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就这么一炷香的工夫,可把个鲍老爷子忙了个四脚朝天,满头大汗。他一边指点雷晨风,为车凤吸出伤口里的毒血,一边把衣襟撕扯成细条,勒紧年轻夫妻蛇伤上面的关节,以防毒素向上蔓延。 本来,久居山中的他,对毒蛇颇有研究,但是身边没带治蛇毒的药物,正可谓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心里是又急又悔,负疚自责道:“檀九渊这个王八蛋,真够毒的啊,挖空心思来算计咱们,我这个不中用老糊涂,着了他的道儿,害了车鼎一家,还让你俩遭这样的罪,唉,真对不起二师兄啊!” 雷三公子不断的从妻子车凤的身上吸出毒血,啐到地上。闻言激动的说道:“三师叔,您老这么说可就叫小侄过意不去了,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我们雷家连累了您,若不是为了救我爹和我哥,您老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话题一转又道:“师叔,我腿上的伤怎么和阿凤身上的不一样?一点也不疼,只是有点痒,还有点麻。” “是吗?我还是下去看看,到底都有些个什么蛇。”说着鲍老爷子再一次跳进陷阱,并在下面大声说道:“他,还挺全合哩,嚯,五步蛇、草上飞、吊树猫,哟,还有银包铁,晨风,你一准是叫它给咬了,不过还好,没有吹风琵巴蛇,要不可就惨了。嗤、这逮蛇的也是个二五眼,弄些个野鸡脖子有啥用?竹叶青也不碍事,哈哈,还有赤链蛇哩!” “赤链蛇!师叔,是不是最毒的那种蛇啊?”雷晨风惊惧的问道。 “有个屁毒,以讹传讹,我就不止一次的让它咬过,开始也给吓个半死,过后怎么着?啥事儿也没有。”鲍清风跳上坑沿,肃然道:“晨风,快割开你伤口附近的皮rou,别太深,我帮你运功排毒。” 见雷晨风担忧的望了望依在自己怀中,痛苦不堪的妻子车凤,便安慰道:“你媳妇中的蛇毒不大要紧,倒是那只弩箭够她受的。你还不快点动手?再耽搁会没命的。” 雷晨风听了,知道老者绝非戏言,连忙放下呻吟不止的爱妻,自己割开被银环蛇咬中的脚踝表皮,在鲍清风的帮助下,运功将蛇毒逼出体外。 岑雪玄掠至谷仓门前,剑光起处,四名守卫躺下了三个,余下一个急施懒驴打滚之技,方拣了条命,一路狂呼:“来人哪,有人劫牢啦!”昆仑游侠也不理会那人,游龙剑抡起,咔咔两下斩断了大门外面的铁链,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里面呈现的出来的是一道大铁闸。 院子里一片sao乱,最先赶到的是檀家兄弟,老四檀炎手中爪槊一指,恶声恶气的说道:“姓岑的,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回你可就别想走了!” 两兄弟举槊扬锤,杀气腾腾的扑将上来,便要将昆仑游侠置于死地,不想,半空里横着飞过来一个人,掌风呼啸,似排山倒海般倾轧下来。 檀圭大骇,锤枪斜挑,截击来人。岂料那人已经变掌为指,在他的锤头上笃的敲了那么一下,也没看出使多大的力量,檀家老五却觉得一道巨大的力流,顺着枪杆直逼掌心劳宫xue,就如同针刺火炙一般。只听得檀圭啊呀一声大叫,锤枪撒了手,几乎同时,胸口鸠尾xue再着一指,壮硕的身躯摔出一丈开外。 檀炎见陡添强敌,心悸不已,反荡爪槊,身子斜窜,想逃之夭夭。毕士英哪容他脱身,人随槊走,待其槊上的劲力衰竭,一掌劈出,正中檀炎的右肩,虽然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内力,檀四少已然吃受不起,哎哟哟,一叠声的痛叫着,倒提爪槊蹦出老远,脚下踉跄,勉强拿桩站稳,回过头来,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比自己还年轻的,武功却高深莫测的对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士英正欲再加一记两仪玄阳指撂倒对手,忽觉罡风震耳,一对镔铁螳螂钳,凌空袭来,心知此人的身手不弱,忙凝神静气,运掌发指,与顾天峻以快打快,一口气连拆了九招。 