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买卖
吃完饼子，金大忠问几个孩子有没有想要买的东西。 几人都摇了摇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知道能省则省，并不会因为有了钱就买这买那。明生也低着头没说话。 “给明生买个糖人吧。”桃花说。 明生本来耸拉的头，蹭的一下抬了起来，惊喜的看着桃花，桃花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期盼的看着金大忠。 金大忠笑了笑，爽快的说：“走，买糖人去。 他其实早看出来自己的幺儿子想要糖人了，只是故意问问，孩子的懂事让他很欣慰。 在卖糖人的摊位上，明生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糖人，不知道选哪个好。 “要这个吧。”桃花说，指了指捏的活灵活现的哪吒。 “这怎么那么像我呀？”明生疑惑的问。 卖糖人的是个老汉，听了明生的话忍不住笑了，满脸的褶子刀刻似的：“我捏的就是你哩。” “爷爷，你认识我么？”明生更加好奇了。 “这是哪吒。”景生出声说. “哪吒是谁呀？”明生转头看景生。 景生脸红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说：“你问那么多干嘛，赶紧买吧。” 最后明生选了那个哪吒，一路上都兴冲冲的，一个劲的问景生哪吒是谁。 景生被他问的没法，只得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我听说书人说的，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桃花看了一眼景生，眼里有着尴尬和说不清的渴望。 十三岁的少年，过早的挑起了家里的担子，却没有不满和委屈，只默默承受，桃花想起记忆里的景生，似乎以前总爱在院子里拿着树枝涂涂写写，嘴里念念有词，那是苏锦臣教他的字，只是后来就没见他写了，是因为家里穷吧？知道上学对他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连一点希望也不给自己了。 桃花有些黯然。 “等下我去给绣坊交绣品去，爹你们先转转吧，看还有什么要买的。”梨花说。 “我也和你一起去。”桃花从没去过绣坊，也想去看看，顺便打探一下。 “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了，我们在门口等你们，然后一起回去。”金大忠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一袋面还是有些重量的，他有些担心能不能在天黑前到家了。 到了绣坊门口，金大忠和景生带着明生等在门外，来这里的基本都是女眷，他们也不适合进去。 天绣房是曦城最大的绣房，自然对绣品的质量也要求很高，因为有码头，经济贸易比较繁荣，每天从这里进出的绣品不计其数。 绣房内，宽敞明亮，女眷甚多，不时有妇人或者小姑娘拿了绣品从这里出去，或者换钱离去，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这也是古代大多数女性唯一来钱的地方了吧。 见到梨花进来，正和另一个妇人说着什么的小丫头，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连忙跑了过来。 “梨花meimei，你来了！又来交绣品么？”小丫头见到梨花很是开心。 “小翠姐，这是我meimei，桃花。桃花，这是小翠jiejie。”梨花给两人做着介绍。 桃花知道这是绣房的一个小管事丫头，一直负责梨花的绣品，来之前梨花已对自己说了。 “小翠jiejie，你长得可真漂亮！”桃花嘴甜的说着自古以来每个女人都爱听的话。 听了桃花的话，小翠脸红了一下，但看着桃花更顺眼了。 梨花则在旁边翻了翻白眼，这小妮子还说上瘾了。 “桃花meimei，也很好看呢。”小翠夸奖道。 桃花害羞的笑了笑。 梨花将装着绣品的包裹递给小翠说：“给，你看看行不行？” “梨花meimei的绣品还用看么？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算钱去。”小翠接过包裹，看都没看就去了柜台。 桃花踮起脚尖，趁机打量着摆放在台面上的各色绣品，并低声向梨花询问着价格。 过了一会，小翠拿着一个荷包走了过来。 “一共是三个绣帕，三文钱，五个荷包，十文钱，总共十三文钱。你看看对不对。”小翠从荷包里数了十三文钱出来递给梨花。 “自然是对的。”梨花接过来说。 这就是张氏和梨花熬了数日得到的回报，与这些绣帕所卖出的价格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通过刚才的询问，桃花简单知道了绣品的一些行情。而且材质的不同造成的价格的反差也很大。 普通粗布绣帕一个卖五文钱左右，若换成绢的可能就卖到二十文，若是丝的就更贵。这还只是一般的，若是加了金银线，或者材质更为上乘的，怕是几两几十两了。听得桃花一阵咋舌。看来无论哪个时空都不缺乏有钱人，贫富差距也无处不在。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梨花这才开口：“小翠姐，我想自己绣一些绣品卖给绣房，不知道行不行？” “自己绣？”小翠显然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有些迟疑：“这有些不合规矩呀。” “小翠jiejie，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家快吃不上饭了，只想多赚点钱，卖得的钱我们分你一成行么？”