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感激
陈二租房子时手头本就没几个钱,这院子所在的地段自然不好,周围住的也多是些穷苦出身的人,更有不少是那等靠卖力气过活的糙人。 这人一穷,自然不容易娶到媳妇,所以陈二租的院子周围多的是没娶上媳妇的老光棍。 这些老光棍儿囊中羞涩自然不敢往窑子里去,如今有了陈二这里这样一个去处,哪有不高兴的? 于是陈二租住的那个院子从此便热闹了起来,章氏的噩梦也随之而来。 为了让她没有力气逃跑,陈二每日都不让她吃饱,饿得浑身无力的她自然只能躺在床上,然后不得不接受一个又一个身上散发着难闻味道的粗壮汉子在她身上卖力起伏,从他们嘴里呼出的气息让章氏恶心欲呕,他们的手粗得能将她所剩不多的好料子衣裳勾出丝来…… 可纵是这样,章氏能做的也只能是忍耐。 她不是没反抗过,但反抗的结果不过是换来一顿打而已,时间长了,她被打怕了,便再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直到后来近乎麻木。 偶尔遇到“客人”少的时候,陈二会喝着酒对她骂骂咧咧,但也允许她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每到这时候,章氏总能收到不少周围邻居不屑的眼光,尤其是来自于其他妇人的,那种将她视作这世间最肮脏之物的冷眼,即使她沐浴着阳光,这样的眼神也总能让她从头冷到脚。 有时候她也会在心中暗问自己,她到底是如何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追根溯源,若不是她当初一心只向往着富贵,铁了心的想去常家做妾,她如今也许已经在父母的cao持下嫁了一下家世普通的夫君,过着平淡却安稳的生活,更不会有后面的事。 若是她在常家出事之后能按捺下生活的困苦,不想着走捷径,而是思考如何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她的女儿,她也不会被陈二哄着变成了如今这低到尘埃里,任谁都能瞧不起她的境地。 她的女红也算是拿得出手,哪怕当初就靠着这手绣活儿,她也能养活自己和女儿。 为何她就会鬼迷心窍的被陈二哄骗了呢? 虽然悔不当初,但任章氏如何后悔,时光也不能倒流,她也不会再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 知道了章氏的遭遇之后,顾锦琳颇有些唏嘘。 当然,她并不同情章氏,撇开常老太太不说,章氏当初能抛下年幼的女儿与人私奔,完全没想过那么小的孩子在常老太太手里能不能活得下来,就让人无法对她现在的境遇产生同情。 她能有今天,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吧。 顾锦琳听唏嘘了一阵,就将章氏这人彻底抛开了,也正好,过了两日她就收到了清河来的信,鬼使神差的,顾锦琳就在回信时托了人去瞧瞧常老太太和章氏的女儿如今如何了,由章氏和常老太太,她又想起了那些仍在邻县常家祖宅的常家女眷,也顺便就让人去探了探邻县的情况。 这只是顾锦琳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没想到,会给她带来那样的震惊的消息。 也正是这个消息,让顾锦琳接到信之后就失态至此。 听到这里,顾青未才明白了顾锦琳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 她前世也是在成亲之后与秦氏通信时才知道常家祖宅里发生的龌龊事。 顾锦琳在她出嫁之后就被老太太强留在了顾家,然后老太太才发现了顾锦琳掩在平静表面下的惊惶与恐惧。 这样的表现,自然让老太太猜测是不是顾锦琳在常家祖宅这几年里被那些常家的女眷为难了,于是遣了人去邻县查明原因,只是得来的消息却让人震惊不已,常家祖宅,竟然成了邻县许多人心领神会的红粉窟! 常家败了之后,祖宅里就只剩了些走投无路的女眷,这么一屋子肩不挑手不能提的女眷,又都身无长物,能靠着什么维生? 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如何能忍受生活突然有了这样大的落差,会想着走捷径也并不让人难以理解,发展到后来,常家那些但凡年轻一些的女眷,都只差没像楼子里那般挂牌接客了。
而顾锦琳,那时的顾家的境况也不如这一世这般好,她不想娘家因为她的原因受到什么牵连,硬挺着不肯回娘家,就算顾家有人来看她,她也总是粉饰太平。 虽然因为她好歹有个顾家女的身份而避免了落入这样的境地,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足足生活四五年,哪里能不惶恐惊惧? 得知这个消息,老太太直接气晕了,醒来之后对着顾锦琳又是打又是骂的,然后母女俩都哭得背过气去。 “……欢姐儿,得到消息时我眼前都是一黑,只差没立时晕过去……”顾锦琳说到这里眼泪就又往下掉,“虽然那些都是我曾经极为熟悉的人,但我也不是那等会念旧情到因为别人的悲惨遭遇而伤心至此的人,我只是……” “我只是,想想那些事都觉得后怕,若不是欢姐儿你,若是我与常进州晚些时日和离,那我与择哥儿,是不是就要呆在那样的肮脏之所?” 说到这些,顾锦琳再也压不下心里的后怕,哪怕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当着顾青未的面嚎啕大哭,眼泪也依然不停往下掉。 她如今有专一体贴的夫君,有一双乖巧的孩子,她幸福得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也正因为她如今如此幸福,只要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要过常家女眷那般的生活,她的一颗心就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攫住了一般,不仅呼吸困难,还弥漫了那般沉重的庆幸与绝望。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顾青未诉说她此刻的感激与惊惧。 “欢姐儿,虽然只是道一声谢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但无论如何,姑姑也要再对你说一声‘谢谢’,若不是你……” 择哥儿不会像现在这般单纯可爱,恪哥儿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她自己也将在泥潭里挣扎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