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其实,神刀玄女已经苏醒有一阵子了,起初是女孩子本能的惊惧和羞涩,继尔是微嗔薄怨,渐渐地,纷乱如麻的心绪平静下来。她的身体虚弱之极,根本没有力气搬开人事不省的毕士英,更谈不上理好自已的衣衫,只能等年青人自已醒来。她相信毕士英的人品,认定他绝不会做出为人不齿的事情来,从肋下中针处的清凉感觉来看,就能猜出他是为了起出毒针才解开自已衣裳的,可毕竟男女有别,搞到了这步田地,终究叫人尴尬万分,何去何从,必须在他醒来之前做出决断。 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自然是把终身托付给他。但是,她总觉得毕士英与自已心目中渴慕的伴侣有着一定的距离。自已对他的那份信任和依赖之情,究竟是亲密朋友间的情感,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恋,她自已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阻碍其中呢? 忽的心头一震,刹时澄明如镜。没错,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岑雪玄的影响远远没有消除。是啊,毕大哥所缺少的不正是岑雪玄的魁伟刚健、豪爽豁达吗?然而毕大哥的纳言敏行、体贴入微则又是他人难以企及的。对岑雪玄的情感到了该彻底割舍的时候了,她深知实际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三年来,她以为已经做到了,想不到它竟是那么顽强,那么根深蒂固。 这一次毕竟不同,既然决定把整个身心献给毕大哥,自己就必须要做到心无旁骛。同时脑中灵光一闪,对呀,怎么没想到,只要有自已相助,用不了多久,毕大哥的武功就会突飞猛进,成为年青一代中罕见的高手,至于他处事经验的欠缺,相信经过磨炼,又有自已常伴左右,时刻提醒,也一定会逐渐的老练成熟起来。美妙的憧憬,令神刀玄女如沐春光,似饮香醇,怡然陶醉。 冰封多年的芳心一朝有属,说不出的一种甜蜜、惬意,无比兴奋的心情左右着她,体味着毕士英的体重体温,更令她爱意横生,柔情似水,就在此时,毕士英醒了。 虽然心中已有抉择,但是如此袒裼相对,仍令神刀玄女慌乱、赧颜,红晕染上她苍白的面颊,更增几分妩媚。漆点墨画的眸子,饱含脉脉柔情,望着诚慌诚恐的毕士英,心里暗笑他朴实腼腆,对他的爱意更深一层,愈加坚信自已的选择没有错。秋波流转,心里想得挺好,可是如何启齿呢?还是先探探他的心思再说。当即故作正色的说道:“你坏了我的名节,自已说该当如何?” “这……”毕士英急得直抓头皮,憋了半晌冒出一句:“不如,我们结为……结为兄妹吧?” 綦毋竹听到最后两个字大失所望,娇嗔道:“哼,亏你说得出口,别说是异姓兄妹,就是亲哥哥又怎么可以碰meimei的身子?还压在人家身上。”说到此处,一向豁达开朗的神刀玄女也觉得脸如火烧,心儿咚咚直跳,姿容更加娇艳。 王英没了章程,偷偷看了一眼神刀玄女,见她目似秋水,面赛芙蓉,神情是既庄重又俏皮,心里头一荡又是一紧。他哪里知道姑娘是在故意耍刁蛮,以挤兑他说出两人定下终身之约。狠了狠心道:“那……你就剜出我的眼睛,砍下我的双手,要不干脆,我自已抹脖子算了,只要竹妹你一句话,我绝无怨言。”说着真的俯身去摸地下的长剑。 綦毋竹又好气又好笑,黛眉紧蹙:“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自已说出来?可若是他心无此念,这脸往哪儿放?就算他愿意,日后也会给他看轻。也罢,还是顺其自然吧,我且助他修成奇功,也算是报了他几番救命之恩,只要他能帮自已报了父兄的仇,既便他另有所爱,我也死而无憾了。” 心念至此,平静地说道:“算了,这件事你知我知,以后就谁都不要再提了。”语锋一转道:“那两路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这次怕是要给困死在这里了。” 王英如逢大赦,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答道:“不怕,这洞十分隐蔽,很难发现。今晚我下去弄些吃的回来,耗他个十天半月,他们准会离开的。” “那万一要是被他们发现怎么办呢?”姑娘寓意深长地问道。毕士英面现绝决神情道:“讲不了只有凭险而守,拼他个鱼死网破了。” 