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烽烟起

    “锦儿？”原本等在车外的耶律沙只见一道白影冲出了马车，定睛望去，便见白影是那青丘的冷狐狸，面色不善，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冷的吓人，也不说话，直直往道旁的林子里走去。而他走过的地方，那些花花草草均是结了一层的寒霜，怕是活不成了。

    “锦儿！？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刚刚听那狐狸吼她，自己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是滋味儿，现在又看那狐狸气极而去，心里也是焦急，怕他这脾气伤了小合锦，一时着急要去掀帘子，但手刚伸出去，却顿住了。

    合锦素手挑着帘，脸色有些苍白的站在那儿，目光追随着那条被寒霜覆盖的小路抿唇不语。

    耶律沙一眼便瞧见了合锦唇上的伤，温和的面色不由僵了僵，虽然很快便调整过来，但仍有一片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失落映在眼底。

    “你们……”他想劝她，可话才出口，便停了。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劝她，甚至他都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去帮我拿纸笔，你不是急着要那伏魔阵的阵图么，我给你画出来。”合锦目光不曾收回，没看耶律沙的表情，也没去关注车外一众青丘仙妖或探索、或震惊的目光，声音极淡的道，让人听不出情绪。

    “你不去追他吗？”耶律沙想了半天，叹了口气道：“阵图不急，回头再说，我就是想叫你出来散散心罢了，总闷在车里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

    “不必……我给你画阵图，给我找纸笔来。”合锦收回视线，看了耶律沙一眼，又瞅了瞅马车，随后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仙兵说道：“这马车太热了，帮我把上面这些帘子都撤了吧。”

    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那仙兵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立刻恭敬的上前，应了吩咐。“是，姑娘，属下这就拆帘子。”

    如仙如画大约也就是指这女子的相貌了吧，众人皆叹。果然不亏是主子看上的女人，相貌自是一等一的好，比那阮家大小姐的美还要令人心惊，此美不在妖、不在媚，贵在精、贵在纯，堪称夺天之容，让人一看之下生不起半分亵渎之意。

    当然，在他们心里，白灏自然不在此范围之内。他们主子那也是美的惊心动魄，天上少有地上无，谁亵渎谁还不一定呢，两人都是天人之貌，最合适不过了！

    只此一面，合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凭借这张脸收买了多少人心。耶律沙瞧她心不在焉，想像往日一样找些话来逗她，却偏偏张不开口。最后叹了一声，只得作罢，从储物空间随手抓出一纸一笔递到她面前。

    “给，你要想靠这些来静心，我可是得提醒你一句，别给我画错了！”

    合锦接过纸笔，瞪了耶律沙一眼，却是笑了。“画错了，你就等着自己被困在阵中吧。”

    见她笑，耶律沙也是眉眼一松，恢复了温润之态。

    公子本如玉，再借着午后的阳光，刹那间便暖了这一片冰寒。“那你可画仔细了，这阵可不一定是我要用呢，别没害成我，倒害了别人。”

    合锦知他在逗自己，也没戳破，但也没再回他，只将那宣纸平平整整铺在车厢里的小桌上，执笔思索片刻，卷起衣袖点墨而画。

    厚重的帘子被那青丘的小仙全都拆了，只余下薄薄一层锦帘。最后的帘帐被耶律沙随后挂起，阳光洒进车厢里，一片明媚。

    一纵身，跳上了马车坐在小狐狸对面，看着面前时而蹙眉、时而点头、时而笑逐颜开用心勾勒阵图的少女，耶律沙不自知的脸上爬上一层笑意。

    那被暖阳笼起的身影，在他过了许久的年月之后，依然留在心里挥之不去。可惜他如今没开了窍，日后再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光景直至日头西沉也不曾变换，依旧是女子专心执笔，男子温润而视。

