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藏冥山
只是电光石火的刹那…… 借着那僵尸利斧被挡住的瞬间，柳红烟在大惊之下，双足一错，催动轻功，人已经掠地而起！ 她眼明手快，同时抓起那张道元，人在半空，右脚一点身旁村屋的门柱，借着这股力道，两人已经跃上屋顶。 此时烟雾已散，柳红烟惊异看到，对面屋顶站着一位蓝衣少女…… 那少女娇俏动人，明眸皓齿，肤色雪白，面容却带着一股傲冷之气，犹如玉树临风…… 但看她身着服饰，竟是一身碧蓝道袍，头束星冠，背后背了一柄无剑的剑鞘，左手掐诀，右手凝作剑指，向着下方比比划划。 柳红烟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震惊看到，那高大僵尸手持利斧，竟在和一道寒光相抗对敌。 定睛看去，那寒光，竟是一柄动如游龙、飞驰半空的宝剑！ 一人一剑，就在那里僵持不下，那剑飞空而斩，带动得几人眼前寒光四射，剑气散扬，竟将周围一丈之外的马车和柴堆，都斩得碎裂断落。 这情景，不仅令柳红烟目瞪口呆，也让身边的张道元吓软了双腿，瞪着双眼喃喃自语。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只见那个高大僵尸，行动虽然笨拙，但那柄利斧却舞得密不透风，飞剑游如蛟龙，每一次飞斩却都被那利斧劈开，急切之间，那飞剑却找不到缝隙攻入。 屋顶上的蓝衣少女见状，眉头一皱，右手剑指向下重重一划，口中叱道：“疾！” 那飞剑忽然周身散出一股蓝色焰火，光芒大盛，几人眼前只觉得光芒刺眼一闪，只听当的一声，那僵尸手中的利斧便被飞剑断为两截！ 这僵尸灵性异常，见手中兵器被毁，霎时纵跳避开飞剑的又一斩击，他身躯庞大，双足在地下用力一蹬，硕大的身体已经跃在半空，竟向着东南方向逃遁而去。 蓝衣少女见了微微一笑：“还想逃吗？想得倒美！”右手剑指向那僵尸背影一指，那柄飞剑激射而出，化作一片光华，向僵尸疾飞而去。 那僵尸口中哇哇怪叫，刚才纵跳几个起落，已经跃到几丈之外，落地后正欲再度跳起，不料背后的光华已经赶了上来！ 剑光寒气生威，只是围着那僵尸团团一绕，只见血光乍现，那僵尸的一颗头颅，以及它的手臂双腿，便都被剑光晓断，洒落了一地。 蓝衣少女见僵尸已经被斩，喝声：“收！”那剑光霎时退缩而回，凌空在少女头上盘旋一圈，便自行飞回到她背后所背的剑鞘之中。 柳红烟看得心血澎湃，她知道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剑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她刚要对这少女说话，却见那少女并未看她，却似知道了她要开口一般，只将右手摇了摇，人便飞身而起，向那僵尸的残骸追了过去。 蓝衣少女并未像寻常轻功一般，她人已跃在空中，碧蓝衣袂如流云飞舞，足尖只是轻轻在屋顶借力，就飘飘然飞出数丈，当真就像仙子凌空行云一般。 柳红烟从未在江湖中见过如此轻功身法，顿时艳羡之情油然而生，而身边的张道元结结巴巴道：“这……这……这真是活神仙啊……” 那少女此时似乎没有什么心情顾及他们，她已经轻盈落地，就站在那僵尸残骸旁。 眉头紧锁。 似是在苦苦思索什么。 柳红烟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她和这老道还在屋顶上，看着张道元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嫌恶，上前扯住这道人的衣襟，只听见道人“啊哟”一声，两人凌空一跃，就稳稳落在了地上。 她不再理睬张道元，径自走到少女身旁，才要说话，少女忽然扭头，带着一脸不沾凡尘烟火的冰清之色，淡然道：“我要行法，暂请切勿靠近，免得伤到了你。” 这话反倒有些激了柳红烟的傲气娇心。 她原本是点苍派掌门千金，门下弟子虽然称她一声师姐师妹，但大都是奉若明珠，谁也不敢对她失了礼数。父亲柳宗玄晚年得女，更是爱若珍宝，家中对她总是千依百顺。 只不过她近年行走江湖，性格越发得刚强，但急性子却磨去大半，渐渐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何况这少女又是断非寻常的异人，父亲常常自憾无缘见到的剑仙一流，竟然能被自己撞见，那崇敬求奇之心毕竟压过了自傲。 所以虽然她听了此话，心中虽略有不甘，但也自觉退了两步，却没料到那张道元也跟了过来，带着些畏缩地看着那少女。 但见那少女左手掐起灵诀，口中念念有词，右手轻轻抬起，那如玉脂般光华的掌心放在嘴边…… 忽然那掌心生出一团火星，少女微微对着火星吹了口气，那小小的一团火星，竟然化成一大股火焰，瞬间将地上的僵尸残骸燃烧起来！ 那僵尸原本已经被飞剑斩得七零八落，但一遇这火焰，僵尸的头颅竟然又嚎叫起来，如同杀猪宰羊，甚是难听。 那嚎叫声撕心裂肺，就连柳红烟也被这诡异情境激得有些惊惧，不由自主又后退了一步。 那张道元吓得大喝一声：“没死！这……这尸体没死！” 那少女却不为所动，只是捧着手掌，向那已经燃烧的火中不断吹火，直到那嚎叫声渐渐变小变弱，最终毫无声息。 少女见僵尸已经没了气息，右手忽然握拳，轻轻道声：“收！” 那火如同被强风猛然一吹，立刻四散，化为点点火星，飘在空中，随着清风散去。 