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记忆深处⑺

    族长奶奶这番话，解开了我心中许多谜团，但我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我问:“若秦天在你刚生下庆叔那会，便被龙央困在意识里，那我‘十年清醒，十年昏睡’的记忆何在？如果他也跟门生一样陷入同样的困局中，他又是如何能安排针对龙家的这一切？！我们可是朝夕相处的多年夫妻，为何我们重逢时，他对我的陌生感会如此强烈，直到我闯入水镜阵打破阵局他才明确我的身份？！明知道龙家灭我之心不死，为何在门生即位那时，你们会请龙家的人来观礼？这其中种种，又是为什么呀？”

    族长奶奶拍拍我的手，目光越过我，落在窗棂前正盛得艳的腊梅上，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她说:“消除你过往所有记忆的决定，是陆首辅下的！你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那代表着遗忘过去里的所有时光，这时光里面包括所有你和他共同的美好记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你们归隐依旧，时代早已变迁，过去的记忆包袱太重，他希望你能够换一个人生重新活着，那些沉重的过去由他一个人扛着就够了，这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

    说到这里，族长奶奶深深叹了口气:“他之所以会对你感觉到陌生，是因为你做了深度催眠之后，起了不少变化。所谓相由心生，你的气质，你的样貌，随着你的心境变化而发生了变化，加上他整整二十年不曾见你，自然会产生陌生感。但不管你们再怎么陌生，总归还是会重逢，进而认定彼此！这是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你之前的记忆去了哪里，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深度催眠，不，这种术法只是在现代医学上被称之为深度催眠，实际上它被我们术者唤为‘置换意识’或是‘替代意识’。这种术法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所以我们整整花了十年时间，将你自己的意识替换成为另一个人。也即是说，你现在所拥有的意识和记忆，都是由那个人原本的人格与性格形态所形成的。”

    她的话听在耳朵里，怎么就这么玄乎啊？！我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如果我现在的性格和人格是原本与我置换意识的人所拥有的，为什么我还能拥有我从前的记忆？！如果我和那个人的意识发生替换，那ta不就成了我，我不就成了ta吗？那ta，到底是谁？”

    族长奶奶拉了拉盖上身上的被毯，苦笑道:“你还记得你曾在后山禁地打碎的日照之境吗？那便是开启你回忆的钥匙，不过这还不是最直接的原因，最直接唤醒你内心深处的记忆的，是你最近这段时间里，一直穿梭在你曾无比熟悉的环境里！术法固然能将记忆的片段困在一个器皿里，但毕竟盈满则溢！怎么说呢？就好比兽化暗示一样，感应到了某种暗示，也便开启了兽化模式！嗯，这样的暗示就如同一把钥匙，有了钥匙，便能打开某一扇门！至于那个ta是谁，等你见到国光的时候，你还是自己亲自问他吧！毕竟他扮演你父亲的角色扮演了十年之久，有些事，由他自己亲口告诉你更为合适！”

    她的话不无道理，我这段日子里的确游走在曾经与我有莫大关系的遗迹里，后山禁地、海上悬浮山、苍月谷……所以，我才会做了那么多梦靥！那些梦靥，就是我过去的记忆！而关于ta，需要问父亲罗国光，那想必是跟他有关系吧？！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想起了他笔记本上的那张照片，那个ta，便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吧！想想我这十年，是替代了她的人生，我便自生愧疚！

    “关于门生即位那天，我们邀请龙家的人来观礼一事，也是陆首辅决定！”族长奶奶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我一怔。陆吾的想法，我根本不了解！

    族长奶奶解释道:“因为我们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龙王爷还存在时间这一事实的。自千百年前，龙家被我们大败之后，又遭遇晏安阳的趁火打劫，龙家这一脉也算是开始走向没落。随着时间的荏苒，许多族人选择了遗忘。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才让我们意识到龙家有可能咸鱼翻生东山再起，所以我们加派人手侦查龙家人的动向，可惜他们掩饰得非常好，我们根本无从下手。直到二十年前，晏家官人的躯体被挖掘出来，然后言那克鲁曼的人开始大肆横行，黑衣人闯入我们后山禁地，甚至去sao扰生活在各处的其他家族的后人……所以，陆首辅才决定，与其让敌人躲在暗处，不如将他们请到明处来！这才有了后续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比如陆首辅被掳走、国勋和国伦被死亡、国光四处游走好将其他族长组织起来、以及门生就位时宴请龙家的人等等……”

    这后续的事情我都有所耳闻，时间往后推，那便是我之前亲身经历的那些事了。

    真没想到，这大费周章的背后，竟是如此复杂！

    “所以，龙家才会派龙三宝和黄莺、大花三人前来，难怪当时他们用六花铃来试炼我和秦天了！这么说来，龙临渊虽然有意掳走我，但这么多年来因为我的改变而导致他们的目标追踪失败，所以我才过上了十年的安逸生活！”我忍不住呵呵了，“等龙家人发现我是我的时候，秦天所布下的局也便开始收拢了。龙家处处摆下暗局，被秦天他们一一破解，所以，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这十年安逸，得花多少心血得动用多少人才能换来的？！我已经无法言语。

    “之前选择不告诉你，是因为陆首辅知道你性子虽冷但极为刚烈，你若知道真相，会不顾一切去挑衅龙王爷……时代不同，所用的手段自然不同，这点陆首辅做得极好！我很钦佩他！”族长奶奶谈及陆吾的时候，目光里闪烁着敬重的光芒。

    “是啊，他做得极好，只是让门生他们受苦了！”想到一直沉睡的罗门生，我的神情黯淡下去。

    “究根到底，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锁魂咒闯的祸，与你们无关！”再提起龙央，族长奶奶的语气已经掩饰掉许多怨恨和痛楚，她在用极力掩饰的口气去说起一个与己无关的人。她早就知道我们此去云南，一定会遇上那个男人，并与之交锋。但她猜中了开头，却万万没想到的结果竟然是，朱戬死于罗门生之手，而罗门生却被死去的朱戬摆了一道，被困在自我意识中，沉睡不醒。

    她肯定会感慨，一切皆是造化弄人！朱戬是那个男人的弟子，而罗门生则是自己的弟子，上一辈子的恩怨报应这些年轻人身上，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可这锁魂咒……是龙央用在陆吾和罗门生身上的术法吗？！

    我问:“这锁魂咒，可是当年敬苍所用过阵法上的乾坤八卦定魂术？”

    “正是！”族长奶奶点点头，“不可否认，那个男人在术法方面非常有天赋，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窃取了冯首辅当年阵法的手稿，进而演练成为他独门术法锁魂咒，但我知道，要施展这锁魂咒，必需生祭。因此，他的弟子朱戬，才会不惜冒死施咒。门生中术昏迷，但他也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一旦中招，唉，解除就难了……”族长奶奶说完，陷入了无声悲痛中。

    我赶紧安慰她:“你别多虑！我回来的时候，秦天有跟我联系过，他有告诉我解除的方法！秦天之前不也中了锁魂咒吗？而我在埃及那会便是用这样的办法救了他！”

    于是，我便将半年前在埃及的所见所闻，所亲身经历的一切，一字不漏地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