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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费劲

    尴尬情绪的滋生是难免的,但她又觉得自己心思掩饰的很完美,想着应是没人能瞧的出来,因此,像是一切都没发生似的,仍笑嘻嘻地与人打着招呼、说话,而说话时,神情里又故意透露股子轻松,只是偶尔一个人安静下来的片刻,她才会不经意的走神,想些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在再次开始拍摄之前,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叫来了自己的助理,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吕言一直留意着赵微,不仅仅是他,张梓恩也是,作为挑大梁的艺人,赵微的状态出了问题,就是整个剧组的问题,他整理了略微褶皱的戏服和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后,走近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问道:“没事了?”

    赵微一脸的夸张,左右瞅了瞅,道:“你在说我吗?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才真正摊上事儿了。”

    “嗯?”

    她反而不着急透露这个秘密了,心里有些得意,嘿嘿,就让你干着急,呵呵笑着道:“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吕言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只是傅沝已经走到了近前,也不好再追问,说道:“咱们先走一遍戏吧?”

    人都容易钻牛角尖,赵微又是固执的性子,他在担心她现在的状态,走一遍戏试试水,无论好坏,总能让大家有个心里准备。

    赵微想也没想地就道:“好啊”,尽管前前后后一个钟头不到,她的想法却在不知不觉间转了个个儿,要是之前那番话是从陈保国或者潘红那里听来的,她内心里或许还会保留着几分怀疑,但张梓恩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诓她,而且更加确切地说,张梓恩和外界的大多数评论人对吕言的评价几乎相当,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终究占了多数,和她的经历相比,她不觉的吕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仔细想来他的演技确实让人不可思议,惊奇的同时她不能不好奇,他的经历、他的过往以及一切的种种,都让她有种探究到底的**。

    傅沝对排戏可有可无,剧组的两位主创都说要拍戏,她也不会出声反对,只要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被导演怪罪,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我觉得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

    “怎么聊,现在他一家子的人都嫌弃我,我就是不受待见的狐狸精....”

    排了一遍戏,看的出来赵微的状态好转了不少,最起码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在把握姚木兰的张弛上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绷着。

    排完了立刻开始实拍,之前耽误了,以着张梓恩的计划,能赶回来,尽量还是赶回来,马上就要进入严冬,指不定哪天就飘雪,到时候甭管再详细周密的计划和准备,老天不给面子,说什么都是白搭。

    “各部门准备,三二一,action”

    “我觉得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

    “怎么聊,现在他一家子的人都嫌弃我,我就是不受待见的狐狸精....”

    “丽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谁不待见你?”

    心态不一样了,再去看同一样东西,反馈回来的在不知不觉当中也有了细微的改变,在拍戏的时候,赵微很留意吕言的表演,给她的第一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平淡。

    不同的是事后回过头来想想,用平淡来形容却不够贴切,突然地,她脑子里冒出一个词来,朴实,他说话的语气、神情和动作,看不出丝毫的刻意的成分,很多时候让人察觉不出来精彩的地方,但真的过了一段时间,闭上眼,浮现的的却是整个人。

    这么想着,她心里吓了一跳,人家说好奇心害死猫,况且他还比自己小那么多.....唔,我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尽管全剧组尽力在赶,但拍摄计划还是耽搁了,天将擦黑的时候,还剩下四场戏没能拍成,场景已经不允许了。

    “你的表演是怎么学来的?”吃完晚饭休息的功夫,赵微没回自己的保姆车,她等了好一会儿,见吕言身边终于没人了,脚下的步速不快,但每一步之间又迈的比平常走路大一些,似慢实快的走了过去。

    吕言毫不意外她会这么问,她很好强,不如别人的地方一定要赶过去,这一点上两个人很相似,想了想道:“有一部分在学校学的,有一部分是拍戏的跟老戏骨偷学的,就像唐国強,寇世勛老师,还有一部分自己观察琢磨得来的,反正很多吧,具体的也说不清。”

    赵微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学校?”

    她之前所听到的大多是吕言不是三大院校科班出身,走的也不是正统科班的路子,因此就下意识的以为他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表演方面的学习。

    “肯定的啊,在东鲁的一个艺术学院,算是打基础,虽然也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也确实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上过艺校,讪笑着缩了缩脖子,道:“哦,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一些方法之类的”,见吕言神色诧异地看着自己,她咳嗽了两下,仿佛给自己壮了底气道:“其实呢我觉得我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就想向你取取经。”

    吕言耸了耸肩,道:“找我可是找错人了,你要是真有心,待过两天我老师来了,你去请教他,或者我师娘和潘老师都可以,他们都是行家,特别是我师娘,本身就是教这方面的,另外也有很多拍戏的经验,学起来也容易的多。”

    赵微这下炸毛了,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还不给面子,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道:“喂,你是不是成心的”,见有人远远的望过来,或许也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一点,她的声音又矮了几分,小脸凑近了,晃着吕言的肩膀,道:“你就说说嘛,对了,咱们可以平等交换,你要是告诉我就给你一个天大的好处。”

    吕言见她神经兮兮的,两眼放着光的贼猫似的,苦笑着道:“我真没骗你,这么说吧,你学我的方法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像我和老师,他的方法我也不学。”

    她见吕言不像是在开玩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仍旧狐疑道:“真的假的?”

