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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百变双盗华魁和那三才,丑名远扬,中原武林几乎无人不晓,可是他俩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有多大年纪,却又没有几个人知道端底。倒不是没人见过他们,只是因为这二位的易容、乔装手段了得,常常是转眼之间,就已经是另一付嘴脸,当真是叫人难测难辨。

    这双盗既不jian又不杀,单是利用各般奇诡手段,攫取豪门富户的金银财宝而已,也算得上有道之盗,故尔,混迹江湖十几载,树敌并不多,黑白两道都对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此刻,这二位出现在襄阳城南门里的一条巷子口。乞丐模样的华魁蹲在那里,破衣烂裤,蓬头垢面,眼珠子则瞪得溜溜圆,仔细地数着手掌中的一摞崇祯通宝。那三才是一身流浪汉的装束,倚着墙,抱着膀子,压着嗓门儿,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老魁呀,今天晌午,我在南门外撞见一个公子哥儿,嘿,你说怎么着,那小子身上有好几样玩意儿,你见喽一准迈不开步。哪一件都值个百八十两,我上前试了试,嘿,你说怎么着,敢情是个练家子,功底怕是不在你我之下,可能是个扎手的主儿。我一直盯着他进了城南客栈。老魁,你赶紧拿个主意,咱们到底干还是不干?”

    华魁把手里的二十几枚铜钱,放进肩头的破褡裢里,习惯性地用手在长脸上抹了一把,慢悠悠说道:“说不定是豪门世家的子弟,弄不好会惹火上身哩,可是这送到嘴边的肥rou,不咬他两大口也着实太可惜了,好歹也得试试,手法嘛,当然得来点绝的。”

    “老魁,你就别卖关子啦,快说怎么干吧。”那三才矮了半截,把耳朵贴到华魁的嘴边。他的心智不大灵光,凡是作案,都是由华魁来出谋划策。

    华魁又抹了把长脸,耷拉着脑袋闷了半晌,然后抬起头,飞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两个人的头靠在一块儿,随着他嘴唇不停地歙动,那三才的脑袋不住地点着:“好、妙,就这么干,让那小子来个哑巴吃黄连,有苦也没处诉。”

    如银的月色,轻印在窗棂,徐徐夜风,拂动庭中的几棵梧桐树,枝叶摇曳,沙沙轻响。已经将近三更天了,客人、伙计,都已进入了梦乡,整个客栈一片寂静。

    吧哒,一粒石子打在窗户上,床铺上腾的坐起一位少年,只见他飞快地抓过外衫穿在身上,将枕边的紫金洞箫握在手中,把窗扇轻轻推开一道缝,机警的目光,向庭院中扫视,很快发现梧桐树的枝桠间蹲着一个人,正朝他招手。

    “会是谁呢?”少年一时猜不出,稍作犹豫,便翻出窗口,而树上的那个人已然跃向墙头并低声道:“姓林的小子,有种你就出来,我们武当派和你没完。”

    少年不禁一头雾水,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已的姓氏?自已刚刚下山,又怎么会得罪了武当派的人哪?就算父母亲也绝不可能与武当派有什么过结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满心的疑问,急于得到答案,少年紧随那人掠出客栈,尽展轻功,衔尾疾追。

    几乎同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客栈的屋檐,脚尖勾住瓦沿,翻入少年的房间。晃亮火折,找到少年的包袱,打开来,就着火折一瞧,登时眉开眼笑欣喜若狂,自言自语道:“乖乖,这回大爷我可是没有白来呀!”

