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大殿上,银煞黎云翼又是揉xue按摩,又是推血过宫,直忙了一脑门子汗,毕士英方悠悠转醒。银煞劈头便问:“喂,你是毕士英吧?劈风剑客郑隐是你的师父吗?” 王英双目茫然地望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师父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啊?”黎云翼进一步追问,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所在。 “恒山……”毕士英移目四周,似乎想起了时才发生的事,目光急切地寻找着綦毋竹,顺口说出恒山二字,猛的收住了话头,心生警惕,反问道:“你是谁?问这些干什么?” 此时,银煞若是用花言巧语诓诱,毕士英阅历浅,心眼实,本来不难得逞。怎奈他凶暴有余,狡诈不足,闻言恶声道:“少他娘的罗嗦,快说郑隐他躲在什么地方?是衡山还是恒山?是南岳还是北岳?在哪一座山峰?乖乖地给我说出来,不然的话可没你的好,快说!” 他所得到的回答只有冷漠、蔑视的目光。残暴成性的银煞不由得恶胆横生,眼睛一瞪骂道:“他娘的,你倒底说还是不说?”抬手就是一拳,重重击在年青人的脸上。 王英的身子一栽歪,差点倒下,只觉眼眶裂了一般的疼,眼球如遭万针攒刺,鲜血从破裂的面颊滑落下来。他的要xue已被银煞封住,无法反抗,只能将牙咬得格格响,一声不吭,愤怒从瞳孔中狂烈地射想面目狰狞的黎云翼。 “好小子,让你嘴硬。”青光一闪,银煞打靴子里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噗的一声,深深扎进了毕士英的左腿。 惨厉的呐喊,冲出年青人的喉咙,飞出大殿,直撞进神刀玄女的耳鼓,一种莫可言状的感觉,剧烈地震撼着姑娘的心灵,不由得体栗肢颤,一股真气骤然在丹田之中腾起,奔涌入督脉,势不可挡,直破尾闾、夹脊、玉枕三关,升入泥丸百会,这一霎那,綦毋竹只觉眸泛金光,耳后生风。她自已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陷入了惊疑错愕之中,不能自拔。 业已丧胆的裘洪黄,见神刀玄女的攻势忽滞,神情怪异,怔了怔,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心道:老天有眼,合该大爷我走桃花运,这臭丫头莫不是真力用过了头,气血虚竭,何不乘此良机制服她。当下急调四散的内力,运盾进逼,利剑恶狠狠地刺向姑娘的右肩。其用意是先令姑娘失去反击自卫的能力,再慢慢地消遣她。 綦毋竹本能地一闪,肩头仍给花心童子的剑尖划中,血染衣衫。宿铁刀甫起,又被其长剑绞住,一时间门户大开。裘洪黄见状狂喜,熏心的他竟抛了盾牌。探左手抓向姑娘那丰满挺耸的。 忽的,神刀玄女的双瞳射出仇恨的火焰,一声内力充盈的亢啸响起,宿铁宝刀恰似搅海狂龙,花心童子的长剑竟然拿捏不住,嗡的飞向空中。 “回风拂柳”宿铁刀疾若飘风,yin贼的手指在冷电中断了两根半。裘洪黄杀猪似的嚎叫一声,扭身狂蹿,背上又中一刀,血水飞迸,连大殿都顾不得进,飞身上了自已的坐骑,踹镫拍马,落荒而逃。 黎云翼听见外面不是动静,心中诧异,抻长脖子往殿外一看,正瞧见神刀玄女披发立眉,舞刀杀来,尤如杀神附体一般。心中狐疑,自已的两位师弟竟然没能奈何得了这么个小丫头?无形之中,怯意暗生。但他还不似裘洪黄那般脓包,心一横,挺矛攒刺,惶急中竟已使出了拿手绝技“十字索魂枪”,但见他的钢矛幻出五朵耀眼的枪花,叫人虚实难辨。 綦毋竹不躲不闪,宿铁刀一式“云横秦岭”,接一式“火龙落地,乃是少林、昆仑两派刀法中的凌厉杀招,将银煞的攻势化作无形。刀势片刻不停,再出一记“翦龙七式”中的妙招“风起云涌”。方才还是杀气腾腾的黎云翼,此时已在可怖的刀漩之中章法尽失。 其实,神刀玄女与银煞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而神刀玄女已剧斗数场,多处受伤,此番交手必败无疑。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是因为近三年来,綦毋竹跟她的哥哥,一直在秘密地修练父亲遗留下来的内功心法,日积月累,她的内力已经颇具火候,只是未能打通玄关。 