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争执

    范柳氏忽然头疼欲裂，偏柳夫人还不自知。“弟妹，你从哪里的底气认为阿弟有让一个三品官员嫡女自甘下贱做继的？”

    柳夫人却是诡异一笑。“大姐，就是你跟这位樊小姐早就相熟也该知晓，这个京城里最是讲究那些孔圣之道。她一个给别人买回去做了好些年童养媳的，任你是公主的女儿，也不可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了……再说，大姐如何妄自轻薄？阿郎在大姐眼中难不成就是不成气候的吗？”

    范柳氏气急。早些年这个弟妹心里记恨自己也是那自卖自身给穷苦人家做童养媳妇的，跟弟弟闹出来的那些事情真以为自己不知？要不是看在弟妹的娘家曾经对弟弟多有照拂他们家也做不来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真以为就凭着她拈酸吃醋的刻薄本事，弟弟就真的对这门亲事没有丝毫怨怼？那所谓的琴瑟和鸣，骗骗外人吧！弟弟是个自律甚高的人，念着当年自己吃得苦，觉得女子甚为不易，即便弟妹身子娇弱只生养了涟漪一个，也从不曾提起过纳妾的事情，曾说过，当年家乡大水，祖宗牌位早就不知道冲到了哪里，祭扫祖宗也不过是凭着当年的记忆，人活不下去的时候，人吃人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那里还顾得管已经死了的？如果他到了四十还未有子，那就纳一个良妾，若是还没有，那就是说明自己命中注定了无子，是为女儿立个女户招赘还是过继外孙都是可行的，没必要为此纠结。

    所以，范柳氏也是明理的，况且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生孩子都是往鬼门关里过一回的，弟妹又是京城里娇养着的贵女，身子骨本来就不强壮，生涟漪时又有些损伤，一年两年也调理不来，弟弟都不急了，她何必上赶着讨嫌？况且，弟弟小两口都是貌合神离的，她跟弟妹之间又有什么多余的话不成？没得人家还嫌弃自己粗鄙呢。

    只不过，弟妹不顾所有人的劝解，一味的钻牛角尖她也实在无法，日子都是自己过得，旁人代替不得本分，只是，破罐子破摔是她自家的事情，现在拖链上弟弟不算，还要把人家一个正常串门子的小姑娘给拉进来算是怎么回事？这事儿都不能说是不厚道了，根本就是心怀叵测！

    “阿弟是有本事，可是在这繁华的京畿城里也不过是万千之中的一员。但是，今儿你确实失礼了，人家樊小姐只是礼貌的过门问个好，况且，人家就是名声坏了，还不是有自己亲表哥家里也是没了当家夫人的，还不至于一定要跟咱们家扯上些什么……”就是真的要有，当初也是想着自己的晓杰的，也不知弟妹这心思都是怎么转的，人家姑娘刚刚及笄，这会儿顶了天才十六，自家阿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差了一倍儿的岁数呢！

    听了范柳氏恭维自己丈夫，柳夫人先是得意的挺了挺胸膛，之后见范柳氏居然数落自己，脸色不由的就黑了下来。自家人也讲究个亲疏，范家要靠着自己丈夫过活，大姑子又是那样的出身，柳夫人从来都是瞧不起柳氏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忌讳，所以从来都掩饰的很好，只是，这会儿，却根本就不加掩饰了。

    “大姐也太高看了这位樊小姐！那虞家是什么样的高门大户？就是续弦，也不可能聘娶这样一个出身的姑娘，宗子媳妇在家族里意味着什么只怕大姐是不知道的，在我看来，虞家是不会同意聘娶她的，旁人家里，不管是庶子嫡媳还是嫡子贵妾，还有比不上做阿郎正妻来的尊贵吗？况且，虞家已经在京城里沉寂了这么多年，想要恢复往日里的兴盛只怕还需要仰仗着姻亲家族了，我娘家虽然也不是什么鼎盛的人家，可是只要涟漪过得好，想来也是愿意帮助阿郎和虞家更进一步的……”柳夫人再也不装点，直接把她最想拿出来面对范柳氏的态度做了出来。

    范家都是要仰仗自己丈夫的鼻息而活，即便自己是范柳氏的弟媳妇，可是男人们在外边的地位直接影响到了女人们在内宅的地位。柳夫人觉得，范柳氏该是高高仰视自己的。这就像是她们几个堂姐妹，每回娘家饮宴，虽然看着是按照年龄大小来安排，实际上，丈夫高位的，自来都是姐妹们巴结讨好的对象，比如自己。

    范柳氏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想笑。这就是所谓的世家风度？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这些没落的世家们自恃身份，却从来不知自己的作为让别人如何看待。

    “你可以歇了这份心思了，不是我低看了阿弟的作为，也不是你高看了自家的身份。人家樊小姐，可是待选秀女！”范柳氏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废话下去，转身走了。留下柳夫人坐在榻上，很是不以为意。待选秀女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待选……秀女？

    柳夫人双目瞪大，有些被惊吓住了。待选秀女？在自己诟病人家只能嫁庶子或者做妾、认为来给自己做继都是抬举的人选，居然是秀女？秀女是什么身份，柳夫人岂会不知？当今圣上也只有初继位的时候，正经选过两界秀女，之后都是耐不过前朝文臣们的死缠烂打，每隔几年就会选上几个出身良好的世家女进宫伴驾，但是，近十年来，皇帝以自己膝下子女人数已众，当以国事为重，就再也没有宣召贵女进宫了。柳夫人的两位堂姐当年就是因为心里存了侥幸以为到了年纪相貌俊俏出身不俗愣是给拖着婚事不允，就是存了送进宫去的心思，哪知最后蹉跎了青春，只落得远嫁的命运。

    虽然待选秀女不代表就是宫里的贵人，可是哪个贵女心里不曾存着一丝奢望的？柳夫人说不清自己是嫉妒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才貌双全，比宗族的贵女也是不差的，丈夫官运亨通，将来用不了几年就能位极人臣，可是要说没有遗憾都是假的。当年两位堂姐何等的身姿，可是如今再看，满面风霜，又是匆匆远嫁，选的也不是甚好人家，过的日子心酸与否也是不能与外人言说的。为何她们这样娇养长大的女子，却比不上一个乡野里出来的泥腿子？

    命运蹉跎了谁？

    一股不忿与妒恨冲上脑门。柳夫人忽然觉得浑身都是力量。“来人！给我梳洗，我要回一趟娘家！‘待选秀女怎么了？只要自己坐实了她跟丈夫有了私情，不仅能让她如自己所愿进了柳家门之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还要让她感恩戴德的给自己规规矩矩的行礼！继室！等自己死了之后被扶正和出了热孝堂堂正正抬进门的可是本质上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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