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如果你没来过
任何飘零的身世，都会在童年时给一个孩童幼小的心里埋下怨念，而对于亲情的渴望在长期的匮乏里，一点点吞噬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善意。 而事实上，一个成年人也会在经受多次打击或是一次重大挫折之后，对这个世界，满怀恶意，然后在隔天制造出：“某某跳楼未遂，扰乱社会治安”、“某某为情砍伤恋人，尚未缉拿”、“某某医生打了某某病人”、“某某病人状告某某医生”等一系列社会新闻，这社会啊，就是有的人打打闹闹的过日子，可是无论你是撒泼打滚，还是又哭又闹，终究还是不会有人来喂你颗糖，说着“哎呦~宝宝，别哭，乖啊~” 坚强如我们口中的大人尚且不能幸免，那些在吵闹和哭哭啼啼家庭长大的孩子，又怎么独自走过这每一个需要大大拥抱的夜晚。 不知道是二十几年前，这无从考证，因为时间太久，久得让明哲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不再是个哭哭啼啼的鼻涕小孩，他只知道自己是个没有爸爸mama的野孩子。在他上初中那年，爷爷奶奶把爸爸去世前唯一有价值的遗物颤颤巍巍的移交到他手上。 说来也巧，一般都是mama们心思细腻，认真的记录着生活中的每个小细节，但明哲的父亲，竟然也每天记录着这个家庭的喜怒哀乐。不，应该是自他和明mama相识起的每个难忘时刻。 从相识到相恋，明哲父亲和明mama就谱写着司空见惯的“孔雀男和他的富家千金”的故事，自打一开始，生活无所缺的明mama就看上了对生活格外上进严肃的明爸，他好像时时憋着那么股“虽然我不是生活的宠儿但我一定会通过我的努力成功”的劲儿。 这在明mama眼里，可笑而可爱，在她的生活里还没有过这么认真的年轻人，连她凌氏家族的凌冽也是个只知风月，不知金钱的主。出于猎奇也好，出于新鲜也好，这个从小地方出来的男人，深深的吸引了明mama的眼球，她恋爱了。 跨越种族的爱情我们听过，跨越阶层的爱情更是数见不鲜，被富裕家庭阻挠的爱情更不在少数。可是在这些感情里挣扎的痴男怨女，每个人都怀着期待，希望自己是最后的奇迹，却活生生的被生活逼成了奇葩。 明妈和明爸不是奇迹也不是奇葩，他们只是为爱而战的一对有情人。震怒的凌氏家族用了电视剧里惯用的技能，以断绝经济支持的方式胁迫他们分手。而这一招永远在失效，比如你看，《小时代》里的顾氏夫妇，《亲爱的翻译官》里的帅黄轩，以及数不清的敢于和金钱作斗争的勇士们。 但相信我，也有成功案例，只不过我们不知道。金钱的胁迫换来的只能是暂时苟且的妥协和依旧蠢蠢欲动的心，下一次的震颤一定旷日持久，而每一次金钱胁迫背后的亲情绑架才伤人至深。 养尊处优的千金做梦也不会想到，比起自己本身，还有更多事情的优先级会先于自己，而在此过程中，能孤注一掷的除了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亲情，几乎别无他法。 故事的最后，如之前所说的一样，明妈被赶出家门和明爸生活在了一起。 很多人以为，他们是战斗胜利的一对有情人。但是啊，生活哪里有什么输赢，赢了结果，输了感情，到头来都是两败俱伤。 脱离凌氏家族的小情侣，迅速订婚结婚，突破生活的阻挡似乎感情更加甜蜜，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生活的矛盾还是一次次爆发，大到每个月的房租，小到买菜的菜钱都值得他们争论一番。 独自养家的明爸，每天在外面疲于奔命，回家之后还要面对明妈对生活的抱怨午休无尽的抱怨。日复一日，终于时间消磨了爱，在一个吵吵闹闹的傍晚，明爸看着窗外泛黄的日光，伴着七点钟新闻联播的声音说：“老婆，我们回去吧，回家吧......” “回家？这不就是家吗？” “回老家......” 明妈戚惶的看着明爸，她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现在，要跟着身边这个男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她内心抗拒着，可她也深深的了解着这个男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而且，她早就没有家了，她真正的家人早就不要她了。 在一个又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明妈站在明爸老家的山头上想，如果这个人不出现，我是不是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不是还是凌家大小姐。如果我现在回去还有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这是生命里的劫我能不能重选一次？ 再多的假设在无法实现之前都只能是假设，她没办法回头，因为这都是自己当初做的决定，骨子里的执拗倔强迫使她即使深知只要自己回家就一定还有她一个位置，也还是最后选择了放弃。 在一个明爸晚归的夜晚，明妈坐在床上，温柔恬静的看着明爸，她轻起朱唇：“你要当爸爸了。” 语气之平静就像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 明爸怔怔的看着明妈，掐掐自己的脸想验证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在一阵酸痛之后，他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他飞扑过去，抱起明妈在她脸上猛亲，心想着：“我定用尽全力让你们母子幸福。” 被明爸扑了一个趔趄的明妈则想着：“好啊，这次彻底断了回去的念头，再也不回去了......” 一个小生命，给原本死气沉沉的家庭生活平添了很多生机，明妈放弃了每天对生活琐碎的抱怨，明爸重拾往日的斗志，一心为家打拼。