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乱世险恶算计深

    春天，是花的世界。无论是高高的树上，还是矮矮的草丛里；不管是坚硬嶙峋的石缝中，还是温柔漾逸的水塘边；大大小小的花儿竞相开放，红的、黄的、白的、粉的……。正当满眼应接不暇时，万花盛放的蕊香，伴着奇花的沁心，夹着异草的清爽，混合着湿润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时节，本该是一种祥和舒逸的季节。荆山脚下，汉江水边，古楚之都——宜城，却是满城旌旗林立，四处刀光剑影。城外，蹄声隆隆，一旅人马自飞驰而至。“马”字大旗下，“锦马超”扬鞭策马，将至城门，早有军士把吊桥放下。这彪劲旅毫不停留，如汹涌的浪头，直扑城内。

    宜城郡府，马超催马如风，眼看快至门前，忽勒马而腾，一团锦袍让人眼前一花，马超已甩鞭落马，门口亲卫牵住战马时，这马超已然进了府门。

    一脸冷色的马超，铠甲未卸，几大步进了大厅，大刺刺一屁股坐在几案之上。

    此时，门口闪进一人，乃马腾义子，平北将军马岱是也，进门便说：“大哥身体有恙，缘何亲为领军cao练？快请汤药服疗之。”随即招手，一个侍女端来托案，上有汤药一碗。

    马超脸色略显蜡黄，却摆手阻止道：“伯瞻（马岱字）亦知某病，若是呈上曹贼狗头，孟起（马超字）之病自愈。此等无用苦水，不服也罢！”

    马岱心中十分明了，马超的父亲、结发妻子、还有两个儿子都被曹cao所杀。近十年里，马超无时不刻在想着报仇，誓与曹cao不共戴天。马超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曹cao势力过大，雪仇机会渺茫，近年来，心忧郁悒，肝气郁结，时常头昏眼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宜城，眼下直面仇人的兵将，距离曹cao老窝许都不足千里。马超更是加紧cao练，甲不离身，盼有一日，能跃马挥抢，报仇雪恨。

    见马超日渐消瘦的样子，马岱继续劝说：“大哥虽勇武，亦是血rou之躯。依医者所言，服用汤药，不可误了病情，还请……”

    “伯瞻无须啰嗦，某之体魄，自知也。”马超打断马岱劝言，接着关心起军情事务，问道：“当下之际，伯瞻应熟晓军情，可知魏、吴近来，有何异动？”

    马岱挥手，让侍女退下，对于马超的执拗，马岱也只好把担心藏于心中：“樊城徐公明（徐晃）治军有道，防卫森严，麦城之曹真，则稍有懈怠。”

    “哼！那曹真依仗者，乃区区麾下一队‘虎豹骑’，再有竟陵之夏侯尚策应。待秋后粮足，如是有隙可乘，必领军诛杀之。”马超对姓“曹”的都没好感，更何况是曹cao的义子。

    马岱则怕马超鲁莽，提醒道：“两军交战，军国大事，大哥不可妄动，不误汉中王之恩也。”

    马超虽有仇恨充斥心头，但忠义本色，也要顾念刘备大局，随即问：“汉中王可有何举动？”

    马岱答：“前日，派得使臣，携礼过江，约谈世代盟好。君侯已令其各郡，不可兴兵妄动。”

    “数日前，廖元俭（廖化）来宜城，某已知晓此事，这才更加cao练兵马。”马超眼含期颐，起身而言。

    马岱听完，觉得疑惑，为何更要cao练兵马。马超含怒朗笑：“汉中王交好孙权，无非稳其蜀吴之盟，挑那曹贼来犯，某等此时久矣，若遂所愿，便直取许都，擒了曹贼此獠，必将其抽筋挫骨，活剐剜心！”

    马超怒指苍天，声嘶若狂，nongnong恨意直冲云霄。

    许都城内，坐在厅上吃午饭的曹cao，忽然凉意透背，rou颤不止。忙问座下将官，是何征兆。

    蒋济起身搭话：“此时乃未时，卜书曰：未时之rou颤者，是或烦扰忧疑、小人作祟也。然丞相福祉绵厚，定可避凶为吉。”

    曹cao听了，不怒反笑：“自本丞相举兵以来，所诛逆贼叛军无数，自有不屑小人，使其卑微之计，怎可动某分毫？小人作祟，何须烦扰，来来！诸君且畅怀饮酒耶。”说完便举酒相邀。

