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除名
顾瑶眼睁睁看着顾大夫人栽倒在面前，却都想不起要去扶她起来，只是哆哆嗦嗦望着侍婢：“你说什么，是谁来了？” 侍婢见大夫人晕倒过去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哭着跪下了：“二姑子饶命，是乌衣巷使来的人，说是拿来了世家的联名书，要把顾家从世家中除了名。” 顾潼之紫胀着脸，用力一砸案几：“胡说，我堂堂顾家乃是吴郡百年世家，自东吴孙氏当权之时便已经盛名远播，他们怎么可能要把顾家除名！他们凭什么！”虽然脸色难看至极，语气也是十分愤愤，可他心里明白，王谢崔三家若是真有此意，其他世家绝不会有任何异议，顾家的荣辱真的就在他们手里。 顾瑶依旧不肯相信，摇着头对那侍婢道：“什么联名书，不过是唬人的，你拿来给我瞧瞧，我倒要看看是谁这样污蔑我顾家！” 被扶着坐起来的的顾大夫人靠在侍婢身上，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来，却已经是面色苍白如纸，微微睁开眼：“把那联名书拿来与我瞧瞧，我不信会有这样的事。” 顾大夫人想不明白，顾家自吴郡到建康，并不曾与别的世家交恶，更是千方百计想着讨好王谢崔卢这些顶尖世家，拉拢建康二三流的世家，与太子都是关系密切，称得上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若真要说得罪，那就只有与顾沅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旁支弱女有扯不清楚的仇怨，可也绝对不该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顾家的两位嫡出姑子中，顾芸已经是神志不清，每日只在房里躲着连见个生人都会吓得哭叫，早已经是个废人，而顾瑶在建康乃至南晋都是声名狼藉，世家之中没有人再敢与她来往，她身子也坏了，再不可能嫁到世家中去为人妻室了，更没法再妄想王谢之家，只能终日躲在府里，闭门不出了。顾家嫡长子顾潼之也被人参奏，东宫长史之位未必能够保得住，日后想要依靠太子来帮衬顾家的打算也成了泡影，一切对他们已经是莫大打击，可是现在这些世家居然要将顾家从世家中除名！ 一旦顾家被除了名，不再是世家，顾家所有的一切都再也保不住了，试想一个没有了世家之名家财富庶的家族，在这样的世道便如同一只肥美的羊羔入了狼群，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那时候顾家的人也会沦为别的世家的家奴或是从属，吴郡顾家将成为一个笑话，只能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顾大夫人不相信，她不过是与顾沅不死不休，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所以她要看那联名书！ 侍婢只得出去接了送来的联名书，将那张薄薄的纸张捧了进来：“送来的人已经走了。”她没敢说，方才那人看她接了那张联名书，转身便走，还很是嫌恶地拂了拂衣袖，好似在顾府这府邸门口站了站便已经是莫大的污秽肮脏，很是瞧不起的模样。 顾大夫人也顾不得问清楚是哪一家人送来的，只是猛然坐起身子来，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盯住那张联名书，一把夺了过来，摊开来看。 联名书洋洋洒洒写着不少字，顾大夫人也无心细看，只是一扫而过，最终目光死死落在最后几句：“……今将吴郡顾氏一族自士族除名，自此顾氏一族皆为平庶，宗族子弟再不可以世家为名传家，不得配享士族之礼！”而这句话之后便是数十世家的印章，为首的便是王谢崔三家，卢家庾家李家也都紧跟在后，建康数十世家的徽记历历在目。 这是真的了，做不得伪了！顾大夫人拿着那张联名书的手在哆嗦着，而且越哆嗦越厉害，她想要张口说上些什么，辩解几句，却是动了动嘴，未曾发出声音来，便是倒在了侍婢的怀中，口角歪斜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瑶这下子清醒过来了，哭喊着扑过去：“阿娘，阿娘你醒醒呀，你可不能有事呀……”她已经是一个坏了身子败坏了名声未出阁的姑子，如果顾大夫人就这么气死了，她又能依靠谁，只怕族里知道他们被世家除了名，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长房这几个人！而顾瑶的下场恐怕会更惨！ 顾潼之慢慢转过头，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剑，扎在顾瑶身上：“我跟你说过，要动手要多加思量，那个贱人得了王谢几家的高看，不能轻易动她，如果要动就要一击毙命，可你还是愚蠢地对她出手，如今惹怒了王谢崔三家，害的我顾家被世家除了名！你还有脸活着么？！” 他语气森冷，阴沉沉地说着：“如今只怕建康你们是待不得了，只能送了你们回吴郡，你想想要如何向族里交代吧。” 他看着已经软软坐在地上的顾瑶，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我若是你，就想想用命抵了这过错，也好过让阿娘去替你受责罚。”他看着倒在侍婢怀里的顾大夫人，“阿娘年岁大了，若是被族里夺了掌家之权，还要休了回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若还念着点情义，就自己去担了这罪责吧。”说罢，他起身来，看也不看堂中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愣愣回不过神的母女二人，向着外面大步走去。 侍婢们唤大夫人是再也唤不醒了，吓得面无人色，看着跌坐在榻席上的顾瑶许久都没有回应，不由地急了，哭着道：“二姑子，如今该如何是好？” 往日冷静自持的顾二姑子这一刻像是被抽了魂去一般，木木呆呆转过头来望向开口发问的侍婢，好一会才道：“去请郎中，请郎中来替阿娘治病……”说道这里她猛然惊醒过来，大声呼喝道：“还不快去请郎中，让郎中快些来救救阿娘……”只有顾大夫人活着，只有她活着才能保住自己，否则被大兄送回了族里，她一个被毁了名声和身子的姑子恐怕只有落到被喂了秘药悄悄死在哪一处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