相依为命的哥哥惨死圣人庄,姑娘的心境始终处于极度的哀痛之中,有毕士英和晋南三怪陪在身边,或多或少对她有些钱慰,而如今,晋南三怪接连亡故,唯一亲近和信赖的毕士英又遭到非人的折磨。绝望的心情,无比的仇恨,激起丹田中潜贮内力的大爆发,竟自破玄关,在极短的时间里,她的功力已然暴增数成。加之满腔怒火,出手几同与拼命,以至于令银煞在心理及内力上都处在了劣势,如何抵敌?仅十几招,黎云翼只觉头皮发炸,尤如置身于飞瀑巨漩之中,只有拼命挣扎以免遭灭顶之灾。 血手会杀手汤一晃则抓住了这个良机,悄悄地抬起了手臂,淬毒的袖箭再一次对准了恶战中的姑娘,手指扣动机括,毒矢劲发,直射神刀玄女的后心。 倏的,一道灰色身影,疾若迅枭,扑入殿来,口中怪叫道:“臭娘们,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原来是小腹上挨了綦毋竹一脚的小白脸宗天佑。 只见他两眼喷射着怨毒的火苗,双臂箕张,十指如钩,恶恨恨抓向姑娘的双肩。心中盘算自已这一抓一扯,准叫这个折辱自已的臭丫头骨断筋折。 无论是疾射的毒箭,还是分筋错骨的利爪,全神对付银煞的神刀玄女都无法闪躲得开,而且不管是着了哪一样,都休想活命。可谁又想得到,满心恶念的宗天佑,恰恰做了她的挡箭牌。 噗的一声,汤胖子的毒箭钉入小白脸的脊背,宗天佑的身躯一下子僵在那里,他还想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钉了自已一下,可就这么一刹那,綦毋竹已将银煞逼退数尺,蛮腰半扭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小白脸的胸口,力量比上一此次还要大,垂死的宗天佑哪里吃受得起,咔嚓嚓肋条断了三根,尸身飞起,重重地摔在汤一晃的左近。 “小师弟”黎云翼惊呼着撇下神刀玄女掠向宗天佑。他知道小师弟是师父的心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可没法向师父交待。急急地抢过去,想察看一下宗天佑的伤势。却不料躺在那儿的汤胖子会错了意,他还以为银煞发现了是自已射的袖箭,来为其师弟报仇,慌慌张张地抬起另一只胳膊再发一箭,仓惶之中准头大失,毒箭打黎云翼的鬓边飞过。 银煞一惊,怒道:“好小子,敢暗算黎某,去死吧!”耀眼的红缨瞬闪,短柄钢矛已深深戳进了汤一晃的小腹。 胖杀手惨叫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双脚乱蹬乱踹,两手死命地抓住钢矛矛杆,似乎是怕它继续下插,又好象怕它拔出去。 黎云翼振臂将钢矛拔出,一条血箭窜起二尺多高,然后歪着头,欣赏着自已的杰作。汤一晃狂乱地用两只手把流出来的肠子往肚子里塞,痛楚之状难以言表。银煞则看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令人毛骨耸然的笑容。 “龟儿子……有种就杀了我……”胖杀手哑着嗓子,从牙缝里迸出咒骂。“求……求求你杀了我吧。”到后来竟变成充满怨毒的哀求。 银煞嘿嘿冷笑道:“胖子,人死不能复生,干嘛不多活一会儿,好好享受享受呢?”言罢快步赶到师弟宗天佑的跟前,见他面色青紫,七窍溢出黑血,知已无救,心中又怕又恨,扭头瞅见綦毋竹正忙着为毕士廷包扎腿上的伤口,一双恶目中迸出灼灼凶焰。他悄悄站起身,猫着腰,轻挪双脚,挺着滴血的钢矛,鬼魅一般向背对于他的神刀玄女一步步逼近。 綦毋竹的内功已然登堂入室,黎云翼的举动她业已察觉,可是如果她向一旁躲闪,毕士英则难逃洞胸破腹之灾,反身应战又已经失去了先机,索兴佯装不知,耳听银煞距自已已不足一丈,马上就会发动凶猛的攻击。神刀玄女暗运内力,倒握刀柄,头也不回,玉臂猛然向后挥动,用的乃是“翦龙七式”中的“魁星射斗”一招,宿铁宝刀脱手疾飞,直奔偷袭者的鼻子尖扎来。 这一招用得太奇、太狠、太出乎意料了,钢刀如电耀霆击,呼啸而至,骇得黎云翼魂飞魄散,没命地歪身偏脸,刀锋磨面而过,护手圆盘嘭的撞在他的颧骨之上,闷响中,皮烂rou糜,几乎同时,左腿一震,已钉入了一只綦毋氏的夺命铁菱,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银煞疼得直学猪哼哼,左手捂着腮帮子,右手掐着大腿根,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殿口。 