僵尸残骸早就被火焰烧得焦炭一般，只是如同土块一样散在地上，少女突然劈空出掌，向地上一震，那掌风顿时将几块焦黑的尸块震散，化成一片片黑土。 赫然之间，在那片黑土中，有一枚东西发出了金黄光彩，掺在黑土之中，非常刺眼夺目。 少女不顾肮脏，弯腰将那物事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一看，竟是一枚用朱砂写成的黄色符咒。 “哎呀呀，这……这难道是传说之中的‘驭尸符’？” 少女回头，看到张道元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怎么？你认识这符咒吗？” 张道元此时神魂初定，听这少女发问，不禁又有些得意，反而捋着胡须道：“上仙有所不知，此乃‘驭尸术’的必备符咒，不过寻常使用，都是贴在死者脸上，像这样放入僵尸大脑的，简直是惊世骇俗，就连我们茅山派的书典都没有记载，贫道还是第一次见。” 这道人不过才刚刚死里逃生，此时又故态复发，卖弄起来。 柳红烟听了哂笑道：“你这神棍，到了真仙面前还在卖弄，刚才还嫌没丢够脸吗？” 少女却摇了摇头道：“这并不是寻常的‘驭尸符’，你们可以仔细看看。” 说罢将那符咒举了过来。 柳红烟和张道元一见吃了一惊！ 这哪里是寻常的黄纸符咒？这分明是一枚看似如同黄符的金箔！ 正面亦是刻着赤红符字，而背面，则是雕刻着一个“冥”字。 “你们看，这金符，并不是寻常之物。这是‘藏冥山’老妖炼制的‘金罡尸令’，这物看似如同黄金，其实非金非铁，是取自西方庚辛之精华制成。” “所以，我刚才以三昧真火去炼这僵尸，身体很轻易就被焚化，但这‘金罡尸令’却分毫没有损伤。” 张道元大吃一惊道：“上仙竟然炼成了三昧真火？‘藏冥山’又是什么门派，怎么贫道在茅山师门时也从未听过？难道也是三山符箓的流派分支么？” 少女微微一笑道：“三昧真火有什么？我早在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就学会了。你所说的三山符箓是指东汉张天师的血脉么？我所说的‘藏冥山’，却比天师道久远了许多呢。据我师尊所说，‘藏冥山’创教已经有近两千年之久，是魔道中的大派。” 柳红烟一向对神鬼之说不以为然，平日总是听父亲谈起剑仙异人，还以为不过是江湖中的人，捕风捉影的传言而已。 没有想到今日能够亲眼得见，艳羡景仰之心骤起，巴不得能听这少女多说几句，听她说去这些奇闻异事，连忙追问。 “难道说，仙人之中，也有邪派之分？魔道？那是什么意思？” 少女又是淡然优雅一笑：“善恶自古以来就是相互角力，我师尊说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心念总是在不断转化之间，常人所谓的善恶，只不过是看一时的行为罢了……” “但是有很多误入歧途的人，贪婪求快，却不知道，欲速则不达，自以为找到了另辟蹊径的方法，从此就自立门户，也去创宗立派了，师尊说，这样的就是魔道了。” 柳红烟听了，似懂非懂，正想张口再问，少女却摇了摇头。 “这些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我一路到这金陵城附近，发现几个村庄都有僵尸作怪，这并不像寻常的尸患。” 少女指了指这村子：“此地虽然地处偏僻，但依旧是靠近京城之地。凡是举建京师，都需要有龙脉福地，这村庄靠近龙脉，阳气重得很，绝不可能出现纯阴养尸地。” 她又对张道元淡然道：“这里的僵尸，并不是寻常跳尸，而是似乎有魔教作祟，你的符咒对这种僵尸是没有作用的，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张道元讪笑道：“是是，上仙教诲的是。上仙福泽一方，想来这村子是有救了，小道法力不够，还需勤加修炼，小道这就告退。” 他虽知得遇剑仙，是难得的机缘，但四周还盘踞着不少僵尸，万一再遇上那个高大僵尸一类，怕是没这么好运了，还是保命要紧，速速躲进金陵城才是正事。 柳红烟面带不屑，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也不想再和他纠缠。 但张道元却没挪动脚步，他嘴里说着告退，却眼巴巴看着蓝衣少女，巴望她能给予一枚护身的符咒一类，毕竟得遇真仙，万万不能空手而归。 少女似是看穿了他心里的盘算，将那“金罡尸令”交给他道：“这‘藏冥山’的妖令自有灵性，若是再遇此类僵尸，你将这令符握在手里，它们必然以为你是同类，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张道元暗自窃喜，这毕竟也是一件宝物，防身尚且不用多说，没准过了这个地界，还能换点银子花花。 想到这里，他登时眉开眼笑，谢过少女，头也不回，向着西面村口，径自逃命去了。 柳红烟道：“便宜了这个神棍。” 接着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这神仙少女的名讳，真是失礼，连忙拱手道：“小女子柳红烟，还没请教仙子的仙号？” 蓝衣少女淡然一笑道：“你也不用老是仙子仙子的，我叫冷霜凝，你叫我名字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