綦毋竹苦笑着摇了下头,略一沉吟,神情郑重的问道:“毕大哥,你想不想学其它门派的内功?” “想,怎么不想。”毕士英不暇思索地回答道:“有道是艺不压身,起码也能取人之长补已之短。只是眼下这般光景,又怎么能去寻访名师高人?况且,修炼内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急时抱佛脚,怕也是缓不济急啊。” “大哥,你要是真的想学,小妹我倒可以传给你一套内功心法。” “当真!”毕士英惊讶地注视神刀玄女,忘却了拘谨。见她的神情整肃,绝非说笑,便接口道:“好,我学。哦……是不是要拜你为师呀?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他的心中眷恋着神刀玄女,一想到要成为她的弟子,不免疑虑重重。 綦毋竹莞尔一笑,梨窝浅现,坦诚道:“实不相瞒,这套功法是我家的不传之秘,连我自已也没能修练完,根本不配做你的师父,还望大哥你能参透玄机,彻悟奥理,无师自通。” 说话间,洞内的光线突的一亮,紧接着又昏暗下去,光影剧烈地摇动起来。两个人连忙移目插在石缝中的火折,见已燃尽,正要动手处置,噗的一下,洞内一片漆黑。“糟糕,忘了削些松明来,这下可要摸黑了。”毕士英埋怨着自已的粗心。 “不要紧,我包袱来还有一个火折,不过现在不要用,还是留着必要是在用吧。大哥,你想不想知道这套功法的来历呀?”黑暗中,神刀玄女幽幽说道。 “当然想,你讲吧,我听着哪。”知道不用拜师,毕士英松了口气,向前凑了凑,席地而坐,精神更加专注,听綦毋竹娓娓道来。 “这套功法的名字叫金丹通玄指要,是全真东派祖师,陆长庚道长临终前一个月所著,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里面着重讲了达到玄门内功最高境界的方法,比他老人家先前所创的玉液炼已尤胜一筹,可以说是修炼上乘内功的捷径所在。要说它是如何落到我家,就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了。 当时,我爹在武当门下学了十年功夫,技艺初成,开始遍游名山大川,求师访友。一天,他在仙霞岭上的一座山神庙里过夜,遇到了一位叫任仲雨的老者,两个人竟一见如故,彻夜倾谈,从武林轶事说到神兵宝刃,从武德人道聊到内功修炼,无所不及。经那老者的点拨,我爹觉得茅塞顿开,获益良多。转眼间天已放亮,那老者忽然封了我爹的几处大xue,将他提起藏在神像背后,并把一卷书塞进他的怀里,随后与破门而入的几个人动起了手。 等到我爹xue道自解回到前面,见那位叫任仲雨的老者,已经死了多时,另外还有三具尸体,而庙中无处不有恶战的痕迹。爹爹他将他们四人分xue而葬后,下了山,细看那卷书,便是这套金丹通玄指要,如获至宝,几经修炼,内力大增,再加上我家祖传的七极刀法,不数年就赢得了刀王的名号。直到这时,我爹才察访到那个叫任仲雨的老者,原来是跟随陆道长四十余年的道童。陆道长弥留之际,将此书赐给他,引起了几名弟子的不满,其中尤以二弟子桐柏宫宫主桂百弼最为阴毒,竟纠集了六七名武林高手,追杀任仲雨,欲夺得此书。没想到四十几年的浸润,任仲雨的内功已非同小可,较之牛百弼等人更胜一筹,几番拼杀,牛百弼的党羽先后毙命,最后的决斗中,任、桂二人两败俱伤,他落胆而逃,任仲雨也含恨西去。那个可恶的桂百弼至死仍对此书耿耿于怀,密嘱其弟子,就是在兴县酒楼上遇到的那两个道士,一定要夺得此书。 也不知他们是怎样探察到我爹头上的,但是当时他二人慑于我爹的威名不敢造次,一待我爹去世,他俩便屡次三番来纠缠我们兄妹,多亏了哥哥的几位朋友仗义相助,才没让他们得逞,这回又来,只怕是不好打发。” 綦毋竹身体虚弱,一连气说了这么多话,已有些气喘,用手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停了一停,又说道:“其实,我爹为了防备别人争夺这套功法,早在十年前就已把书的内容烂熟于心并将原书焚毁。打我八岁那年便叫我默记背诵口诀,一共九段,大约有一千多字。后来,我和我哥浪迹江湖,才知道我背的只是功法的一半,另一半则记在我哥的脑子里,而且是交叉着背的,单独得一个人的口诀毫无用处,可说是用心良苦,同时也把我们兄妹置于危险的境地,这也是我哥总不让我一个人单独行走江湖的原因所在。 两年前,我和我哥开始修炼这套功法,我哥长我六岁,且内功精纯,功效自然显著,而我小时候,顽皮得很,舞刀弄枪还蛮有兴趣,一提到静坐修炼内功就头痛,根基很差,几近于宝山空回。这一次虽然下了苦功,怎奈江湖多事,难以静下心来修炼,因此进展十分缓慢。