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梦之一】婚期被误
长伶君悠悠转醒时,依旧是皓月当空,不同的是,身边场景已不是野林深处,而是一片布满植被的草坡,地势稍高,不易被飞禽走兽侵袭。面前点起了篝火,欧阳盏矜坐在他身侧,烈烈火光将她的脸映得通红。 “你醒了?你可吓坏我了,你手臂上的伤一直血流不止,你今天浑身发烫,我几乎探不到你的脉搏,我还以为你……” 长伶君笑笑,宽慰她:“我这不是又没事了吗?” 说也奇怪,虽感觉伤口疼痛兼着奇痒,身体的力量也一点点流逝,此刻却除了口干乏力之外,身上的伤势似乎正奇迹般恢复。 长伶君心头一惊:“你唤来了长伶灯?” 如今妄境风云变幻,局势动荡不安,一刻都少不得长伶灯的镇守,若片刻失去长伶灯力量的镇压,整个妄境将生灵涂炭,他虽年少有为,却修为有限,先主爷爷猝然离世,妄境的重担一下子压到他头上,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内崛起、外入侵的势力相抗衡,迎娶欧阳盏矜与瀛族结盟,取得长伶灯,借长伶灯的神力镇守妄境是先主早为长伶君筹谋好的。 “如果我唤来了长伶灯,我们还会依旧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吗?爹爹说,长伶灯一旦安置在妄境城中,便守护着整个妄境,不能再擅自移动,否则将有灭顶之灾,我可不敢轻易打破瀛族与妄境的约定。” “我的伤好得极快,难道是长伶灯的缘故?” “这一点都不稀奇,长伶灯如今守着整个妄境,而你是妄境的主人,骨血里都和整个妄境融到了一起,长伶灯自然也会守护你。”欧阳盏矜语气飞扬,瀛族因为长伶灯而崛起,而她因为是瀛族的公主,却轻易就拿长伶灯作玩物,人人捧着她,宠着她,让着她,更因为她的长伶灯而忌惮她。 “刚刚你说,我昏迷了一天?” “对啊!” “那么……现在应该就是……”长伶君望了望空中圆月,神思怔怔,声音渐渐弱下去,微不可闻。 欧阳盏矜借过话:“现在就是元宵之夜。” 亦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长伶君啜着笑打量了欧阳盏矜一番,欧阳盏矜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我是在想,原本该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盛妆坐在堂上受万人礼拜的公主,如今竟这般灰头土脸,落魄被困,有家归不得。”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欧阳盏矜欲接着反驳,瞥见长伶君手臂上赫然横亘着的伤痕,把辩辞都咽了回去:“也怨不得旁人,是我闹着你带我出来狩猎,也是我说要去看一看灵兽,还害得你因为保护我受了重伤……” 她从来不在人前低头认错,如今一反常态,自己也暗暗吓了一跳。 原本自己很反对爹爹为自己安排的这场政治婚姻,却在见到长伶君之后,发现自己也不是这么反感这样的联姻。 那****一身玄服革身,正襟危坐,高坐殿堂,少年玉貌,却威慑众人。她傲慢刁钻,故意让他难堪时,他见招拆招,变着法子化解她的刁难,让她无可奈何的同时,又在众人面前留足了她的脸面。这一次出游,他处处护着她,为保她周全而宁可将自己置身险境,她也看在眼里。 殊不知,情愫早就暗生,她对他是动了心的。 桀骜不驯了十多年,终于有一个人将她的戾气化作了一滩水,一瓣绕指柔,一片软玉温香,让她甘愿做个小女人,学着去对一个人好,学着去爱,学着温柔和善良。今日长伶君昏迷,她阵脚大乱,又给他寻草药,又给他喂水,一齐受了伤,她还是坚持着将他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样想着,欧阳盏矜望着一团火焰失了神,再回过神时,发现长伶君注视着她,似在询问她为何陷入深思,一双眼眸光潋滟,深沉得像一池温柔的水,将她映在里边,欧阳盏矜的心突突的跳,脸不可抑制地燥热起来,他却开口:“若是累了,就休息吧。” “我不累。”欧阳盏矜发现似乎他也有心事,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元宵佳节,妄境今夜一定十分热闹,举国欢腾,场面盛大,气势恢弘。”长伶君嗓音低沉,犹如远方飘来。 “以前就听族人说起过妄境的上元灯节,我原本有这个机会,现在却把这个好机会丢了……”欧阳盏矜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只是低落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又满是新奇地问道:“要不你给我说说吧,这一天都有什么好玩的事?” “这一天……” 暖暖的火光映照在席地而坐的两人身上,长伶君描绘的仔细,欧阳盏矜听得入迷,渐渐的困意袭上来,不知不觉,欧阳盏矜就靠在长伶君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两人打在草坡上的剪影,就仿佛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