要说这位铁臂螳螂顾天峻,在檀氏的门人弟子中,可算是第一高手,被老谋深算的檀九渊相中,将唯一的女儿檀淼嫁给了他,身为弟子兼姑爷,他在檀家的地位,丝毫不比大少爷檀鑫低,而且心机老辣,袖里乾坤把他留在这里独挡一面,也绝非偶然。 可在是这么区区九招,这位檀门的乘龙快婿,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两人一分,顾天峻只感到气促汗下,暗自惊疑:“打哪儿冒出这么一个煞星?怎么比那个岑雪玄更年轻、更厉害?正值绝望之际,贺双绝、黎云翼双双杀到,再加上暴怒如狂的檀四少,以四敌一,方缓过一口气来。 再看那边的岑雪玄,正在用宝剑在铁闸上割划,上前阻截的门人已经躺下了十好几个,心忖:铁闸要是给破掉,放鲍老头出来,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由得咬了咬牙,只有用最后一招了,铁臂螳螂裂喉恶吼:“快点火!点火!” 原来,他事先做了最坏的打算,命人在谷仓的四周堆满了干柴,并浇上上了好几桶桐油,一旦点燃,整个谷仓立时就会变成一座烈火地狱,里面的人休想逃生。 两个檀氏门人,闻令而动,点燃了两只火把,用力抛向谷仓门前的柴堆。岑雪玄顾不得再割铁闸,疾闪过去,运剑挑飞了火把。可是更多的人点起了火把,纷纷扔向谷仓,昆仑游侠左冲右突,拨挑火把。但当那些人开始散向两边时,岑雪玄暗叫不妙,大声急呼:“毕贤弟,快来助我!” 毕士英一心以为,岑雪玄先前所说的五名高手,都已经被自己吸引过来了,救人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而以一敌四,自己一双rou掌应付起来,还不算太吃力,除了对银煞黎云翼多眷顾一些,并没打算赶尽杀绝。可当他发现岑雪玄那边的形势,已然岌岌可危的时候,心中发狠,出手不再容情,暴发两掌,环状力浪将黎、檀二人震翻出去,紧接着一记玄阳指,逼退顾天峻,横掠过去,发出刚猛无俦的劈空掌力,七八个正要投火把的檀氏门人,登时爹娘乱叫,滚成了一团。 顾天峻见状急了,狂声吼道:“云翼,你随我缠住那小子,老贺,你跟老四去点火!” 毕士英见对手如此凶顽,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紫电铗哗然出鞘,万象剑法出手,只一招,铁臂螳螂的左臂齐肘而断,惨嚎一声,斜蹿而走。紫电铗再发,黎云翼的双腿各着一剑,深可及骨,整个人瘫了下去,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几个月前他欠毕士英的债,这下算是连本带利一并还清了。 正与岑雪玄缠斗的贺双绝见势不妙,狂攻几斧,逃之夭夭。而那个檀炎,则斗疯了心,宁可挨昆仑游侠的一剑,终将一只火把投进了柴堆。 刹那之间,一团火焰,呼的窜起,随即轰的一下向左右扩散开来,眨眼的工夫,谷仓的正面,已成了一堵烈焰熊熊的火墙。岑雪玄气极,飞起一脚将哈哈狂笑的檀四少踢进了火海中。 “水,哪里有水?”岑雪玄拎起一个还没死的檀氏门人猛吼。那人惊恐万状,哆嗦着用手指了指数丈外的厨房。昆仑游侠丢下那人,直奔过去,转眼已经抱出了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水缸,朝谷仓奔来。 毕士英紧随其后,如法炮制,也抱出了一只,两个人齐声呐喊,将两口水缸一齐掼向火墙中央的铁闸。随着缸体的破裂,几百斤水喷溅出来,呼呼的水汽弥漫四散,中间的火势骤减。岑雪玄双手捧剑,疾冲过去,在先前割划的凹槽上,一口气又割了三圈,在刺耳的吱吱声中,铁线打着卷,飞落四周。 毕士英继进,喝了声:“你闪开!”