    “嘿,说了你还不信,反正这是事实”

    赵微撇撇嘴,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道:“你怎么不早说啊,白费了我半天劲,算了,我去休息会儿,晚上还有戏呢。”

    晚上安排的夜戏,而且还不少,可能是个人风格,张永深很喜欢将一些重要的戏份放在晚上,按他的话说,万籁俱寂,感情的爆发才更有看点。

    晚上七点多钟,剧组的人忙着架灯光设备,铺轨道,吕言闲着没事,披着大衣和张永深徐敏勇王鹏举几个人坐着围着一个火盆烤火胡侃,大火影视城内不让点,一个场工想了点子,弄个铁洗脸盆,放上几根干柴,再倒点柴油,一点就着,还是晚上,没人管那么多,尽管四面漏风,但总好过干坐着挨冻。

    几个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忌讳,正聊着附近哪有“潇洒”的地方、什么年纪的过瘾,其实除了埋怨埋怨糟糕的天气,也没什么可聊的,没有太过直接密集的交集,交情也没到深的可以交心的地步。

    “吕言,你手机没电了?”赵微手里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一脸的郁闷,显然她刚刚打过一次,正说话的徐敏勇立刻住了嘴,这种事让人听去了终归不好。

    吕言转过头来,都呆在片场,打自己电话干什么,他手机有几天没带了,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忒麻烦。

    这么想着,问道:“你打我电话?”

    她甩着手,看着挺着急的,道:“不是我打你电话...哎呀,你过来,我跟你说”,上前两步,不由分说的将他拉了起来,看的张永深几人一愣一愣的。

    稍微往外走了一点,旁边没什么人了,吕言道:“得了,什么事非要出来说?”

    “你手机呢?”

    “没带,放房间里了”

    她又气又笑,道:“不是,你怎么可以不带手机呢?”

    “我为什么一定要带手机,你到底有什么事?”

    赵微被他气的捂着脑袋直跳脚,好一会儿没话说,末了,道:“好吧,那我现在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一定、必须要开机,还要随时带在身边。”

    “就为这个?”

    “什么叫就为这个,哎,我可是为了你好哎”

    “知道了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她这次反应快一点,伸手一捞拉住了吕言的袖子,握着手机的手伸出了食指,指着他道:“一定要记着我刚刚说的话,听到了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

    见吕言回来,王鹏举伸手给他扶了下凳子,问道:“没什么事吧?”

    吕言说了句谢谢,道:“她说的含糊不清,也不知道什么事”,王鹏举在剧组是制片主任,圈子里对制片主任有一项很贴切的形容,“开拍前是爷,开拍后是孙子”。

    开拍前,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角色,制片主任都能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拿到,因此,一些刚入行的、或者没什么名气的演员,走制片主任的路子是准没错的,至于怎么走通,也有约定俗成的方法,要是女演员,长的还不错,晚上拿着两份合同进去,没能呆多大会儿就出来,那八成是没戏了,要是第二天早上出来,合同只能拿回来一份,这是成了。

    另一种就简单直接的多,提着钱进去,而且这种方法不仅仅对制片主任管用,对导演,对制片人一样有效果,见效的程度就要看心意够不够了。

    所以才说开拍前制片主任是爷,到了开拍以后,制片主任麻烦就多了,上传下达是最基本的,片场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归制片主任管,看似权力很大,但又因为片场就那么大,导演和只制片人一般都在,实际上也没什么权力,稍微出了屁大的事儿都得制片主任忙着擦屁股。

    两个人以往有点小过节,以吕言现在在剧组的地位再扯上陈保国的虎皮,给王鹏举添点麻烦让他下不来台实在太容易不过,王鹏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平日里做事极有眼色,在外人看来甚至有点巴结的意味,他现在配的那辆保姆车,就是王鹏举最初提议的。

    吕言心里清楚那不是巴结,而是王鹏举希望他不计较当初的事儿,他不是那么狭隘的人,人家得罪了自己,非得要把人家往死里整,既然服了软,还不是伤筋动骨的大、麻烦,网开一面也就过去了。

    晚上的拍摄顺利了许多,这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问题出在赵微身上,大家挨着冻加班加点,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但即使一万个不愿意,顶多在私下里发发牢sao,拿到台面上性质就不一样了。

    坐车回酒店的时候,开车的是剧组的一个摄影组的助理,他是专程来送的,一会儿还要回去接着忙活,片场和住的地方没多远的距离,刚开始的那阵子,他天天两条腿走路一样也过来了,但耐不住王鹏举和张梓恩的坚持,现在几乎每天接送。

    到了街口,吕言示意他停下车,道“强哥到这就行,几步路的事儿。”

    强哥三十岁左右,全名叫王守强,个子不高,留着板寸头,因为常年跟组拍摄风吹日晒,皮肤黑的发亮,先前在里跟着武强干,也算跟吕言混了个脸熟,因此王鹏举就安排他每天给吕言开车。

    王守强扭头笑了下,露出一嘴因为抽烟发黄的牙来,道:“那可不成,制片和导演一早就说一定要让我把你送到酒店才行。”

    吕言无语地笑了笑,他明白王守强的担心,现在过激的粉丝不少,半路上出了问题,谁也不愿意去担这个责任,前阵子大陆的一个演员在香港拍戏被打了个半死,最后弄的制片方和剧组都不愉快。

    “对了,怎么没见武强了?”

    “你说武哥啊,我知道也不多,前段时间吧听说在南边捯饬家具,弄了不少钱,不少以前的弟兄都过去了”

    “哦,我就说这次摄影组的都那么面生,对了,你怎么没跟着去?”

    王守强嘿嘿笑了,道:“能赚钱谁不愿意去,当初我也想跟着过去,但后来想想又算了,我这连小学都没上完的人,能干啥?除了自己的名字,十个大写洋码数都认不全,去了也干不出花来,就想着好不容易学了门手艺,虽然赚的少点,但干着踏实,要是一走几年,手上生疏了,怕是怎么开机都不知道”。

    这么说着,车子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吕言开了车门,道:“又麻烦强哥了,回去的时候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