    行囊之中,有一件二尺来长的东西,用鹿皮套装着,解开一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啧啧,好箫,好箫,这小子来头还真是不小哇,这箫可是贡品呀!”再看两件备用的衣服上,各有一块质地上乘,刻工考究的玉饰,还有一只钱袋,用不这打开,光是用手一掂,那三才就美得差点找不着北了,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嘿嘿,这几样玩意加在一块足有三四千两,足够自已和华魁逍遥快活个三年五载的了。

    他在这乐不可支,而他那位负责调虎离山的同伙,则是叫苦不迭。少年的内力精纯,轻功极佳。素以脚快而自豪的华魁,这回算是遇到了强劲对手,尽管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才奔出不到两条街,就让少年追了个脚前脚后。万般无奈只得刹住身形,掣出长剑,煞有介事地立眉怒喝:“林天涯,你这个万恶不赦的yin贼,糟踏了多少良家女子,贫道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取尔的狗命!”说着便抖剑欲刺。

    “且慢!这位道长,你认错人了吧?”少年面色微愠,注目面前一身道服,神气十足的长须道人,正色道:“我叫林逸,可不是什么林天涯,阁下最好弄清楚再动手。”少年怎肯稀里糊涂地顶上yin贼的恶名,厉声自辩。

    这也正是华魁设下此计的原由,因为他深知,不管对方是何等好斗之人,断不会受这般肮脏冤枉。当下故作惊愕道:“怎么,你不是那个采花大盗林天涯吗?”一边说着,一边手捻胡须,皱着眉头,上下左右把少年端详了好一阵,摇了摇头说道:“是有点不对劲儿啊,告诉我,你今年有多大了?”

    “十七岁。”林逸不加思索地回答道。

    华魁懊悔地一拍大腿:“错了,真的错了,贫道要杀的那个采花盗,作恶已有六七年了,眼下至少也得有二十四五岁。哎呀,实在对不住林公子,是贫道莽撞,这深更半夜的叫公子你受了惊扰,该死,该死,还望林公子宽洪大量,不要怪罪贫道才是……”

    林逸无心听道士喋喋不休的致歉之辞,打断他的话头正色道:“这位道长,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在下就告辞了,希望道长日后行事慎重一些,若是杀错了人,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是、是,林公子深明大义,言辞衷恳,贫道一定铭记肺腹,从今往后,凡事一定三思而后行,以免误伤了无辜,铸成大错……”华魁开口又是滔滔不绝的一大串奉承和保证,其目的无非是拖延时间,好让同伙得以顺利脱身。

    林逸给他罗嗦得不耐烦,一拱手冷冷地道了声:“再会。”便转身疾掠而去。

    那道士呆了一呆,意识到同伙的处境不妙,慌忙摘下道冠,扒去道袍和长剑卷在一起丢在墙角,回手在下巴上一划拉,将胡子一根不剩地扯了下来塞入怀中,又掏出一个黑布面罩套在头上,再打腰间拽出一条九节钢鞭,拔脚向客栈奔去。

    这当口,少年林逸已置身于自已的客房之下,正望见心满意足的那三才背着个大包袱钻出窗口,攀上屋檐。

    “蟊贼,哪儿走?”林逸怒喝一声,一鹤冲天之势直纵屋脊,手中紫金箫排空而至。那三才的胸腹大xue尽遭攻击。方才还是欢天喜地,这会儿却已是地惨天愁了。

    若论妙手空空,飞檐走壁,那三才可说是把好手,但是若动了真章,较量起拳脚兵刃,他又哪里敌得了世家名门出身,技艺精奇的林逸?眨眼功夫,便着了两箫一掌,最后被少年一脚扫落天井。

    吭哧,那三才摔了个结实,正值金灯乱晃,昏天黑地之际,打墙根暗处猛的窜出一人,探臂膀就向他抓来。那三才本能地抡掌劈出,那人一躲,口中斥道:“混球,连我也打。”

    “老魁,是你呀,那小子厉害,快走!”那三才惶惧地说道。两个人刚刚翻出客栈的南墙,却见少年林逸已经神态悠然地立在街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紫金箫一指,笑吟吟地揶揄道:“两位,别急着走哇,”猜疑的目光投向华魁,打趣的说道:“这位新来的也该露两手才对呀。”

    当少年的目光落在蒙面人的脚上时,忽的笑了起来,用箫指点着那双只有道士才穿的双耳麻鞋讥嘲道:“这位武当派的道长,不去追查yin贼林天涯,反倒与飞贼为伍,是何道理呀?”

