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话 一重门。
到岳阳下高速的时候,我打电话给碗碗,告诉她我快到了。 碗碗给了我一个大概的位置,然后迅速就把电话挂断。 事实上,碗碗说的那个小镇我知道在哪里。我高中读书那会儿偷偷来见过我妈一次,还记得当时我妈哭成泪人把我赶回了学校。所以对碗碗说的那个地方还是有印象的。 循着记忆和看着路标,我很快找到了那里。 然而第一时间我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打电话给了我妈。 我告诉她我到了,叫她出路口来接我。重点是,我想先从她口中刺探一下军情。 我妈好激动的,听到我到了赶紧跑了过来。当然,她可能也知道我大概这个时候到吧,所以出镇口来见我的时候,我看她穿得挺正式干净利落的。 “妈!”我摇下车窗喊了一句她。 我妈走过来对我一笑,说:“儿子,吃饭没啊?” 我点头说在服务站吃过了。并问她哪里可以停车。 我妈指了个地方,我就去停好,回头下车我搭着我妈的肩膀问她:“碗碗这两天过得还好吧?姨妈姨父没对她怎样吧?” 我妈听我这么一问,免不了把眉头一皱:“你说你呀你,长那么大还给妈来这么一个不省心的难题。。我都快被你姨妈姨父数落得一文不值了,这会儿他们还在气头上,还把碗碗禁足起来了。事情比妈想象中还要难整。” 听完我难免心中有些失落,而且还害我妈里面不是人,真的很是抱歉。 沉默了一下,我对我妈说:“走,去买些东西,你带我去碗碗家。” 我妈抬头想说点什么,然而还是由着我去了。带着我就去附近的小超市。 随意买了些手信,提着我就跟我妈去碗碗家门口。 我妈千叮嘱万交代地:“待会儿进去,你可不要乱说话,妈苦口婆心帮你就是。。” “好。”我只是点头。 上前去按了门铃,我和我妈静静地在大门外面等。 不一会儿,门开了。是我表姨。 然而她一看到是我们,哐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了。 我妈隔着门就喊了:“芬萍,快把门开了嘛。” 接着我还没听我姨应句什么,我就听到了里面咚咚咚的跑步声,接着是碗碗的大喊:“贝贝,是你吗!?” “是。是我!”听到是碗碗的声音,我瞬间被戳中了泪点,眼睛红红地应了里面一句。 “碗碗你干什么!?不许开门!”我听到似乎是我姨拉扯碗碗的声音。 “开!你有本事开!”接着我听到貌似是我姨父浑厚低沉的怒吼。 我不敢轻举妄动,静听里面的动静。 然而很快又没了声响,我心里估计是我表姨把碗碗给轰回了房间。 “姨妈姨父,您们听我说,我是小贝。我有话想和您们讲。”我硬着头皮还是往里面来了一句。 我妈也在一旁附和着:“万事好商量,这不小贝都专程从深圳赶过来了,你们就开个门吧。”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想见到你们!你们快滚!”我姨在里面喊着,然后我听到一声重重砸大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她拿东西扔了过来。 受到了惊吓,我妈退了一步,然后她朝门里面又说:“芬萍呐,消消气,要不。。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 听里面再没响动,我妈还真的拉着我就想走。我说我不走,今天就要见碗碗。 整了整衣袖和衣领,我再次按了门铃。 几分钟之后还没有响动,我又按了一次。 然后这一次,门开了。 我正想说点什么。我表姨就兜着一大脸盆的脏水朝我脸上泼了过来。。 这情节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么狗血的竟然就发生在我身上了。我只觉脸上、身上一阵畅快淋漓,然后就这样呆呆地愣住了。 “哐!”的一声门又关了。 可怜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 我妈就赶紧扯了一包纸巾抽出来手忙脚乱地帮我擦。 用手甩了一下脸上的水,我扑通一下就朝着碗碗家的大门跪下了,我说:“如果您们能成全我和碗碗,我这辈子,做牛做马。” 还没来得及由我妈心疼什么呢,门哐的一下又再次开了。而这一次,是我的姨父。只见他怒气冲冲地拿着一根棒球棍抡着就朝我身上一阵乱打。然后是一脚,接着又打:“你呢(这)个畜生咳(去)死啦!也配做牛做马!狗日滴!” 气到爆方言,这种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我除了感觉得到疼痛之外,再无其他。 我妈死力护着我,我姨父这才停止了挥棒球棍。 鬼知道这棒球棍是从哪里来的,没想到他老人家玩得那么高端。真的是打得你痛到骨头那种。 “碗碗她爸!你!”我妈也是又气又心疼,“会打死人的!你这样也下得了狠手!” 我姨父咬着牙,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扔,对我说:“你快滚!今天我本来是想打死你的。。要不是你妈在。。” 忍着剧痛,我端正地跪好在他面前,接他的话说:“我既然来了,就是决心和碗碗在一起,你要是不打死我,我就不走了。” “你!”