这个神刀玄女的名头,不过是仰仗父兄的声威而已,一旦遇到强手便漏了馅,连性命都不能自保。大哥你的内功根基比我哥还好,又是全真一脉,修此功法,一定能立竿见影,在短时间内骤增数成功力,咱们也就不用再怕那些恶人的追杀了。” 神刀玄女勉力将完,已是香汗浸衣,声音越来越弱。毕士英察觉了姑娘的疲惫,叫她睡一会儿,并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片刻之后,綦毋竹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时候洞里变得灰朦朦的,隐约可以看见物体的轮廓。毕士英打了个哈欠,活动了几下四肢,来到洞口撩开藤朱向外望了望。时近晌午,强烈的阳光晃得他一连打了两三个喷嚏,腹中饥肠咕咕直叫,却不敢下去。没法子只有捱到天黑了。见四周没什么动静便转回来,只感到身上的几处xue道在隐隐作痛,便坐下来调息入静,运功疗伤。 好不容易盼到夕阳红尽,暮色降临。綦毋竹也从酣睡中醒来,充足的睡眠,使她的精神和体力恢复了许多。 “竹妹,这有两颗辟毒丹,你吃下一颗,另一颗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外面天快黑了,我一会儿就下去弄些吃的。”昏暗中毕士英将两粒丹药放到姑娘的手中,向她投去怜爱、不舍的目光。他并非担心自已的钱危,而是怕留下她一个人,一旦被那些恶人寻来,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可是左思右想也没有两全之策,唯有挺而走险。 “大哥,你扶我到洞口,一来可以替你把把风,二来也可以及早发现是否有人注意这个洞。”綦毋竹也体味到了毕士英的不钱,想自已有所作为,也好不让他那么担心。在毕士英的搀扶下,神刀玄女来到洞口,坐在包袱上,宿铁刀放在身边。望着年青人深情道:“大哥你下去后千万要小心,万一和那些人遭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他们动手,再顺便拾些干草和松明来。” 王英说了声:“知道了,竹妹你也要当心,危急之时,就点燃这些野藤,我发现火光,会很快赶回来的。”说完他缘石壁而下,消失在危机四伏的夜色之中。他走了,也带走了姑娘的一颗芳心。此时的毕士英不仅是神刀玄女情所独种、之死靡他的爱侣,更是她脱离险境,为父兄报仇的唯一希冀。 背靠冰冷、坚硬的石壁,綦毋竹只觉六神无主,刻漏难挨。焦灼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在向洞外巡视,巴不得立刻看到毕士英钱然回返。就在她望眼欲穿之时,一条人影在迷朦夜色中飞快奔近,缘壁而上,轻似狸猫,疾若惊猿。 “竹妹,我回来了,你没事吧?”人未到,亲切的话语已然入耳。綦毋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投体入怀的冲动,扶着洞壁站起身来,柔声道:“毕大哥,我没事。” 两块松明点燃,噼啪声中洞内炯然。毕士英从背上卸下一大捆干草和枯枝,还有一只野鸡和花花绿绿扭成一团的几条蛇。 “呀,这么多蛇,怎么吃呀?会不会有毒哇?”綦毋竹一边惊疑地询问,一边接过野鸡往下薅鸡毛。 “竹妹,来吃几个果子,解解渴,我来弄蛇,过一会儿,管保让你馋得流口水。”毕士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青色的野果。綦毋竹拍了拍手,喜滋滋地接过来道:“太好了,正渴得难忍,还有吗?” “没了,等吃完了我再去摘。”年青人轻快地答道。 “不行,多出入一次,就会加大被发现的危险,我看咱们省着点吃,嗯,一人一天只准吃三个,这样的话,就可以吃四五天哪。”姑娘谨慎地说道。实际上,她是不愿意再体验一次那种牵肠挂肚,又无能为力的经历。 “是啊,还是你想得周全。竹妹,把你的匕首借我用用。”毕士英抓起一条绿色,杂着黄红斑点的蛇,将匕首插入蛇腹,麻利地剔去蛇的内脏和毒腺,剥去蛇皮,切成rou段,然后生起篝火,把蛇rou烤得吱吱响,不屑片刻,诱人的香味飘溢在洞内。两个人风卷残云饱餐一顿,又将鸡rou蛇rou分成五份,以供以后几天食用。 小憩一阵后,神刀玄女开始背出陆西星道长遗传下来的内功心法。毕士英则专心参透,直至深夜,二人才各自睡下。 他们在洞口迎来了第三个早晨,吃过烤鸡rou,毕士英为綦毋竹推血过宫,使之恢复了七成内力。在神刀玄女的守护下,毕士英开始修炼功法中最关键的一段,能否打通玄关增长功力就全在此一举了。 