    华魁恨恨地瞪着自已的双脚,真是忙中出差,百密一疏,懊丧地扯下面罩,悻悻的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想不到你人小鬼大,不单轻功了得,手上功夫厉害,而且这脑筋也这么灵光,没说的,我们哥俩认栽了。”

    那三才也泄气地摘下背上的包袱,抛了过去,口中道:“给你,物归原主。”然后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同伴:“老魁,这小子的点xue手法可真够劲儿,你也该跟他过几招才对。”

    华魁苦笑道:“好你个混帐东西,成心叫我难堪是不是?时方才我都看着了,你只接了他四招,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对了,这位公子既精于打xue,又姓林,莫不是飞篁客林台天、林老盟主的传人吧?”

    “不错,那是家父,你们俩大概就是闻名江湖的百变双盗吧?”林逸好奇地问道。

    “嘻嘻,敢情是林大侠的公子,我二人真是有眼无珠,混帐到家了。”那三才说着又给了同伴一拳,埋怨道:“死老魁,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就凭你那点道行,还能蒙得了人家林公子,害得我摔了这一大跤,哎哟哟,这胯骨现在还疼哪。”

    华魁抢白道:“你这狼心狗肺,没人味的家伙,要不是你整日价到处穷寻摸,瞄上了人家林公子,咱们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语气一转,冲少年拱手道:“林公子,我们哥俩栽在你手里,心服口服,是打是杀,就听凭你发落了。”

    “算了,算了。”林逸笑着摇头道。他知道这二人并非大jian大恶之徒,无意深究。“两位,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交个朋友吧。”

    二盗喜出望外,华魁一躬到地甚为感动的说道:“承蒙林公子看得起,我们哥俩也没有多大的能耐,甘愿追随公子左右,听候差遣。”

    “是啊,要是公子不嫌弃,就到我们落脚的地方,大家好好喝他一通,能结识公子,我那三才别说摔了这一跤,就是再摔他个十跤八跤也值呀!”

    林逸开心地笑道:“两位也太高抬我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算是我的前辈,走吧,就到你们那儿去,我还有点事儿要劳烦二位帮忙哩。”

    那三才一听,把胸脯子拍得啪啪响:“没说的,只要公子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我们哥们儿要是耍熊学乌龟,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对,只要我俩办得到的,既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华魁也大声附合道。

    “您二位说到哪里去了,哪有那么严重,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凶险,而且还有大把的银子可赚哩。”林逸轻快地说道。

    那三才、华魁二人听在耳中,笑在脸上,喜在心里,大有因祸得福之感。

    白马如雪,绛衫似火,清脆的蹄声,刹在襄阳城南门里的平钱客栈门前。劲装少女动作利落地跃下鞍鞒,随手把缰绳扔给迎上来的扁脸伙计。

    十六七岁的年纪,瓜子脸,杏眼樱唇,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雍荣华贵的气质,飒爽勃发的英姿,别具风韵。她便是正一真人的宝贝千金,天罡剑客张国瑞的唯一女弟子张紫薇。

    “喂,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姓林的公子住宿啊?”姑娘言语清脆,珠玑一般的字句,从檀口贝齿之间飞快地道出。

    扁脸伙计歪着脑袋,皱着眉像是在思索,实际上却乘机又在俊俏少女身上,一口气看了十好几眼,咽了口吐沫道:“好象……好象有一个,昨天来的,今个一早就走了。”

    “走了!”姑娘声音忽厉,扁脸伙计抖了一下,不敢再直窥芳容,惶然道:“是真的走了嘛,不信你就去问问那边那个算卦的,林公子临走之前,还让他摇过卦哪。”