我姨父估计再次气得吐血。 我妈神速地拿起地上的棒球棍扔在一边,然后她拦住我姨父:“别再打他了,有话我们进屋里坐下好好说慢慢说,可以吗?” 此刻,想必房间里的碗碗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又再次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边喊我的名字一边往我这边跑。 我姨父赶紧回头进屋里,咚的又把门关上。 接着里面传来啪的一声,好大的巴掌声。 我特么一下子凉到心底。 “贝贝~贝贝~!我要见、贝贝!呜呜!”里面是碗碗撕裂的哭喊。 句句刺我心窝。 我妈扶着我,想掺我起来,而我却只想就这样跪着,才感觉自己的良心安慰好过一些。 人性里果然存在着深深的劣根,那种贱与生俱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却特么感觉跪着的那时那刻,我什么都不是。 我妈六神无主,进退两难,扶我不成,门又进不去,只在那里干着急。 我叫她先回去,她也不回。 就这样一直傻傻地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僵持了一个下午。 碗碗家门口时不时地走过一些人,看到我们的模样也不禁投来异样的眼光。 事实上这些都是我妈告诉我的,她一直想催促我走,但我就是不走。看到路人她又忍不住拍我一下。所以这画面想想也是很滑稽的。 我妈心疼我,眼看晚饭时间到了,她死活求我回家。
没办法。我最后只好如她所愿,起身跟她一起去吃饭了。 而问题是,我妈她是再婚的,她在这边有另一个家。而她的那个男人我一直不喜欢,所以没打算住她家里去。 吃了饭,我在碗碗家隔壁的宾馆开了房,就此住了进去。 如果一时间接不到碗碗,我决定住在那里打持久战。 我妈把一切手续都弄好,这才放心地回家了。临走前说第二天还陪我去我姨妈家。 可我哪里等得及明天。 看我妈一走,我转身就又去碗碗家了。 到她家我按了门铃,自报家门无人应答之后,我就蹲坐在她家的门口等。 结果一等就等了好几个小时,临近半夜我又不好再按门铃,怕吓到他们。于是就这样一直继续蹲坐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那种。 结果的结果,我蹲睡着了。醒来居然就到了天亮。真的好搞笑,莫名其妙的镇子,莫名其妙的睡着,这样也行。 想想真是狼狈啊,可我就是有够执着的,接下来又一直等到了有人在里面出来。 “你神经病啊?吓我一跳!”后来我姨打开门看到是我,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我姨父从里面听到我姨妈这么一喊,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咚咚咚地cao起家伙冲过来又准备赶我走。 “等一下,姨父。让我见一下碗碗,可以吗?”我愣是不识好歹地来了一句。 “滚!”我姨父一把推我。看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似乎已经有点没脾气了,就是希望我快点消失。 我扑通又一声跪下,要知道,那可是我有生以来数得清次数的跪倒。却无意识间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姨父,你要怎么样才能同意我和碗碗。。”我虔诚地弯着腰说。然而我并不想抱他大腿。 “你去死。我就同意你们。”他抛下一句就愤然而去了。 当我以为他会再次关大门将我置诸门外之时,我听到他最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转角进了自己房间关门了。 大门开着,我却愣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姨父之所以是这副反应,完全是因为碗碗已经绝食了三天——从她回来岳阳的第一天到现在就没有进过一口茶饭。 我姨抹着眼泪对我说出真相,接着就由着我进厅里去了,想骂我点什么,却忽然语塞。 我回头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就去敲碗碗房间的门。发现她房间外面被加了一把锁。 “碗碗,是我。”我心疼地摸着那把大锁朝房间里面说话。 “贝贝。。”我听到了碗碗的回应,然后她就开始使劲拍门,“贝贝,是你吗?是你吗。。” “嗯,是我。。”我自己对自己点了一下头,问她,“为什么不吃饭,你这个傻瓜。。” “妈!你快开门!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碗碗却突然像失控了似的更加使劲地拍打着房门,听得我心都碎了。 我姨颤抖着掏出钥匙,接着解了锁。 碗碗一瞬从里面跑出来,直接撞进了我的怀里。。 她失声地哭着。而我抱着她,却忽然感觉她像是瘦了好多、好多。。 注:3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