綦毋竹也无心斩尽杀绝,回过身取出香帕,轻轻为毕士英檫拭颊上的血迹,不顾殿中弥漫着的血腥和尸臭,一双明眸盯在年青人的脸上,痴痴地望着,芳心之中感触良多。想想自已与毕士英,在六七天前还是素昧平生,香江县酒肆里那极短暂的邂逅,短短数日,酒肆中聚首的六个人,就只剩下自已和他,成了名符其实的患难知已了。 正思忖间,毕士英呻吟一声睁开了双眼,四眸相对,神刀玄女心头鹿撞,浅笑嫣然,柔声说道:“毕大哥,你醒了,你的腿还痛不痛啊?能挺着走吗?这里已成是非之地,咱们最好还是换个地方栖身。” 见毕士英点头,问清银煞所封的xue道,替毕士英解开。站起身来拣回自己的宿铁刀,又拾起黎元翼丢掉的钢矛,递给毕士英道:“用这个拄着点,咱们走吧。” 王英以钢矛支地,在綦毋竹的搀扶下一咬牙,站了起来,艰难地走了几步,腿上的伤口剧痛钻心,冷汗沁出年青人的额角。姑娘那温暖而有力的手臂,给了他莫大的激励和支持。 两个人行至殿口,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望了望钱霜和朱三泰,毕士英难过地说道:“钱兄、朱兄,对不起了,请恕我们无力钱葬你们。” 綦毋竹也面带愧疚道:“毕大哥,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暴尸在这里,依我看干脆把这座破庙烧了吧,也好让他们哥俩的亡灵钱息。”毕士英闻言连连点头,暗自叹服綦毋竹想得比自已要周全得多。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神刀玄女搀扶着毕士英踏着泥泞,步履艰难地走向吕梁山的深处。他们的身后,山神庙浓烟滚滚,烈焰腾空。由于这场雨,门窗、檩木大都受了潮,引燃它们着实让神刀玄女费了不少气力,方才如愿。 暮色降临之时,两个人来到了一个仅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一连敲了几家的门,终于被一户只有一对老夫妻的人家收留。他们只说是兄妹远行,路遇强人,搏斗受伤。一住三日,两人的精神和体力俱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毕士英腿上的伤也基本愈合了,便留赠了五两银子向主人告辞。老俩口欢天喜地,颇为不舍地送这对青年男女登程上路。 雪龙驹,蹄声急促。马上佳人,更是满面焦灼。张紫薇在襄阳城遭林逸戏弄,憋了一肚子气,不过总算是弄清了林逸下一站是邓州,便催马猛追。日头偏西,已是申牌时分,路上行人渐稀渐绝,她一口气赶了将近二百里路,距邓州城已然不远,就在此时,“嘶咣”一只信炮炸响天际,路旁林中泼啦啦闯出两匹快马,横在大路中央。 骑青花马的大汉,钢髯环眼,酱色长袍,一对车轮板斧分执左右乘黄骠马的蓝衫褐裤,马脸细目,右臂上缠了一条九节软鞭。两马一分,打后边慢慢悠悠上来一位骑驴的,乌漆麻黑的一张小脸儿,灰不溜丢的一袭大褂,佝偻着腰,手中擎着一根七尺来长的竹杆子,和瞎子探路用的一般无二。 紫薇姑娘胸中的闷气正没处发泄,傲然打量着三个打劫的强盗,暗自冷哼:想劫姑奶奶我,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算你们倒霉,我先试试叔叔的这把赤华宝剑到底有多厉害。心念至此,仓啷啷拔出了腰间宝剑,但见一道赤虹映目,三个强人,六只眼睛,齐齐地盯在了寒光流溢的宝刃之上。目光中交织着无可掩饰的惊奇、狂喜和贪婪。 酱袍汉子大斧一摆,粗声大气地嚷道:“好剑、好剑,我要了。” 蓝衫人抹了把长脸,拨马侧行几步,目光移到了雪龙驹身上:“这马也不赖,比我这匹强多了,马就归我了。” 骑驴的黑脸小子,卡巴卡巴眼睛,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老大、老二,好……好东西都叫你俩抢……抢去了,只剩下这么个臭……臭丫头,唉,没法子,小弟我只好将就将就,收她做压寨夫……夫人吧。” “啊呸!”紫薇姑娘闻言在耳,鼻子都快气歪了,赤华宝剑一挥,厉声斥道:“你们都要完了,该轮到我要了吧?” “那……那你想要什么?做压寨夫人吃香的,喝辣的,咋还……还不知足?”黑脸小子歪着脑袋,声音怪怪的,手中的竹杆子不住地转动着。 “哼,我要的是你们三个的狗头!放马过来受死吧。”张紫薇大声喝道。 