    张紫薇迟疑了一下,便快步抢至街对过的卦摊前。她的白色坐骑紧随主人,把牵着缰绳的伙计也拉了过去。伙计心中懊恼,却没有丢开马缰的勇气。暗道:“哼,要不是算卦先生给了我半两银子,我才懒得理这码子闲事。”

    “算卦的,你快告诉我,那个姓林的年青人去了哪儿啦?”少女的神情是居高临下,语气是不容辩驳。

    算卦先生捻着稀稀拉拉的胡子,虚眯着眼睛,从头到脚,把倨傲矜持的姑娘看了三个来回,答非所问道:“看这位小姐目赤唇干,心浮气躁,一定有什么急事,但不知是想找东西,还是找人呢?老夫可以给你占上一卦,怎么样啊?”

    “不必,我可没功夫听你胡扯。”姑娘直言不讳,毫不客气地说道:“快告诉我林逸他说没说要走哪条路?下一站在什么地方落脚?”

    先生不以为意,姑娘越是焦灼难耐,他越是慢条斯理:“噢,这么说,小姐你是在找人喽,哎呀,这找人可要比找东西难得多哟,尤其是找不愿意被你找到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啊。”

    见绛衫姑娘玉脸凝霜,似要发作的模样才摆手道:“小姐,请你稍钱勿躁,要是你诚心诚意想找的他,又信得过老夫,只要你拿出五十两银子,老夫就给你指一条明路,保证你在两天之内找到你要找的人。”说完重又眯起眼睛。瞧着姑娘,察颜观色。

    张紫薇先是一脸的不屑,继尔是将信将疑,最好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傲慢地从腰间钱袋中,掏出一小锭灿灿放光的金锞子,足有五两重,啪的礅在小桌上,语气冰冷地说道:“这些够了吧,要是你胆敢蒙我骗我,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牵着马的扁脸伙计,直勾勾地盯着那熠熠放光的金锞子,心道:“好家伙,这下算卦的可是发了大财了,要是早知道他能弄这么多,开始跟他多要点酬劳好了。”

    算卦先生的左手不停地摆弄着金锞子,右手抹了下长脸,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瞒你姑娘,那位林公子给了我十两纹银,叫我骗你去邓州,既然姑娘这么慷慨,这么厚道,老夫又怎么忍心做恶人骗你呢?我就以实相告吧,林公子他奔南阳了,小姐你紧着点追,天黑之前就能赶上他。”他的话音未落,绛衫姑娘已经从扁脸伙计的手里抢过了缰绳,认镫上马,回手在马的后侉骨上重重拍了一掌,顺着大街向襄阳城的北门疾驰而去。

    可是没走多远,斜刺里,突然闯出一个跛脚汉子,张臂拦住了绛衫姑娘的马头,口中大声道:“这位小姐,请留步!”

    张紫薇大吃一惊,急勒马缰,雪龙驹昂首抖鬃,平稳地刹住四蹄。凝眉喝问:“什么事?”

    “小姐,你上了那个算卦的当了。”跛脚汉子急切道。“那个老杀材蒙了你的金子,还胡说八道,我是不想小姐你破了财,还跑冤枉路才出头的呀!”

    姑娘闻言生疑,扭头往后边望去,那个卦摊还在,可是算卦的先生已是踪影不见。不由得银牙咬得格格响,怒不可遏。五两金子她倒没太当回事,但是平白遭人戏弄,这口恶气如何能咽得下去。正要拨马去追,忽觉一物轻飘飘打在自己身上,急忙出手抓住,发现竟是个纸团儿,再看跛脚汉子竟然健步如飞,消失在大街的拐角处。

    姑娘的心中不禁疑窦丛生,好奇地展开纸团儿,只见上面写着四行歪七扭八的字迹,蹙眉念道:“酒资告罄急切,差人暂把金借,来日泸溪相逢,博得同门一谑。”落款是:“师弟林逸敬上,邓州再会。”

