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左右为难（三）

    这是否意味着，将来有一日，像我这等凡夫俗子，亦将会成为大牛中的其中一员呢？

    是否会成为大牛，那是要·已知的是，自打在轮回镜看到小鬼的过往之后，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心头，难受异常。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般的情愫，说得上来的是，那种感觉，不好，极其不好。

    初觉几分诧异，此番才明白缘由所在，感情，皆都是体内小鬼那一魄在作祟。

    蓦然之间，想起小雷抱着我的情景，想起他对着我，一遍一遍叫小鬼的情景，方才明白，那并非是巧合，小雷兴许一早就察觉到了我的身上有异常，有他熟悉的那种气息，甚至于，他误以为，我是小鬼的转世。

    对的，事实的真相，一定如此。

    他抱着我的时候，说道：“小鬼，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又说，“小鬼，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他并非神志不清，并非胡乱表达，而是正中吓坏，而是有的放矢。

    那一刻，我动了恻隐之心，没有继续推开他。其实，真正动了恻隐之心的，并非是我，而是小鬼，而是小鬼那一缕魂。

    小鬼的这一魂，在我体内，这些年，一直都与我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从未出来作祟，不止没有害过我，更是未曾害过任何一个人。可谓是达到了与我的和谐，与自然界的和谐。

    正是因此，想我一介修行近二十载的道士，才会没有察觉到体内的异常。

    不止我，就连老头子，亦是未曾提起此事。

    依老头子的道行，只恐早就窥破出了此等异常，然而，他只字不提，而是选择缄默。

    老头子素来阴险狡诈，哦，抱歉，是深不可测，他做事，总是会有他自个的深意。

    此刻，我唯有理解为，他这是在考验我，是在锻炼我，是在等我道行达到某种程度了，好自个发现自己体内住着一个其他东西。

    发现，我是一直尚未发现，将其除去，只恐更是无能为力。

    事实上，不止没有消灭掉小鬼那一魂，反而被它给带到了沟里去，心情，风起云涌，心境，亦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华阳见我神情激动，像发了疯一般，握住我的手，往体内不断输入真气。

    许是得益与他的真气，体内的暴戾，逐渐平缓了不少，心情，亦是平静了不少。

    “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将你带到这个地方来，更不该带你来看这什么轮回镜，都怨我，都怨我。”华阳嘀咕了一句，音量极小，声若细蚊一般。

    对于他这种自我责怪的方式，我所采取的是跟风与打击，“是都怨你，怨你对你师妹我太过自信。话说，下次若再遇上类似的事情，师兄大人，咋能不能事先给人只会一声，好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呢？”

    这一正常，倒叫华阳生出几分难以置信来，“坏丫头，你方才吓死我了，我就知晓自己不会看差，就知晓不会出什么乱子。·”一顿，似乎想起我的提问，又说道：“我早先知会过你，并且，不是一次，你好好想想，看我到底有没有？”

    “你还敢不敢再知会地委婉一些，敢不敢再深藏不露一些？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不明说，你让我猜，合着你觉得，你师妹我是大罗金仙，具有通天的大神通不成？”

    华阳这厮，坏丫头叫顺了，他还当真不愿改口喽。

    你还别说，若不是他事先提醒，事先警告，事先以一副天塌下来的严重姿态呈现，让我思踌了各种最坏的可能，此刻，岂能如此泰然自若呢？

    事发之后，若不是他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唤着坏丫头的名字，若不是他帮我体内源源不断输入真气，只恐我一个神智不稳，叫小鬼那一魂占去了意识，从而干出一些违法乱纪、杀人放火，抑或违背天条的事情来。

    嘴上虽在骂他，实则，对他感激万分。

    想我这一路降妖以来，华阳救我，何止一次两次呢？

    当初，第一次单独下山之际，瞧见他跟着我，还怨言万千，还心存各种不满，甚至产生敢他回去的冲动。

    如今看来，把他留在身边，当真是明智之举。此次，与他一起下山，更是明智之举。

    千言万语，感谢的话，我若说，那就是拿他当外人，会引起他的不满与不愉悦。

    既是如此，那还索性不如不说。

    再者，当务之急，并非是言谢一事，而是我自个的事情。

    如今，心智虽得以恢复，但这体内多出来的一魂，又该如何处置呢？

    在一起，相处了二十二年，套用老头子的话，就是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有思想的特殊存在呢？

    小鬼的事情，我虽没有经过，但却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对他下手，实属于心不忍。

    然而，这缕魂若是不与我分离，保不齐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初见小雷的时候，直道不过一只普通的小妖而已，殊不料，他并非是妖，而是天庭的雷公，更不料，此事的祸端，最后竟然会和自己有关，会扯到自己身上。

    我是不忍下手，也不便下手，那此事，唯有交给华阳。

    讲明自己的要求之后，华阳满口答应，并且承诺，绝迹不会伤及小鬼的命魄。

    平心而论，他若不提及，我连身体之内的，是那一魄都不知晓。

    六界当中，所有生灵，俱都有三魂七魄。

    所谓的三魂，则指的是，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天魂归天路，到达空间天路。因天魂只是良知亦是不生不灭的“无极”，因有**的因果牵连，所以不能归宗源地，只好被带走上空间天路的寄托处，暂为其主神收押，这是所谓的“天牢”。