泰山又称岱宗,乃众山之宗的意思。极顶天柱峰,直摩苍穹,十二条支脉绵延于山东省的济南、长清、历城、泰钱之间,并以历代帝王封禅祭祀用的岱庙而闻名海内。 时值金秋,但见山色苍翠,溪水潺潺。峰峦岭崖之间的一片片红叶赤色映天。震山帮的总堂设在大藏岭的西侧,星罗棋布的屋宇房舍布满了半个山坡。正中央是一座门庭宽阔,气势雄伟的大宅院,乃是历代帮主的起居之所。 “峰少爷、峰少爷,我大哥真的给人害了吗?是真的吗?”一位五十来岁的粗壮老者,口中大声嚷着,大步流星的往里闯。他的嗓门儿特大,直震得窗户棂子哗哗三响。护卫们心里打鼓,虚张声势地拦阻着,却只是说好听的,没一个敢真的动手,生怕惹恼了老者挨一顿暴打。更何况粗壮老者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俱是神情悲愤,瞳孔中喷射着仇恨的火苗。 “几位、几位,请稍钱毋躁。有什么话慢慢说嘛。”一个书生装束的年轻男子打里面迎了出来,双手连摇想拦住三个闯入者。此人是震山帮少帮主楼青峰的密友铁券秀才范高咏。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朗目修眉,人长得斯斯文文,可手中的铁券却折辱了不少武功高手。令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入帮才一年多的时间,便成了少帮主楼青峰形影不离的亲密知已。 “范老弟,是不是昨天到这儿的那个圣人庄武师是来报丧的?是不是我家兄长叫三垣宫的人给害死了?”左颊长着铜钱大小黑痔的申屠刚也是个沾火就着的脾气,没好气地冲范高咏质问道。而那位领头的粗壮老者压根就没将铁券秀才瞧在眼中,大声道:“老二,犯不上跟他磨嘴皮子,咱们还是去找峰少爷问个明白。嘴里说着已经绕过范高咏,就要闯进内堂。他便是烈火神刀申屠剑的异姓兄弟,虎威堂副堂主蒲大彪。 “范兄,你且退下,让我来跟他们说。”从内堂缓步走出的正是少帮主楼青峰,他的年纪与铁券秀才相仿,高鼻梁,薄嘴唇,目光锐利。因为他的兄长楼青田,在十二年前与贺双绝争爱决斗,被其成了废人。所以当他那醉心武学的父亲,也就是震山帮帮主楼擎天,搞到了一部武功秘笈,宣布闭关修炼之时,便让他代理帮主之职,但却把帮中的财政大权分别托付给亲家翁封伯年和生死兄弟申屠剑。前者控制着聚资敛财的五岳堂,后者则是高手如云的虎威堂堂主。而这位楼少帮主所能支配的,不过是总堂的百八十名护卫,可就这百十号人,还有将近三分之一归他妻子封丽娘统辖,楼青峰这个少帮主做得也着实可怜了一些。 烈火神刀申屠剑一死,无疑是搬去了他头顶上的一座大山,欢喜得他一宿都没睡好觉。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并且要装出一付悲痛欲绝的模样。尤其是来的这三个人,非但是申屠剑的亲朋至爱,而且还都是虎威堂的顶梁柱,极具威信,在堂中一呼百应,是他楼青峰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当即故作沉痛的说道:“蒲大叔,是真的,是三垣宫的龙蛇神君符寿昭带白虎七宿干的。当时……我没敢告诉您,是怕您一下子受不了,想缓一缓再慢慢……” “缓什么缓?”楼少帮主的话被蒲大彪粗暴地打断:“伤心顶个屁用啊,掉眼泪那是娘们干的事儿,人死了哭也哭不活,报仇哇!报仇才是咱们爷们该做的。小刚、小华,走,给我调齐全部人手,把三垣宫那帮龟孙子杀他个鸡犬不留,要是剩一个喘气的,我蒲大彪就是养的!”粗壮老者眼珠子通红,大声吼着便要往外冲。 “蒲大叔、蒲大叔,请留步!您看,这是圣人庄主齐大侠差人送来的英雄帖,他要邀集中原武林各大派联合剿灭三垣魔宫、等明天,我们一起动身去圣人庄,替剑叔报仇我也有份呀。咱们与各大派的人马联合起来,对付三垣宫不是更容易得手了吗?”楼青峰极力劝阻着,他之所以要和虎威堂的人一同去圣人庄,一是为了在帮众之中树立自已的威信,二是想在武林同道面前出出风头。