一掌按在了圆圈的正中间,神奇的三叠掌力暴发,一波强于一波,锅盖大小的铁板向里面慢慢的塌陷了进去。 岑雪玄冲里面喊道:“鲍前辈,晨风,快点出来呀!”不一刻,雷晨风抱着妻子车凤先钻了出来,跟着是鲍清风。 “咦,毕贤弟呢?”等几个人脱离了险境,岑雪玄想把毕士英介绍给鲍、雷等人的时候,才发现毕士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谁?你在找谁呢?”鲍老爷子纳闷的问道。 “啊,是綦毋姑娘的意中人,叫毕士英,是劈风剑客郑大侠的弟子,救你们可全仗着他了。”岑雪玄毫不掩饰的说道。 “是吗?竹丫头的眼光不会差,可怎么也得照个面呀。连句感谢的话都没处说。”吸海垂虹鲍清风善意的埋怨道。 “噢,士英他还有要紧的事急着去办,是我强留他帮我打这一阵的。”岑雪玄替毕士英打着圆场。 被囚在别处的车氏父子也被解救出来,不过都被顾天峻用重手法震伤了要xue,非三五个月的静养,功力是无法复原了。 “乖女儿,你这是怎么啦?晨风,你这是怎么搞的吗?让凤儿伤成这个样子,真是的。”车鼎眼见自己的掌上明珠伤势沉重,心疼的不得了,情不自禁的嗔怪女婿。 雷晨风愧疚的低下了头:“爹,都怪我,阿凤她给毒蛇咬了,还中了弩箭。” 鲍清风接过话头道:“车老弟,都怪我人老不中用,打了一辈子的雁,倒让雁千了眼,你闺女伤得不轻,可晨风中的蛇毒,比她要厉害得多,不过不要紧,说得过去的郎中都能医得好,不过得快,耽搁不得。唉,都是咱们轻敌啊,才有此败,若不是雪玄和士英,真不知会如何收场啊!” 这时,大龙拉来一驾马车,鲍清风道:“车老弟,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檀九渊那厮就由我和雪玄去对付,你们快些上路吧。抓紧把他俩身上的蛇毒解了就没事了。快走吧!” 目送车氏残众匆匆离去,昆仑游侠问道:“鲍前辈,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那还用说,上云台山去见我师父,当面拆穿檀九渊那个狗杂种的鬼把戏。”吸海垂虹不暇思索的答道。 “可是,檀贼肯定料到咱们会走这步棋,一定在路上层层设防,论实力咱们是很难占到上风的呀。”昆仑游侠忧心忡忡的说道。 “傻小子,这一回咱们让他给算计了,下次该轮到咱们爷们跟他玩玩心眼了,一定要好好耍他一耍,出出这口恶气。”鲍老爷子还是那股万事不愁的脾气,乐呵呵的说道。 岑雪玄听罢,会心的笑了。 进入宿州地界,距离微山林家只剩下不到两天的路程了,虹萱师太、綦毋竹和云霞、云霓四个人,在路边的一个小土岗后,边打尖边休息。 “师太,您千里迢迢的来到中原,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要因为我,给耽误了。”神刀玄女略显不安的问道。 “哦、有事倒是不假,此事对我们昆仑派来说,当然算是件大事了,可是比起你所说的那个,威胁整个中原武林的大阴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并且,我们本来也是要去林家的,孩子你就不必为此过意不去了。”虹萱师太慈祥的说道。 “那昆仑派又出了什么大事呀?总不至于南北两宗要开仗吧?”神刀玄女话一出口,自觉有些不得体,忙冲云霞、云霓吐了下舌头:“对不起啊,是我多嘴胡说。师太,我想问问,你们昆仑北宗还收不收弟子呀?还有就是,入你们昆仑派,是不是都得先出家啊?”她有意无意的在强迫自己说个不停,借以排遣心头的郁闷和忧愁,暂时忘却心灵的伤痛。 “綦毋meimei,你问这些,不是打算入我们昆仑派吧?”爱说话的云霓接过话头问道。 “没什么不可以的呀,要是师太肯收我就入。啊,到远避尘嚣的昆仑山,清心修炼那该有多好哇!”一时间,綦毋竹真的对出家做道姑,心驰神往起来。 虹萱师太注目眸含忧伤的神刀玄女,语调凝重的说道:“孩子,你的根基这么好,又是名门之后,我想收还收不到哩,只不过我看你是为情所困,不堪承受煎熬,一时冲动才想遁入空门,怕只怕日后,事情一旦事情有了转机,你岂不是要追悔莫及?” 