二恶汉哇哇怪叫,抡斧抖鞭就要催马上来厮杀。骑驴的急了,竹杆子一横道:“慢着!老大、老二,你们要的是剑和马,给……给你们就是了,人可是我的,要是让你们弄得缺胳膊少腿儿的,我岂不是更赔……赔了,且看我如何降服她。” 黑脸小子结结巴巴地说着,滑下驴屁股,手拄着那根竹竿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向张紫薇,快到跟前的时候,忽的被脚下的石块拌了一下,跟头把式地往前扑,看样子就要去啃姑娘的马蹄子。 正要下马迎战的张紫薇瞅在眼里,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叱道:“瞧你那德性,还想要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啊!”姑娘的蔑视倏然而止,玉脸之上满是惊愕。 再看黑脸小子竹竿点地,身形蓦的蹿起,直如苍鹰击空,飙升六七尺高,手中竹竿划空电击而下,姑娘上身的三十六处大xue尽被罩在竿影之中。 骇异慌乱中,张紫薇本能地挥剑封挡护身,虹光闪处,竹片翻飞,虽然尽展所学。亦不过封出了对方的前五招,志堂、京门二xue被竹竿的另一端戳中,立时僵在马上。
黑脸小子奇招得手,扬扬得意,瞅了瞅手里剩下的半截竹竿,回头冲两个同伙道:“老大、老二,你们说我用半根竹竿换一个老婆,划……划不划算呀?” 酱袍大汉咧着大嘴,挑起大姆指:“划算、划算,就是用十车竹杆换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也值呀。”扭脸朝又气又悔,强忍眼泪的紫薇姑娘笑道:“小丫头,不狂了吧?就这两下子,还敢拿着赤华剑在江湖上招摇,不是找倒霉吗?你说是不是,老魁?” 蓝衫人抹了把脸,摇头晃脑地说道:“谁说不是,姑娘啊,你不用气也不用恼,这回你算是因祸得福了,带着这口剑,与其是让人家乱刃分尸,死于非命,还真不如跟我们回山。莫看我们老三人样子不怎么起眼,可手头的功夫俊得很哩,刚才你也领教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做他的老婆屈不着你的。老三哪,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今晚我们哥们就给你二人张罗张罗,拜堂成亲。” “好哩,”黑脸小子眉飞色舞,有点忘乎所以地拿着戏腔道:“娘子,为夫带你回家喽。”边说边来拉雪龙驹的缰绳。 张紫薇直气得两眼发黑,恨只恨自已轻敌失招,受制于人,想想就要跟眼前这么个脏兮兮的浑小子成亲,真想一头碰死。心中的凄苦悲凉无以复加。“林逸,你害得我好苦,为了你,我私自下山,涉险江湖,遭人欺凌。还不是人家心里恋着你,怕你这一去归来无期,就算能够重逢,说不定你已有了别的女孩子。逞强跟你打赌,不过是想常伴你左右,你要是有心,就该假装被我抓到,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可你却当了真,和我捉起迷藏来。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还是顾意装糊涂。眼下我落得这般境地,说不定再也不能与你相见了。”伤心的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转,可倔犟好强的姑娘不肯在三个恶人面前流泪示弱,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见黑脸小子来牵雪龙驹,紫薇姑娘心中不由一喜,暗忖:自已这匹坐骑性情暴烈,生人很难靠近它,更别打算把它牵走,没准儿它会踢会咬这个可恶可恨的坏小子,让他折只胳膊断条腿,躺上个十天半个月那才解恨,自已也好有机会脱身。 想得倒是挺好,却哪知事与愿违,姑娘几乎不相信自已的眼睛,平日引以为自豪的坐骑,竟然顺从地任由黑脸小子牵着走,连一个响鼻都不打,怎不叫她气恨交迸,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再也抑制不住,如断线珍珠滚下双腮。 黑脸小子见状作作道:“哎呀,我的好老婆,乖老婆,你可不要哭哟,你这一哭,我……我的心就好象有一把小刀在割,好疼哟。” 