桃花状似可怜的说。 那小翠眉头跳了下，脸色放缓了，蹲下身子拉着桃花的手，却看向梨花说：“家里有困难怎么不给我说呢？虽然这么做不合规矩，但是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自然是要帮你们的，只是别对别人说就是了。” “真的么？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梨花高兴的说。 “小声点。”小翠赶忙捂住梨花的嘴。 “恩恩。”梨花赶紧点头。 然后又买了些绣线，桃花姐妹这才出了绣房。 “还是你有办法！”梨花回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这次喜道。 “你分她钱了嘛，给白捡的一样，是谁都同意的好吧。”桃花说。 和金大忠几人汇合后，梨花迫不及待的把刚才的事说了。 几人都很是高兴，这下挣得钱又多了些。 谈笑声中，一家人出了城。 回去的路虽然漫长又辛苦，但肩上背着生活，心里有着希望，也就不觉得累了，虽然汗水越流越多，但却越来越有劲。 走走停停间，眼看日头都快落山了，才走了一二里路程，金大忠也有些焦急起来，虽然路途通畅，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围是广阔的麦田，但不远处就有大片的山林，保不准就遇到下山觅食的豺狼。他不禁有些后悔带这些孩子们出来了。 “我们要快些走，争取在天黑前到家。”金大忠踹了口气说，一使劲，将往下坠的面袋子又往上提了提。 “哎。”几个孩子答应着也加紧了步伐，都知道夜晚的路不好走。 日头终于散尽了最后一点余温，被黑暗吞噬。 天地一瞬间暗了下来，夜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了过来，空气中只有冷冽的风声和呼呼的喘气声。 桃花紧了紧衣领，牵着明生的手有点汗湿，小腿走的有些打颤。看看明生，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却只低着头走路，没有吱声。桃花叹了口气，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突然，远处的山林里似乎活了过来，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声叫的人心慌。 “那些野兽，会不会，会不会……”梨花声音颤抖，眼神惊慌的说。 “别瞎说，那些东西轻易不下山。一会就到家了，别多想。”金大忠闷声说。 “是呀，我和爹都在，你们别害怕。”景生说。 “二姐，不如我们猜谜吧？这样就不害怕了。”桃花建议，现在最好是转移话题，有些问题是越想越害怕的。 “猜谜？可是我不会呀。”梨花呐呐的说。 “我也不会，我之前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的。”桃花现在撒谎眼都不眨。 “好呀好呀。”明生催促，他最喜欢动脑筋猜谜了，在小伙伴中间，没有人比他猜的更快了。 “那我们边走边猜。”桃花说。 “会飞的不是鸟，两翅没羽毛，白日檐下睡大觉，夜里捉虫唧唧叫。猜一动物。”桃花出题。 “小燕子！”明生抢着回答。 “笨蛋，燕子怎么会唧唧叫呢！”梨花点了点明生的脑袋说。 “难道是猫头鹰？”景生试探的问。 “猫头鹰有羽毛呀。”金大忠也笑了。 “那到底是什么呀？”明生着急的问。 桃花笑了，正待回答，突然听到身后道路上响起车马声。 几人纷纷回头张望。 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路过众人时停了下来。撩起车帘，一个人探出脑袋：“景生？” “锦臣？”景生很是惊讶。 苏锦臣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桃花一行人，说：“一起走吧！把东西放马车上。” “这，这怎么使得？”金大忠有些不安。 “金大叔，我们都一个村，而且我和景生是朋友，平时也没少到家里叨扰，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苏锦臣笑道，回头对驾车的车夫说：“阿剩，去帮忙把东西搬上马车。” 那车夫答应一声跳了下来，对着惊愣的几人笑道：“大叔，我们又见面了。” “这，这不是。”金大忠吃惊道，然后看向苏锦臣：“难道野味坊是苏公子开得？” “那倒不是，是我一个同窗好友的，下午回来晚了，便送了我回来。”苏锦臣笑着解释。 待将货物搬上马车，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一下子拥挤了。 苏锦臣干脆也随众人走路，让两个姑娘和小家伙明生坐上了车。 一众人乘着月色向四棵树走去。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倒也不算无聊，景生将桃花出的题说给苏锦臣。 苏锦臣低眉沉思。 桃花透过车窗就看到了这么一幅画面，月光如水，眼前的少年眸光闪动，仿若珠玉发出的光，带着暖人的温度，微扬的嘴角永远让人感到心情很好。这真是个美好的少年，桃花觉得只能用美好来形容吧。 “我想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苏锦臣笑了笑，“我们这里并不多见，却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