蒲大彪气哼哼地翻了翻眼皮没吭声,心道:“论打,要你这个秧子反到添累赘。”可毕竟是帮主的宝贝儿子,多少也得给点面子。犹疑之中瞅了瞅同伴。 圆脸长须的申屠华为人比较沉稳,不想让少帮主太过难堪,遂出来打圆场道:“彪兄,少帮主说得也有道理,三垣宫可不白给,泥多佛大嘛,人多一些,收拾他们就会轻松一些,不也可以少损伤一些咱们的兄弟吗?何乐而不为呢?” 蒲大彪仍有点不情愿,抢白道:“给咱们大哥报仇,要别人帮忙算怎么回事儿?难道说我们震山帮没人了不成?” “蒲副堂主言之诧异,”范高咏插话道:“你还有所不知,在圣人庄遇难的不单只申屠堂主一人,还有飞云堡的桑堡主和林台天的未来女婿綦毋松,另外,齐庄主自已也受了伤。你想想,飞云堡、武当派、微山林家、圣人庄哪一家能咽得下这口气呀?既然大家都要报仇,何不拧成一股绳,那样的话,讨伐三垣魔宫,就会如同以锻投卵,定能摧枯拉朽……”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们,明天就明天,我回去挑人去啦。”蒲大彪不耐烦地嚷着拂袖而去。生铜钱痣的申屠刚紧随其后。申屠华抱歉地冲楼青峰拱手道:“少帮主,彪兄他是个粗人,礼仪上有所不周,还望少帮主多多包涵。” 楼青峰阴冷地笑笑道:“噢,没什么,谁叫他是家父的生死弟兄呢,震山帮的江山是他和你们老一辈人用性命拼来的,就由他去吧,我是不会介意的。”嘴上说得倒是挺好听,可心里却恨恨道:“哼,这个该死的蒲大彪,不把小爷我当回事儿,算你瞎了狗眼,申屠剑上了西天,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北七省武林盟主林台天的家座落在微山东麓,整个庄园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呈现出一派幽静、淡雅的气氛。 书房中,飞篁客林台天正捧着一本古籍专心研读。老爷子已年近花甲,依然精神矍铄,饱经风霜的一张脸,半尺多长的花白胡须飘洒胸前。 “岳父大人,圣人庄来人了,好象是出了什么事。”门外风风火火奔入一名汉子,正值而立之年,浓眉大眼,身材彪悍。丰良复,林老盟主的大女婿,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有请。”林台天放下手中的古籍,皱眉捻须,心道:“会是什么事呢?”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不一刻,打外面步入一人,环眼钢髯,正是圣人庄武师薛宗道。武师深深一躬,双手托起一封信柬道:“敝庄庄主齐元朗,差在下前来送信,请林盟主亲启。” 丰良复过去接过信柬转身递给岳父。林台天一边拆信一边道:“这位壮士,有劳你了,请坐下歇歇吧。”大武师称谢落座。 飞篁客林台天展信阅读,脸色剧变,扭脸道:“良复,快去请你师母来。”丰良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应了声:“是”,快步出了书房,向后院奔去。 林台天用颤抖的手缓缓放下信柬,以手撑额,沉痛万分地自语道:“风古老弟,你真的就这么去了,老哥哥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真、真、痛杀我也!”林、桑两家的交往可以上溯到三代,其间的友情之深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惊悉噩耗,怎不叫飞篁客痛断肝肠。 薛宗道也面涌悲愤之色,慨然道:“桑堡主、申屠堂主、还有綦毋公子惨死在敝庄,我家庄主痛不欲生,指天发誓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只要林盟主您发句话,咱们侠义道联起手来,把三垣宫那帮王八蛋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台天抬眼看了看大武师,目光变得深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愁云。 “当家的,出了什么事?”随着激悦的话音,一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妇人疾步走进书房。清秀的面庞,丰韵犹存,微微上翘的眼角眉梢,隐含着几分威严刚烈。轮剑罗刹独孤仪,不仅是飞篁老侠的妻子,而且还是昆仑北宗的首要人物。 林台天叹了口气,痛苦地摇了摇头,把信柬递给了妻子,冲薛大武师道:“这位壮士,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我们商议一下,稍后就会给你个回音。”随即又对女婿吩咐道:“良复,你先领这位壮士去客房洗漱用饭。” 薛宗道起身毕恭毕敬施了一礼:“一切尊从林盟主钱排,在下告退。”说完跟着丰良复离开书斋。 啪的一声脆响,独孤仪拍案而起,立眉切齿道:“好个符寿昭、白虎七宿,看我不把尔等碎尸万段!