    他俩都钻在自己的一颗心思里管不了许多，可却是苦了这百十来号青丘的仙妖。他们见不得这风景如画，在他们看来，合锦的风景如画应该是跟自家主子的，哪里能与这凡间的人和谐生趣。

    可奈何主子不知为何被这姑娘气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而这耶律沙好像又是姑娘的故人，这姑娘不好得罪，那她的熟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了。最终……造成了先下的一幅奇特画面。

    只见百十位年龄各异的大男人围守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直勾勾的盯着车上的两人，帮自家主子盯梢，片刻也不敢错开眼珠。而车上的两人呢，却似乎仿若不觉，完全不受影响，仍旧是各干各的，画图的画图，赏人的赏人。

    “喂，小狐狸。”耶律沙眨了眨眼睛，偷偷瞄了眼车外的一众人，苦笑道：“你没觉得气氛怪渗人的吗？”

    “没有啊。”合锦眼都没抬的答道。

    “你还真沉得住气。”耶律沙以手托腮，望着先前白灏离去的方向。“他走了这么久，你真不去找他？”

    合锦拿笔的手一抖，顿了顿，须臾又下笔勾画起来，再不停顿，却是没顺着他再答，而是转道：“你那么会算，不如帮我算算，我这留下的决定是对是错。”

    “算不出，你修为在我之上太高，除非有一天我超越了你，兴许能帮你卜上一卦。”

    “那看来我等不到那天了。”

    “为何！”见她失望一叹，耶律沙腾的直起身子，气道：“你那么瞧我不起吗？”

    “我哪儿敢啊——宰相大人天资灼华，小女子自叹不如。”合锦又恢复了调皮的模样，抬眼白了他一眼后，笔下不停，笑嘻嘻的恭维道。

    耶律沙被她一夸，假意板起的脸立即便垮了。“那是，你那师傅还与我论了半日的阵术，虽然我现在不及他，但那是我那不负责任的师傅没教全我，我没的学了，自然便差了。”

    “恐怕是你师傅知道你不想飞升，所以才没教你太多吧。”

    “他一定是个半吊子，就没算出我有一天会想飞升吗？”

    耶律沙一脸鄙夷不满的嘟囔，声音极小，专心致志的合锦一时没听清，抬起头疑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耶律沙摆摆手，然而不等他解释，脸上的笑却蓦然顿住，惊异的望着合锦身后。“那是什么？”

    合锦挑了挑眉，以为他又要戏弄自己，白了他一眼。“这招不管用了昂，要是真不想要阵图了，你就尽管继续打扰我。”

    被怀疑的耶律沙颇为无奈，指着她身后表情难得的严肃道：“我这次说真的呢，你回头看一眼。”

    合锦撇嘴刚要扔笔骂他，却听得车外有人惊疑：“走水了吗？”

    抬眼看向那惊呼之人，便发现外面的人果真望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这才信了耶律沙没糊弄她。

    扭过身望向南面的天空，只见被太阳落下的最后一丝余晖染成红色的天空上，黑烟滚滚如墨晕染，毁了这无边美景。

    “那里是……”合锦一直心不在此景，从正午到日落西沉，整整一个下午都不曾多留意一眼周遭环境。此时细细看去，她忽觉这里的景致有些熟悉，再琢磨起下凡这些时日去过的地方，心里不由一惊，人也噌的站起。

    “小合锦？”耶律沙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哪里是想赏什么花，这俩人回去就回去吧，倒是知会一声啊，怎么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合锦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急的，跺了跺玉足回首朝耶律沙道：“走水的地方恐怕是画儿以前住过的村子，就是那什么西瑶村，这俩人不知又惹了什么麻烦，我先去看看。”

    说罢，紫罗色忽的化为一团紫烟，朝着被黑烟浸染的一片天疾驰而去。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耶律沙白皙纤细的手指几番轻点，眉头不由簇的更紧了些。他只粗略一算，总觉此事不太妙，怕合锦吃亏赶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