    正当此时，门外有细作传来探报，曹cao一看报承，知有汉中王遣使者邓芝到东吴，蜀吴再续盟好，孙权已使大臣张温，携带重礼，回谢刘备。两家约好，永息兵战。

    曹cao看完，将奏报一把拍在桌案上，怒骂道：“吴、蜀连和，必有图中原之意也。不若先伐之。”

    侍中辛毗出班奏曰：“中原之地，土阔民稀，而欲用兵，未见其利。今日之计，莫若养兵屯田十年，足食足兵，然后用之，则吴、蜀方可破也。”

    曹cao起身，端起空空酒盏，怒斥道：“此迂儒之论也！今吴、蜀连和，早晚必来侵境，何暇等待十年！”

    众人见曹cao端起酒盏，慌忙侧身抬肘，以防飞来横祸。

    见曹cao发怒，座下司马懿起身劝说：“丞相无须动怒，此乃诸葛孔明之计也，去年荆州一战，三家兵马夹错于荆楚之地，皆等后制于人，我有良策，可使蜀、吴生隙，丞相届时出兵，以收渔利。”

    曹cao听完大喜，放下酒盏，笑问：“仲达（司马懿字）计将安出？”

    见曹cao放下酒盏，文臣武将皆心中稍安，端坐聆听司马懿之计。

    “只待秋收，可使曹子丹（曹真）以犒军为名，送些粮草，赠与孤悬荆州之周泰。引那宜城马超，前来劫粮。那时，吴军必恨，周泰更与荆州关凤，有丧子之恨，稍加挑拨，必使反目。丞相则以援助之名，出竟陵，占宜城，直取荆州……”

    “哈哈！妙哉！马超小儿，恨某入骨，必为所动。”曹cao不等司马懿讲完，便哈哈大笑，随即补充：“那时可选大小战船，从蔡、颖而入淮，取寿春，至广陵，渡江口，径取南徐。刘大耳偏居一隅，只需取汉中、破上庸，入川伐之，则天下一统矣！”

    正当众人赞其计谋，预祝曹cao之际，兴奋的曹cao左手抓壶，右手拿碗，“呯嘭”两声，碎陶纷飞，座下躲避不及。

    此时，亲自送走邓芝到江边的张昭回到寿春城内，拜谒吴候后，上前谏言：“汉中王与我主交好，必使刀兵不现，然刘备兵多将广，占得荆、蜀两地，如任其生息，无疑坐视其大。如得羽翼丰锐，亦会不利吴候。”

    孙权听完，也是担心不已，忙问何以应对。

    张昭献计曰：“臣下得知，永昌耆帅雍闿，不满汉中王之分封，心生怨艾。我主可资其金银，促其结连蛮王孟获，以扰益州。南蛮少受教化，难以降服，必使刘备徒劳兵马，耗用粮草，以弱其势也！”

    听完张昭计谋，孙权连连称善。密遣府内心腹，以行商为名，带足金银，南下策反雍闿而去。

    正是：

    乱世险恶处处在，

    不信盟友信刀兵。

    罔顾百姓生与死，

    只图霸业伟和成。

    荆州城郊，繁花似锦，西山之上，关凤正踏马赏景。

    随着南城修建进入正轨，关凤叫了伊柔、荆保，领了十数兵卫，一边穿山寻景，偶尔狩猎练兵。

    关凤对自己箭术深知，只命众人自行狩猎，伊柔乃猎户出身，从小便随父亲挽弓狩猎，再加对射箭的过人天赋，五支箭射出，便有一只兔子两只野鸡的战果。

    关凤看得眼热，也取下弯弓，用极好的目力一扫，便看见不远处，藏匿草丛的山兔。关凤赶忙戴上扳指，取出一支雕翎箭，挽弓对着山岗上肥肥的兔子就是一箭，只听“嗖”的一声，从远远的树枝上掉下一只小斑鸠。

    关凤这一箭射出，惹得众人连声喝彩。

    关凤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把自己的柁木角端弓连同箭壶送给伊柔。伊柔欢喜不已，关凤则兴致全无，一行人带着连熬汤都不够喝的猎物，回到了荆州城。

    刚进府门，远见得一身鹅黄长裙的诸葛果（这诸葛果老是爱换衣裙），小跑而至，一脸兴奋，牵起关凤就往内院拉，口中嚷到：“jiejie快随我来，果之母亲所制，已然大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