一切仿佛还原到了新婚的样子。 明妈每天摸着肚子给小宝宝说话：“希望你生下来之后，一切都好。”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这个小生命的诞生。明爸依旧每天辛苦赚奶粉钱，并且让自己的母亲也前来照顾这位待产的孕妇，明妈每天翻着字典看着合适他们孩子的名字。 一切来的很平静，一个普通的午后，普通的家常。明妈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阵痛，她抱着肚子不知如何是好，闻讯赶来的明爸骑着从隔壁吴三哥家借来的三轮摩载着明妈去了妇幼保健院。 来到医院门口，一个挂着老花镜的医生叼着着根烟，慢慢吞吞的问：“谁挂号啊？” 明爸急吼吼的说：“大夫，我老婆要生了，麻烦您快点。” 老医生微微抬眼看看这个疼的直冒汗的女人说：“急什么，是你老婆要生又不是你要生，这一会也生不出来。” 老医生拿着笔，潦草几下，填了单子，指指拐角处的屋子“去那吧。” 明爸抱着明妈撒腿跑向了房间。 屋里的医生全副武装，把明爸堵在门口：“要生了？” “是是是！大夫您快点！” “要自己生是要抛啊？” “啊？大夫，我也不懂，您看哪个更好？” “我看啊，先自己生吧，你把她放在空病床，我马上联系。” 之后，眼见大夫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下来几个人推着病床进了产房。明爸在外面焦急的跺脚。他听着病房里的明妈声嘶力竭的喊着，恨不能自己替她受这份罪。 突然，一位医生夺门而出，“谁是家属？” 明爸上前：“我！大夫怎么样了？” “产妇现在情况很不好，胎儿胎位不正，准mama现在血压也很低，不适合抛，必要的时候大人小孩，我们只能保一个。” “啊......”明爸茫然的看着医生，说不出一句话。 “啊什么啊，时间紧急，快做决定！”医生近乎嘶吼的说到。 “大人！保大人！” 医生得到答案，转身进了产房，留下了还没有反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明爸，初当父亲的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不一会他在产房外听到了胎儿的啼哭声，他死盯着产房，只见一个白衣天使抱着一个小婴儿到他面前。 “恭喜你，当爸爸了。母子平安！” 明爸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兴奋的眼里溢出热泪，不一会明妈便被医生推了出来，她虚弱的看看自己的儿子，拉拉明爸的手，明爸伏下身来，明妈气若游丝的说：“他......名字......我想好了，叫...叫......明哲，明哲保身......” 还没等明妈说完，医生就粗暴的把她推进了病房，小明哲也被护士抱走，明爸随着明妈回到了病房。眼见着明妈虚弱的整个人都浮肿，说不出来一下话的样子。连忙近身说：“老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今天走的急还没顾上，让你吃点东西。” 说完，还没等明妈回答，就冲出了病房，路上的明爸满心欢喜，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找到一家人气很旺的店铺，排了好长的队，终于在快售罄的时候，为明妈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面。 明爸拎着面，一路小跑，生怕去晚了饿着明妈，嘴里还念念叨叨“明哲......明哲......真是个好名字！” 明爸拎着面来到医院，三步并做两步到了病房，但病床上空空如也，明爸一时懵了，他以为明妈是在跟他开玩笑，挠挠头傻呵呵的笑着。 就在他愣神的档口，几个小护士从他身边快步跑过。有一个眼尖的小护士，认出了他，突然停住脚。 “你怎么还在这啊，你老婆血崩正抢救呢。”说完一溜烟跑了。 有那么一瞬间，明爸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刚刚还说母子平安，怎么可能血崩了呢？小护士一定是在吓我，想用独特的方式庆祝我做爸爸了。老婆一定正藏在某个角落偷偷观察我的样子，她肯定希望看到我被吓一跳的样子，我才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呢...... 如果不是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明妈冷冰冰的躺在他眼前，他会一直相信他刚才想的都是真的，可事实是，就在他出去不久，明妈突然大出血，医生到处找家属没有找到，就先实施了抢救，可小地方的医院医疗技术落后，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一般像这种产妇提前住院的时候就被他们推到大一点的医院了，他们也深知自己的技术不行，不愿意担这个责任，可是这次来的急，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明爸俯下身，看着面前表情平和的明妈，手里还拎着刚刚买来的面：“老婆，咱别玩了，我给你买回面来了，你快睁开眼看一眼啊。” 明妈像是沉沉的睡去了，一动不动，完全不理明爸的话。 明爸一直晃动着躺在病床上的明妈，希望能用剧烈的动作幅度改变现在的一切，但大力出奇迹的时刻并没有到来，在面前的始终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是在一个普通的午后，普通到没有任何节日，不是历史上的重大世界，他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进了医院，却再也没有走出去。 有时他想，如果我从未出现，是否就不会改变你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