綦毋竹被师太一语道破心机,未免有些难为情,低下头喃喃道:“师太,我……已经死了这条心,只想着能专心练武,为父兄报仇。” 虹萱师太笑道:“傻孩子,练武也不是非出家不可呀,我看你这种性情,跟独孤师妹差不多,根本不适合在空门中苦守,可是不收你为徒吧,又着实舍不得你这么好的苗子,干脆这样吧,从今时今日起,你就算我的挂名弟子,等过两年,你要是还想出家为道的话,我再正式收你入门好不好哇?” 綦毋竹真是喜出望外,当即扑通跪倒,神情郑重的说道:“多谢师太通融,弟子给师父见礼了!”说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虹萱师太也是喜形于色,等神刀玄女跟云霞、云霓见过同门之礼后说道:“竹儿,想必你也知道,我昆仑派的南北两宗,几十年来素有嫌怨,互不往来,长此下去,非但对两宗的发展传承不利,也使我昆仑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受到极大的影响。月前,南宗的掌门雪云道兄差人送来了一封信柬,有意和解,想约我和独孤师妹会面。我想独孤师妹性情暴烈,对南宗的庞、岑两位门长成见颇深,怕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就决定亲自前来劝说于她,还顺路去了趟武当山,会会老朋友铁松道兄,要不然就无缘与你相见了。孩子,你练一趟你们家的刀法,让为师看看,你到底适合我派的哪种功夫。” 神刀玄女听师父要传自己武功,自然欢喜非常,当下站起身来,将得心应手的七极刀法演练了一遍。 “云霞、云霓,你俩说说,綦毋师妹的这趟刀使得怎么样啊?”虹萱师太微笑着问两位年轻道姑。 “很好哇,行云流水,虎虎生风,只是、只是有点……”云霞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就是太凶、太狠了!”云霓接口道。 “对、对,杀气太重、太浓了。”云霞附和道。 神刀玄女谦逊的笑了笑,没有吭声,把目光转向了虹萱师太。 “竹儿,你告诉她们,你在江湖上闯荡多久了。”师太语气平和的说道。 “啊,五年了吧!”当两位小道姑听到綦毋竹的回答,均惊愕的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云霞道:“綦毋师妹,照你这么说,你十二三岁就已经行走江湖了,可……可曾杀过人?” “当然杀过,几个嘛也记不得了,反正与仇敌交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况且,我们女子一旦败落,痛快一死还是好的,若落得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就惨了,所以只有突施杀手,以求立于不败之地才行。” 师太赞许的点头道:“云霞、云霓,你们听到了吧,江湖险恶,人心叵策,我们女人在江湖上行走,则是更加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沦为yin恶之徒的玩物,生不如死。你们说綦毋师妹的刀法狠辣,杀气太重,可这正是她的长处呀,也是她能够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久的保证啊!当然了,江湖中,也不乏正直善良的侠义之士,切不可因小事而滥杀无辜,树敌太多,便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师太话题一转,冲綦毋竹道:“看起来你已经掌握了七极刀法的神髓,只是此趟刀以刚猛奇诡见长,并不十分适宜我们女子使用,因为咱们女人在体力和膂力上,终究有逊于男人,而且你的内力尚未臻上乘,遇到真正的高手就肯定要吃亏,为师可以传给你一套刀法,希望能够弥补七极刀法在轻灵、虚幻上的不足。” 