    紫薇姑娘阅罢,直气得娇躯微抖,委屈的泪水在眼圈来转了有转,终于忍住没流下来。她使劲揉扯着纸团儿,忿然自语:“小鬼头,胆敢戏弄于我,若是叫我逮到,看如何整治你。”

    纸团儿上的歪诗,还真的出自林逸之手,本来他的文彩不差,吟诗作赋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之所以写这般狗屁不通的歪诗,无非是为了加强戏闹的效果而已。至于那算卦的先生和扔纸团的跛脚汉子,自然是华魁跟那三才了。而且,这一次还只不过刚刚开了一个头,更绝的还在后头。

    山西北部

    天末凉风,挟着冰凉的雨丝,洒向荒野。泥泞中艰难地走来几个人,行在前头的神刀玄女綦毋竹,一指前方大声道:“那儿像是有座庙,咱们去避一避雨吧。”

    钱霜抹去脸上的雨水,赞同道:“竹姑娘说得对,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还住不了,硬挺着也不是回事儿,士英啊,再加把劲儿,辛苦你了,到了庙里好好歇歇。”

    王英背着朱三泰,咬牙提气,快步疾行。两天前,他们从太行山折向西行,一路上用拉棺木的骡车载着伤势沉重的朱三泰,由于到了吕梁山区,道路崎岖难行,今天早晨动身时,便弃了骡车,由毕士英和钱霜轮流背着朱三泰。却不想天不作美,刚走了一个时辰,就挨上了头一场秋雨,此处十分荒凉,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苦撑到这里,四个人浑身没一丝干布,疲惫之极。

    这是一座残破的山神庙,大殿上神像倾斜,蛛网尘封。几个人一番忙碌,总算清理出一块栖身之地,用朽烂的门板、窗扇点起篝火,烘烤的衣裳。

    “老三,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钱霜关切地问道。朱三泰强忍体内的剧痛道:“我不要紧,暖和暖和就好了。还得多谢毕老弟,一路上辛苦他了。”

    “是啊、是啊,身手好,讲义气,这样的后生可不多见哪。”至打圣人庄毕士英展现其高强武功,豪丐对他再也没有半点轻视,几日来的相处,关系更加密切,俨然成了肝胆相照的知心朋友。

    说话间,綦毋竹已打开包袱,取出早上买的馒头和咸马rou,用匕首切成薄片,串在一起放到火上烤热,冲朱三泰道:“三哥,你吃点东西吧?”

    朱三泰再一次摇头,虚弱道:“我不饿,先给毕老弟吃吧,这一路上可全仗他了,要是他垮了,三垣宫的人再来,咱们都得完蛋。”钱霜也一个劲地点头:“对、对,让士英先吃,他出力最多,一定饿急了。”

    王英还想推让,綦毋竹已走到他的跟前,从匕首上取下馒头和rou递了过来,坦诚道:“毕大哥,你就不要让了,你先恢复了体力,我们再吃,也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望着姑娘那信赖、诚挚的目光,年轻人心中漾起阵阵暖意,一种如沐春光的感觉油然而生。同时也觉得自已的责任更重了,遂接过馒头说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也当真饿透了,大口大口地把夹着马rou的馒头吃下肚去。忽的听见远处有人踏水行走之声,忙出言告警道:“大家当心。有人来了!”

