呢。在她的潜意思里，警察那就是毫无公理而言，只是一味袒护弱者，庇护受害人，这样的话岂不又重演了几年前的梦魇，现在的情形虽然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但本质是一样的，事儿不同，理儿相似。

    万一王老三装出一副受害者可怜的摸样，博得了警察的同情，王老三那鳄鱼的眼泪软化了警察脆弱的心咋办，自己怎么据理力争，自己怎样才能戳穿王老三的阴谋，怎样撕去王老三虚伪的外套，把他罪恶的本质，丑陋的嘴脸昭之于众。王老三是很善于伪装和演戏的，自己能否在令人敬畏的警察面前斗得过他，自己在警察面前是否会有正常的表现，能否发挥应有的水平，这都是个未知数。

    她越想越头疼，想跟杜长富商量商量对策，但仔细一看，杜长富已睡熟，甚至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自己刚才心思过于投入那个无解的谜题，竟然没有听到他的鼾声，现在听起来觉得鼾声如此的刺耳，想不听都办不到了。“真有心啊你，摊着这么大的事儿，还睡得着”。她越想越头疼，好像都已经过了凌晨，索性不去想了，睡觉吧，但想睡觉睡意竟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竟然没有了一丝的睡意，在静静的黑暗笼罩下，杜长富的鼾声竟是那么的真切，放佛每一声都是一个小锤敲击着她心灵的木鱼……这一夜大喇叭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是怎样进入的梦乡，她的脑子里始终有挥赶不走的东西。

    王老三的梦境可没有这么的痛苦，他早早就睡着了。他不必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因为他觉得胜券在握了，自己的要求都降到一千了，没有任何理由达不到这个最低标准。看来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那就是降低自己的欲望值。王老三把自己的欲望值降到了最低点，因此他不需要再劳心费神想入非非了，他可以睡个安稳觉。

    他也的确睡了一个安稳觉，他早早进入梦乡，或许还做了一系列的美梦，或许梦到用那一千五百元过了一个肥年，但他的这个梦注定是一场黄粱之梦。但不管怎么说，王老三今晚不再为此事伤神，他今晚有一个好的心境，有一个好的睡眠。人生其实很短暂，短暂的或许只有两万多个夜晚，在这两万多个夜晚中，其实过好每一天都是同等重要的，相比之下，王老三就获得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因此他此时就是幸福的。假如他每天都如今天一样，都有个黄粱梦支撑着他，那么他的一生就是幸福的。

    第二天的早上李老汉又迎来一个寒冷的冬日的晨曦，老年人睡眠少，起早成了李老汉的一个习惯。当东方的天空刚刚萌发出鱼肚白的时候，李老汉就来到了室外。简单收拾收拾院子，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为自己活动活动筋骨找个借口而已，他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子。然后就是在院子里伸展一下胳膊腿，迎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

    啊，李老汉该是多么的幸福啊，他每天都可以亲眼凝望朝阳的冉冉升起，又亲眼目睹落日的徐徐沉没。这个过程是多么的壮阔的美景啊，太阳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红，霞光穿过天边的形态多姿的云染红了大片的天空，这是丹青难以描绘的美丽。太阳真正升起和降落的过程是很短暂的，只有那么十来分钟。其实人生也是如此，如同白驹过隙也是很短暂的，我们怎么可以挥霍着宝贵的时光呢？

    回想起来，我们究竟亲眼欣赏过几次日出日落，这个每天都在周而复始交替上演的美妙乐章其实都被我们疏忽了，我们真的没有看过几次日出，没有欣赏过乳燕剪朝阳画卷，就不知道太阳是如何升起的，也就不知道一天是如何开始的。没有目睹过归鸦溶日落的美景，也就不知道一天是如何结束的。很多人不辞辛劳登泰山，为了目睹日出时的壮丽，他们真的就不知道，泰山上的那轮喷薄而出红日其实和乡间河边伴着蛙鸣看到是同一轮旭日。究竟哪里欣赏到的更美还真的很难说。

    我们每天都在忙，“忙”成了所有人搪塞所有事堂皇的借口，我们都在浑浑噩噩的混日子，那不叫“生活”，只能算作“度日”，这种度日不是物质上的匮乏，而是精神上的寂寞。人生如同缓行的列车，在我们身边有很多孤独的旅伴，那都是在追求物质的旅途中疲惫不堪，而无法在精神上享受生活的躯壳而已。冷漠包围了一切，疲惫挤压了享受生活的空间。

    我们真的该驻足思索：我们的人生追求的到底应该是什么？暂时不考虑这些复杂的哲学问题了，让我们回归我们的主题吧。李老汉怎么完成他的“捎个话儿”的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