当家的,亏你还坐得住,还不快召集人手,赶赴圣人庄,和齐庄主他们一道杀往太白山,把什么三垣二十八宿统统化作齑粉!” “夫人,这桩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且想想,三垣宫既然敢一下子与飞云堡、震山帮和咱们结下血仇,一定早就准备好了,专等着我们杀上门去。咱们怎么可以掉以轻心?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要谨慎行事,这一仗打起来就不会小,弄不好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平白折损各派精英,我林台天岂不成了武林罪人?”飞篁客心绪沉重,眉头紧锁。 “当家的,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难道让人家骑在脖梗上拉屎不成,连齐庄主都有倾庄复仇的决心,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杀了綦毋松,就等于害了咱们的迪儿,此仇不报还有何颜面见武林同道?三垣宫就是龙潭虎xue,我们也要把它夷为平地!”轮剑罗刹面色冷峻,飞快地抢白道。 “好、好,去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冲动嘛,风古死了,松公子死了,你当我不痛心、不气愤、不想替他们报仇吗?我只是担心其中有阴谋,说不定三垣宫业已设下陷阱,想借此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决不可以悼心失图,明天我们去圣人庄和齐庄主他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如何攻打三垣宫。”林台天停了一停,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松公子这一死,咱们的迪儿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这望门寡吧?” 独孤仪也一下子由义愤转为忧伤,轻轻叹了口气,默然半晌道:“当然不能,如此也太难为她了,可不管怎么说,迪儿毕竟与綦毋公子已经订下了婚约,武林中几乎尽人皆知,我看还是让她替綦毋公子守节三年吧,到时候,人们也已经淡忘了这件事,就是有人嚼舌根,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了。” “是啊,守节三年,也算对得起松公子了。唉,早知现在,当初还不如让迪儿跟岑剑龙的儿子算了。”飞篁客懊悔万端的说道。想想让正值妙龄的女儿苦守三年,老侠客不由得心痛不已。 独孤仪脸色难看,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两年前,是她执意不准三女儿林迪与昆仑南宗的岑雪玄相恋。只因为昆仑南北两宗之间积怨甚深,几十年不相往来。而选中綦毋松,一是他家事好品貌端正,身手高强二是由于他浪迹江湖,成婚之后可以入赘林家,从而使林氏的实力有所增强。却不想飞来横祸,轮剑罗刹嘴上不说,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故尔对罪魁祸首三垣宫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马杀上太白山,将什么三垣二十八宿斩尽诛绝。 夫妻二人沉默了片刻,独孤仪开口道:“当家的,你去钱排明天动身的事,我去迪儿那里,这件事迟早都要告诉她的,长痛不如短痛。” 林台天点头道:“这孩子命苦,你好好跟她说,钱慰钱慰她,别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 “我知道。”独孤仪应了一声,快步出了书斋,向后院的内宅走去。不一会,便从林三小姐的闺楼之中传出阵阵哭声,接着是轮剑罗刹激悦的话音:“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三垣宫欠下的血债,咱们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明天我们就去圣人庄,然后与侠义道各派高手杀奔太白山。” “娘,我也要去。”林三小姐带着哭腔说道。 “好吧,你先收拾收拾应用的东西,明早咱们一起动身。”独孤仪略一沉吟,作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