张紫薇闻言,紧咬朱唇,怒目相向,不再哭泣,打定主意,一旦动得了手脚,就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四个人下了大路,穿行于林木之间,走着走着,酱袍大汉忽的怪叫一声:“啊呀不好,我的右眼跳得厉害,怕是有祸事呀。对了,一定有人偷袭咱们的山寨,不行,老二、老三,咱们得赶快回去,老窝要是被人端喽,那可就全完了。” “是啊,老三,先把你老婆放在这儿,跑不了也丢不了的,等一会儿,再叫人来带她回山。”蓝衫人也慌了神儿,急三火四地催促道。 黑脸小子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下了驴将雪龙驹拴在一棵树上,颇为不舍地说道:“老婆莫怕,我去去就回,你不要乱动,掉下来会……会摔坏的。”随说将一下团东西塞进姑娘的靴筒里,回身蹦上毛驴,啪啪,拍了两巴掌,追赶同伙去了。 紫薇姑娘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运气冲xue,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被封的xue道冲开了,转眸观察四周景物,依稀记得这里离大路不远,自已得赶在那三个恶人回来之前逃走。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逃?这口恶气不出怎么行,看了看肋下,赤华宝剑还在,胆气更壮,心想:自已先埋伏起来,等那三个坏蛋回来,出其不意地杀出来,恨恨教训教训他们,尤其是那个黑脸小子,就算不要他的命,也得叫他吃足苦头,叫他这辈子再也不敢欺负我们女人。 张紫薇掣出宝剑,下了雪龙驹,隐身在马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等啊等啊,腿蹲麻了,两眼瞪得发酸,也没见半个人影,再也撑不下去了,站起身来。 活动着双腿,走向自已的坐骑,心中仍在纳闷,那三个家伙为何一去不返了呢?他们对自已的马和剑垂涎三尺,尤其那个黑脸小子,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已的呀,除非他们三个跟人火拼送了命。心中未免沮丧,看看已是日压林梢,天色将暗,自语道:“哼,不管你们是死是活,姑奶奶可没心思再和你们耗下去了,过去解开雪龙驹的缰绳,飞身上了坐骑。 抚摸着雪龙驹柔软光滑的鬃毛,半是怜爱,半是嗔怨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平日里的威风哪里去了?干嘛不踢不咬那个欺负我的坏小子,真是白疼了你。” 刚要催马离开,忽的想起那黑脸小子临走时,往自已靴子里塞了团什么东西,厌恶之情油然而生,连忙俯身用手抠出来便要丢掉,却又停住,注目手中之物,竟是个纸团儿,脑海中不由得电光一闪,襄阳城的那一幕情景重现眼前。 “见鬼,难道又是他?”紫薇姑娘急急地展开纸团儿,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歪七扭八,蟑螂扒的字迹,这回写的是一首近似卜算子的劣词,却又多了一片: 师姐美如花,身手顶呱呱。 豪气干云不服雌,仗剑走天涯。 行路至日斜,道遇强匪仨, 技不如人遭挟持,人马被分瓜。 忍辱将寨压,虚惊把汗檫, 慧眼不分友与敌,赶紧快回家。 真个是他!怪不得点xue功夫那么了得,雪龙驹也一准认出了他,才乖乖地让他牵着走,自已尚且不如一匹马。回想方才的情形,紫薇姑娘在镫里直跺脚,气恼地把纸条扯了一把又一把,口中连啐带骂:“死林逸、臭林逸,居然敢这般耍弄我,要是给我逮到,准饿你三天,渴你五天,不给我磕八个响头,叫一百声好jiejie,甭想了事。” 抹了把泪水,忽的破涕为笑,想想时才他管自己叫娘子喊老婆,真是不知羞。心里竟是甜滋滋的,不知不觉中已是红晕染颊,双眸含情,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林逸,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姑娘用力甩了甩头,一改幽怨语调,娇嗔道:“哼,口齿轻薄,占我便宜,还得赏十二个嘴巴。” 张紫薇催马前行,心中告戒自已:他一定离此不远,下一次绝不能再上他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