神刀玄女听在耳中,喜在眉梢,忍不住问道:“师父,那是什么刀发呀?” “此路刀法是为师十年之前参研出来的,却没有传过人,因为你的师姐们大多是用剑,并且单用此刀未免单薄,惑敌固然有余,伤敌却是不足,可若是与你们家的七极刀合用,则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它共有二十四式,名唤作“飞雪断魂刀”。来,为师演示给你看。” 虹萱师太接过宿铁宝刀,身形纵起,寒光流映,飘飘荡荡,直如漫天飞雪,忽尔,由徐转疾,刀势变得异常犀利而虚幻,恰似朔风乍起,大雪纷飞,铺天盖地。直看得三个弟子目眩神迷,一个劲的拍巴掌叫好。 师徒四人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此时,在离她们十几丈外的一片密林之中,几个人正在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诡秘的事情。 “真是邪门儿,明明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白衣裳老道,怎么又变成三个道姑了呢?”藏姑尼玛迷惑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管他是谁,一并杀掉算了。”粗声粗气说话的竟是鬼爪三雄中,硕果仅存的老大熊恺。 “不能胡来,”乌媚卿座下大弟子,羌女姚姬厉声打断熊老大的话,她是玉蜘蛛派出的第二拨人马,同行的还有巴天印和蓝欣,目的地是云台山。他们偶然的和尼玛一伙相遇,得知柏震泄漏天机,便分派巴天印、楚碧瑶和蓝欣去云台山,自己留下来先绝后患。 在个姚姬的脑瓜可不简单,花花点子亦是不少,只听她低声说道:“我看那个老道姑可不白给,咱们就这么上去死打硬拼,即便搭上几条命,也未必杀得了那个丫头,而且看情形,知道秘密的已经不止她一个,为了保险起见,必须想个法子,将她们四个一网打尽才行。” 姚姬的眉头紧皱,小眼睛咔吧了几下,嘴角忽的绽出一抹酷毒的笑意,开口道:“有了,让咱们演他一出好戏,熊老大、你快去弄一套渔夫穿的衣裳和用的家什。尼玛、你也变变模样,这回便宜你,叫你当一次长辈。你们四个,负责对付那两个小道姑,下酥骨散,一等我们得手,就杀掉她们,一个不留!” 濉河畔的小酒肆中,冷冷清清,店主的妻子在抹桌子、摆板凳,店主则无聊的在柜台前拨拉着算盘,鄙夷的目光不时的飘向屋角。一个身材粗壮的渔夫,伏在桌面上,鼾声如雷。那人的脚边放着一只大鱼篓和一小片鱼网。这位小店里的唯一客人,灌了两壶烧酒,便醉倒在那里,睡个没完,真是腻烦透了。 忽的,门外脚步声轻响,门帘一挑,走进来一老三少,正是虹萱师太一行人。店主妻子连忙上前招呼,听妻子喊堂,店主很快便端上来两大盘喧腾腾的面糕,还有一壶热茶。师徒四人也没有多余的客套,綦毋竹为师父和两位师姐倒了杯茶,就吃了起来。 没过多一会儿,又有三个人进来,一个老太婆,带着两个年轻女子,神色慌张的坐了下来,已是鸡皮鹤发的老婆子,低声央求店主妻子,快些拿点充饥的东西,好抢时间赶路。可还没等店主把茶点送过去,门口便冲进来四名汉子,凶恶的目光齐齐的射向了后进来的那三个女人身上。
为首之人大声斥骂道:“死老婆子,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臭丫头,乖乖跟大爷回去,我家员外绝不会亏待你们的,跟着这么个活不了两年的老东西,难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快点跟我们走!”四恶汉步步逼近,那一老二少,哆嗦着一个劲儿的往里躲,可怜巴巴的向店主夫妇和虹宣师徒求救。 不待师太发话,云霞、云霓早已经义愤填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云霓厉声道:“你们不用怕,看他们敢怎么样?” “哟、小道姑,模样不赖嘛,”为首的恶汉涎着脸,下流的说道:“啧啧,还没跟男人睡过吧?