    地魂归地府，到达地狱，因地魂可知主魂的一切之因果报应，也可指使在世rou身之善恶，所以rou身死亡后，地魂再进因果是非之地

    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唯中枢一魄，乃为七魄的中心。六界当中，众生灵的命魂，就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

    人身中，命魂与中枢魄的联系最为密切，所以中枢魄也称为命魄。

    在人体内部，天冲灵慧二天魄之阴，与精英二地魄之阳交，而产生人魄有形之气力。在人身外部，则是因天魂之阳，与地魂之阴交合，成命魂。并同时三魂相合，主人无形的命运。

    运是由人的天地二魂联合，主人命的好坏和强弱。命则是人的命魂，支持自身的天地二魂，运发的旺盛与兴衰。运由命所主，命由运所发。运无形而命有形，运与命复合，则构成人类完整的生命体。

    运主虚空，命主实相。

    凡人命运的好坏，在于人的命与运是否生合或者相制约。若是运强过了命，不去生扶自己的命，并反而压制命，则人身七魄的天魄地魄人魄也必不相生。此人必表现为命薄和体弱。若得命强过运，而能使得运不得不去生扶自己的命，则人身七魄之天魄地魄人魄必得相生合。人就会表现得身强命旺，人的根基必深而厚，此等行者，修行才易于成功。

    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的枝叶。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命魂是生灵rou身的主魂。天地二魂的聚合产生命魂，从而产生众位生灵，命魂终结时又分出阴阳，并回归天地。

    原本以为，自己体内的，是天魂或者地魂其中之一，不料，竟是最至关重要的命魂。

    如今，即便再不想将之从体内分离，那也不得不去分离。

    华阳身上有收魂铃，若想收去这一魂，应该并非什么难事。

    事实证明，自己高估了收魂铃的威力，同时，也低估了小鬼的命魂。

    收魂铃不止没有把小鬼的命魂收走，还差点把我自个的命魂给从体内分离出去。

    这些年，小鬼的命魂，一直与我相安无事，一直在我体内充当打酱油的旁观者角色。想来，还是轮回镜当中的那些过往，刺激到了它，使得它产生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想要出来报仇的念头。

    许是事态超出了华阳的预计，又许是他惦念我的安危，不敢贸贸然去拿我犯险，而是选择坐以待毙，而是采取了退缩的态度。

    华阳可绝不是如此畏畏缩缩，娘炮一般的男子，他的踌躇，他的犹豫，皆因我而起。

    见着他将收魂铃收起，见着他又将咒语收起，心中，蓦然浮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魂魄附在他人身上一事，我虽见得不多，但还是见过几例的。华阳既然下不去手，看来，终究还得我自力更生，乱刀斩乱麻。

    首当其中，先使用招魂术看看，或许和小鬼的命魂沟通之后，他自个愿意离去。

    虽则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然而，若是连试试都不愿意尝试，那就不是可能为零，而是当真为零。

    掏出一张招魂符，举在半空当中，默念一句口诀，随即，嘴里缓缓喷出一道烈火，朝着符咒而去，瞬间将符咒点燃。

    片刻之后，别说是小鬼的命魂，连只鸟都不曾出现。

    同时掏出数张道符点燃，仍是无果。

    这意味着，小鬼并不愿意与我沟通，与我言语。

    换而言之，这代表着，小鬼并不愿意离开我这幅身体，起码此刻，起码当前并不愿意离开。

    华阳见我迫不及待要将小鬼的命魂赶出到体外，似是思虑了的短暂片刻，开口提醒道：“试试净心神咒，或许有用。”

    净心神咒？我何以没有记起呢？

    不由分说，赶紧默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解冤结咒，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念完一遍，觉着不大放心，于是又默默念了几遍。

    好家伙，待念到第八遍的时候，体内，好似有道真气在游走一般，炎热异常。

    净心神咒起作用了，并且，所起的作用不小。

    然而，为何要是到第八遍才有效呢？

    蓦然想起，我教当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想来，这八字，代表了非凡的意义。

    脑海中想着，任由那道真气游走在丹田，任由全身像走在火山一般。

    原本以为，华阳瞧见我的异常之后，会安慰几句，抑或是询问几句。

    殊不料，华阳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将手中的收魂铃悬置在我的头顶，又开始默念起咒语来。

    这次，他的咒语，持续了许久一段时辰，与之前的咒语，大不相同。然而，无奈声音太小，始终不曾听清他在念些什么。

    老头子给他开小灶，绝不是一回两回。华阳这厮，究竟暗地里给老头子什么好处，值得老头子对他，如此偏爱？

    也罢，此刻还是言归正传，先论正事。

    华阳念动咒语期间，收魂铃在我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并且，不断震动，声音之大小，犹如猫寻常所发之声一般无二。

    这就表明，小鬼的命魂，对这收魂铃，已经开始有了感知，并且，感知不小。

    突然之间，收魂铃的震动，变地急速起来，声音，也愈来愈大。

    听觉，被这种急促的震动声给刺到，急忙伸手，想要捂住双耳。

    正逢此时，华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道符贴在了我的额头之上。

    待符贴上的那一霎那，心口，勐然传来一种刺骨一般的疼痛，随即，很快向身体其他器官开始扩散，最后，一直抵达脚心。

    额头之上，冷汗不断冒出，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华阳，你这给我用的什么符，是想要我的老命么？”说话之际，才发觉就连牙齿，都疼地直打颤。

    “是分手拆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