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新王万岁
三个月后，日本，N-11特区临时安置点 “衣服，被褥，还有洗漱用品，这些你们可都要带好了。” “知道了，mama。” “和人啊，你该收收自己的心了，别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了。虽然现在和你说这些可能早了些，但是现在这个国家啊……唉……” “昨天夜里听你唠叨一晚上了。知道了，爸爸，我会遵纪守法的。” “唉……直叶，你可要看好你哥哥才行。” “嗯。” 广场上，兄妹两人和父母又交谈了一阵，随后就听到广播声响了起来：“联盟学院的新生们，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请尽快做好准备。如果遇到任何困难，请联系最近的工作人员。” “看样子只能送到这里了，快进去吧。” 父亲带着些伤感地说道，兄妹两人对视一眼，无言地向父母鞠了一躬，随后并肩朝着后方走去。母亲看到两人日渐成熟的背影，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不禁抹起了眼泪；而丈夫挽着妻子的肩膀，看着子女渐行渐远，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在这片面积巨大的广场上，无数这样的情景正在上演着。父母们洒泪挥别自己的子女，看着他们朝新学校走去；而在路上，新生们也看到了各自熟悉的伙伴，互相打着招呼，让离别的伤感削减一些。而在他们前方，是一片宏伟的现代化建筑群，很难想象这是在两个月前就建设完毕的，但是现在，这里已经集中着近百万来自日本甚至是世界各地的新生，以及更多的工作人员。 “孩子他妈，我们走吧。” “嗯。” 父母两人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后方正停靠着无数量无人巴士，秩序井然地进出并接送着这些父母。与此同时，天空中也部署了数十架盘旋着的无人直升机，以及一艘空艇拉出一条长长的横幅： “NASU全体成员国恭贺新生入学！” --- 过去的三个月间，整个世界可以说是大新闻不断。美国——其实也就是N’CES集团强占了日本首都，三天之内就逼迫日本各地投降并接受军事占领。这期间N’CES集团并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阻力，日本的都道府县中，北海道本来就是N’CES集团的殖民地，东京都在宣战五个小时内就宣告沦陷，政府也被一网打尽。依靠着早就投靠N’CES集团的国内实力的帮助下，从北海道和朝鲜北部南下的N’CES部队也轻易攻克了大阪和京都两府。天皇被“请出”再次向全国宣布无条件投降。虽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天皇已成为虚位元首，然而皇帝的身份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非常好用。投降公告发布之后，N’CES集团的部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接管了日本剩余地区的控制权。整个过程快速且毫无拖沓，让人不禁怀疑美国人是不是几年前就计划好了战争。承平已久的世界各国震撼不已，这才想起十多年前陈明义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北朝鲜打得落花流水，更加担心陈明义这个战争疯子会不会继续拿和他作对的国家开刀。 当然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在N’CES集团告知攻克海龟后不久，先前昏迷不醒的完全潜行用户们都纷纷醒了过来，让绷紧了弦的各国政府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其后不久N’CES集团就传来报告，声称无法确定受害者的精神状态，要求各国小心应对。虽然这个警告非常及时，但是各国政府完全没有搞清楚受害者的精神状态不稳会造成什么后果。没过多久大量清醒过来的完全潜行用户就开始像是丧尸一样疯狂攻击周围的正常人。尽管这种行为并不会导致传染，然而这群疯子的智商可比丧尸高多了，他们就像是互相串联好了一样分工合作攻击所在地区的政府机关制造暴乱。没过多久，整个世界包括美国本土在内就再度陷入一团乱麻之中。