让大爷我尝个鲜怎么样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恶汉连转了三圈,手捂着火辣辣发麻发木的腮帮子,气急败坏的嚷嚷道:“他娘的,敢打大爷,给我上,今天不弄得她们哭爹喊娘,就是养的!” 见要动武,店主夫妇慌忙上前,连作揖带打躬,冲云霞、云霓央告:“两位仙姑,要打请到外面去吧,这小店可是我们全家活命的依靠啊!求求你们啦!” 云霞点头,手指四名恶汉:“有种就到外面去打,别坏了人家的生意。” “外面就外面,你俩可甭打算借由子开溜哟,走哇!”恶汉毫不示弱,叫嚣道。 綦毋竹有些不放心的瞅了瞅师太,虹萱微笑道:“就让她俩磨练一下吧,学艺十几年了,这还是头一次临敌哩。” 店外,云霞、云霓各自亮了佩剑,背靠在一起,严阵以待。四名恶汉嗷嗷怪叫着,从四面杀将上来。 其实,虹萱师太未尝不担心没什么经验的弟子吃亏,也和神刀玄女起了身,走向门口。不想那母女三人横抢过来,口中是千恩万谢,老婆子还作势要下跪叩头。师太见她年岁不轻,心中过意不去,连忙伸手相搀。 猛然间,那老婆子目迸凶光,双腕一翻,反扣师太的脉门。旁边年纪稍长的绿衣女子,厉嚎一声,双掌恶狠狠拍向师太的双膝。另一边的绛衫女子,亦同时发难,打衣袖里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刀,刺向綦毋竹。只是此女武功低微,仅两招便被神刀玄女踢翻出去。 虹萱师太尽管身处被动,终是老江湖,临危不乱,双臂一震一抖,装扮成老太婆的藏姑尼玛,惨叫着摔出了门外。同时,师太的右腿抬膝顶出,撞向功她下盘的绿衣女子。羌女姚姬真个凶顽,硬是不退,曲左臂护住头面,右掌狂击,楞是把两只五彩毒蛛,钉在了师太的左膝之上,自己则给撞了个正着,皮球一般滚出老远,被顶的左臂,骨头断了一样,直疼得她浑身战栗,冷汗迸流。 师太只觉左腿一麻,暗叫不妙,不待她拔出毒蛛,突觉脑后劲风激荡,乃是扮成渔夫的熊老大,从渔篓中掏出了青铜双爪,打后边恶狠狠砸来。 虹萱偏身拧腰,发足十成的功力,双掌横推,已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熊老大怯了,慌忙撤爪自保,仍给师太劲势沉猛的掌力震退数步,撞翻了一张桌子,两只板凳,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 綦毋竹拔出宿铁刀,力战尼玛和那名绛衫女子。尼玛刚刚被师太震伤了经脉,功力折去三成,此时以二敌一,仍被神刀玄女压在下风。姚姬和熊老大再上与师太缠斗,虽使出了浑身解数,却占不到半点便宜。 店内双方杀得是难分难解,店外的云霞、云霓已然失利。非是她俩武艺不精,若凭真功夫,那四个恶汉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哪曾想这四个家伙,见力战不敌,纷纷按姚姬事前的吩咐,打出酥骨散。二女不知此物的厉害,中毒不轻,渐感手脚无力,被先后打掉兵器,双双落入敌手。 店里面的姚姬已经左支右拙,瞥见外面的手下业已得手,急忙扬声怪叫:“老四,快扒她们的衣裳!”毒姬此举其用意在于扰乱对方二人的心神,以便使自己有可乘之机。这一手着实阴损,云霞、云霓的撕心裂肺哭喊,以及那几个恶汉的笑声,令虹萱师太和綦毋竹心神大乱,破绽频出,接连受创。 外衫已被恶徒撕碎的云霞姑娘,羞忿交迸,嘶声叫道:“师父、给我报仇!” 方才挨了她一耳光,半边腮帮子肿得老高的恶汉,yin恶的笑道:“小娘们儿,别着急嘛,大爷我这就让你好好凉快凉快!”嘴里说着,双手抓住年轻道姑的内衣衣领,就要发力往下剥。 猛的,云霞双睛怒睁,娇躯一僵,噗一大口鲜血喷在了恶汉的脸上,那家伙骇然撒手退身,乜呆呆的看着,失去生机的姑娘砰然倒地。 “师姐”云霓悲声呼喊,给喷了满脸血的恶汉,悻悻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从地上拣了一大块云霞破碎的外衣,抢至云霓的近前,猛的塞进的姑娘的口中,这么一来,云霓再想咬舌自尽也是不能了。紧接着,姑娘的内衫被无情的撕烂,粉颈玉肩裸裎。性情娇柔的云霓姑娘羞得无地自容,悲愤欲绝,泪如雨下。 恶汉得意扬扬的高声叫道:“老道姑,快出来看看呀,你的徒儿多风光啊,比杨玉环出浴华清池,还叫人消魂哩!哈哈,还有更好的哪,下面,就再叫她来一个舍身大布施,好让我们哥几个一饱眼福啦!” 心爱的弟子惨遭,虹宣师太目眦欲裂,綦毋竹也是心如油煎,感同身受。但是她二人都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很快就识破了对方的毒计,目光交汇,已经心意相通,那个绿衣女子才是核心人物,当即舍了尼玛和熊老大,七极刀、凌云掌一齐攻向心计阴毒的姚姬。 毒姬哪里吃受得起,一招之下,已遭重创,哀嚎着直滚出门外,再也爬不起来。神刀玄女猛冲出去,刚刚学会的飞雪刀为虚,七极刀为实,眨眼之间,四名恶汉已是两死一伤,只剩那个肿着半边脸的家伙,手抓着几近的云霓的秀发,钢刀架在姑娘的颈口,惶恐的往后倒退,寻机脱身。 虹萱师太由于左腿中毒不轻,行动多有不便,遂回身截住尼玛和熊恺二人,她料定尼玛的内力不强,又不使兵刃,就索性把后背亮给了她,拼尽全力,连发七掌,直把个凶悍的熊老大,击得是血喷人仰,魂飞胆裂,挣扎着爬起来,夺路而逃。 藏姑尼玛虽然击中了师太两掌,反给对方的护体罡气震得是七荤八素,膀酸臂麻,知道大势已去,慌忙打出两蓬毒烟,拽起姚姬,落荒而走。 “等等我呀”那个肿了脸的老四,这下可慌了神儿,将云霓往前用力一推,掉头狂奔。綦毋竹恨极此人,左手抱住歪斜欲倒的云霓姑娘,右手的宿铁宝刀如电标出。随着一上长长的惨嚎,那恶汉给扎了个透心凉,双手乱舞了几下,扑翻在地,直赴十八层地狱去了。 “师父”衣不遮体的云霓姑娘,扑入师太的怀中,呜咽道:“我不如云霞姐刚烈,丢了您的脸,我该死,我该死……” 綦毋竹望了望痛不欲生的云霓,再瞅瞅横尸在地的云霞,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倒在虹萱师太的面前,悲怆而内疚的说道:“师父,师姐,是我,是我害了你们,她们要杀的是我,我去跟她们拼了!”说完,咚的磕了个响头,站起身扭头就走。 “竹儿,你给我站住!”师太痛惜的抚摸着浑身战栗的云霓,大声喝住了神刀玄女,语气凝重的说道:“孩子,你错了,现在她们要杀的是,每一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为了拯救整个武林大业,我们师徒就算把性命都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将这个消息传给林家,好早一点公诸天下。” 神刀玄女双眼垂泪,贝齿紧咬朱唇,用力的点了点头。脱下自己的外衫,帮云霓穿上。师太则蹲下身来,为云霞理好凌乱的青丝,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双手托起死难的弟子,冲还在抽噎的云霓姑娘道:“霓儿,不要哭了,你们姐妹三个,都是好样的,谁也没给师父丢脸,来吧,咱们找个地方,让你师姐入土为安吧。” 葬罢云霞,师太拭去眼角的泪水,注目云霓和綦毋竹,神情坚毅的说道:“孩子们,依我看,那伙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恶战还在后头等着咱们哪,记住,我们三个,不管谁能活着闯出去,都不准意气用事,急着去找那些人报仇,而是要直奔林家,一定要尽快把消息传出去,绝不能让天音教的阴谋得逞!不然的话,死去的人,就死得毫无意义和价值,九泉之下,也会死不暝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