    綦毋竹忙将烤好的第二串馒头塞到钱霜的手中,自己则抓刀在手,隐向门旁。毕士英则执剑走向殿口,准备迎战强敌。朱三泰急道:“二哥,你快把馒头吃了,一会儿动起手来,也好给士英他们打打帮手。”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却依然没有停的意思。踏水之声更近了,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一位头戴斗笠,身披油布的瘦高汉子,站在了门槛外,瞧见殿内有人,连忙抱拳拱手歉然道:“在下想在这里歇歇脚,一会儿就走,打扰各位了。”

    王英见对方只有一个人,松了口气,朝门旁隐身的神刀玄女示意没事,口中答道:“哪里,我们也是在这里避雨歇脚的,你不必在意,请便吧。”

    那人看了看从门侧走出的綦毋姑娘,又望了望里面的钱、朱二人,脸上掠过一抹古怪的笑意,摘下斗笠,解开背上的油布,抖落上面的雨水。

    “喂,那位朋友,来火边烤烤吧。”豪丐钱霜热络地冲斗笠客招呼道。

    “啊、多谢、多谢,敢问这位兄台贵姓高名呀?”斗笠客感激地说着,凑了过去。

    王英生性内向,与陌生的人更没什么话可讲。綦毋竹心境抑郁,哪有心思跟人闲聊?只是默不作声地在火边烤着第三串馒头。朱三泰伤势沉重,连撩眼皮都感到吃力,更不要说与人搭话了。惟有钱霜边津津有味地嚼着夹着牛rou的烤馒头,边和斗笠客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

    “啊,我姓钱,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姓朱,那边的两位都是我俩的好朋友。兄弟你冒雨赶路,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哦…在下姓厉,家住沧州,是永盛镖局的镖师。”斗笠客道。

    “永盛镖局的陆海老镖头还好吗?一晃有五六年没见到他了。”提到老相识,豪丐登时兴致大增。

    姓厉的镖师忽然面涌悲痛神情,凄然道:“不瞒钱兄,陆老镖头他…他…已经给人害死了。”

    “什么,给人害了?是谁干的?为了什么下此毒手?”钱霜拧眉问道。不单是他,綦毋竹、毕士英,就连朱三泰都向镖师投去关切、询问的目光。

    “唉,说来话长。”镖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悲声叙述道:“今年端午节的前两天,在下押了趟镖,行至娘子关附近,遇上了贼人劫镖,格斗中我杀了两个强人,保住了镖银。谁知,一个月后,他们请来高手,杀上门来,可怜我的老婆和一双儿女,都死在那恶贼的链子枪下,那人仍不甘休,苦苦追杀于我,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请求陆老镖头庇护。不想那个恶贼依然不肯甘休,他不敢跟老镖头光明正大的对阵,竟偷施毒手,害死了陆老爷子,是我害死了他老人家,在下真是百身莫赎哇!”

    镖师愧疚万分地以手掩面,语调凄楚。在场的四个人亦不禁心下恻然。豪丐愤然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也忒他娘的歹毒了。”

    “喔、好象是崆峒派的,姓甚名谁,我也不太清楚,只可悲在下技不如人,一路望风而逃,苟延残喘至今,要不是想留着这口气,日后替老镖头和我的妻儿报仇,早就不活着了,真、真生不如死啊!”镖师声音嘶哑,悲怆地哭喊道。

    “厉兄弟,你不要太难过了,这事既然让我们碰上了,就不能不管,更何况陆老镖头跟我们哥们还有些交情,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要是那小子敢再来,我们帮你收拾他。”豪丐禁不住动了侠义心肠,拍着镖师的肩膀慨然说道。

    “钱大哥,你们若能杀了那个恶贼,拯救在下于水火,几位的大恩大德,在下必铭记肺腑,永志不忘。在下这厢有礼了!”镖师感动莫明,站起身来,冲着几个人连连作揖。

    “又有人来!”毕士英在众人当中,功力最高,听力也是最佳,再次向众人发出了警告。

    “一定是他!”镖师战栗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

    “别怕,你只管跟他打,顶不住我们就出手帮你,那小子今天算是作到头儿了。”豪丐替镖师打气撑腰。

    镖师感激地连连点头,打腰间拔出一对手戟,二目圆睁,直瞪殿口,一付拼命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