手忙脚乱的各国政府纷纷质问N’CES集团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而N’CES集团则声称这肯定是日本政府搞的鬼，并且强烈暗示各国干脆直接将这群暴乱者视作叛乱分子立刻剿灭，就像他们在美国和已被占领的日本正在做的一样。 然而这种事情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这年月街头死一两个人都会弄得满城风雨人人怨声载道，眼下这么多人一齐发神经，要是真像N’CES集团说的那样直接出动军队强行镇压下去的话，秋后算账大家岂不是人人都要上人权法庭？在大伙儿眼里，美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法西斯国家，肯定不会介意这些旁枝末节，可正常的现代国家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当然话虽如此，各国政府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经过第一轮不流血镇压之后，大部分发疯的用户都被压制住并送进监狱或是精神病院或是其余的什么地方严加看管起来。然而后续情况却完全没有好转，因为这些受害者之中有非常少的一部分处于顶端社会阶层，其中甚至还有各国参与完全潜行实验的军事人员。这些人掌握的机密信息被奈亚复制并且灌注进了其他人的脑子里。于是很快这帮人就开始搞清楚第二轮破坏，轻一点的散播一些国家机密，重一点的甚至有人直奔各国的秘密军事基地，甚至还有人出现在了保存有核武器的地方！更惨的是，因为加百列`米勒和他的潜入部队在海龟的完全潜行设施中被奈亚彻底俘获，他们所掌握的军事知识也被批发给了所有人。这一下子人人都变成了学富五车的职业士兵，一时间这些007全都隐藏到了阴暗角落里，天知道这帮人会不会再搞出什么更加劲爆的恐怖袭击来。 于是一个周以后，世界各国就不得不参加了N’CES集团在洛杉矶召开的联合国峰会，商讨此次国际危机的善后事宜。考虑到各国领导人早就对陈明义这家伙倒足了胃口，他本人并未出席，而是安排了他的夫人神代绯雨代表整个N’CES集团去协调各国。在峰会上N’CES集团提出了一揽子善后解决措施，比方说惩治罪魁祸首，并且立刻实行日本非军事化。这一条世界各国倒是没什么意见，日本这次捅出的篓子也让大家都对这个国家倒足了胃口：区区战败国居然还想搞小动作妄图挑战世界秩序，试想要是让日本这样的国家掌握了AI在军事方面的应用技术，整个东亚——不，整个世界岂不是要打成一锅粥了？ 而后续的措施则让各国有些无法接受。N’CES集团建议各国按照掌握的受害者名单立刻把所有受害者先集中看管起来，而他们则正在赶制一种名叫“神经连接装置”的电子设备，希望可以配备给所有受害者以消除他们脑中的不良信息，并且随时提供诊断措施。根据神代绯雨的解释，这个神经连接装置大致上是将现有完全潜行设备小型化，并且增添了量子计算功能，能够将所有人的大脑活动都连接至中枢网络，从而便于管理。然而几乎所有国家都在抵制这种设备：开什么玩笑？这年月智能手机和个人电脑都是漏洞百出，个人隐私安全完全就是个笑话，只有蠢材才会佩戴这种听上去就让人遍体生寒的监视设备。更何况，这可是N’CES集团这种凌驾于主权国家之上的组织制造出来的东西，天知道里面会不会藏了什么秘密。 经过一番谈判之后，N’CES集团“不得已”推出了他们的第二套计划。简单来讲集团同意转让神经连接装置的专利以及核心技术，并且辅助各国政府建立起各自专属的神经连接网络，然而这一切都需要各国政府支付费用。这个费用的具体数额也已经被计算了出来，大约相当于与会各国五年GDP的总和。当然这样的天文数字不可能被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支付出来，而N’CES集团的态度也非常令人玩味：神代绯雨建议各国可以暂且欠着，或者由N’CES集团麾下的金融机构提供一笔低息贷款，等将来再说。各国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个N’CES版的马歇尔计划，趁火打劫试图让所有国家承认N’CES集团作为超主权组织的地位。 理论上讲，没有哪个理智的政治家会赞同N’CES集团的提案，因为这几乎等同于宣告私人企业组织可以凌驾于主权国家之上。然而现实却是整个世界已经烽火遍地，眼下这场危机如果不能尽快结束的话，各国都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于是理智的政治家们也不得不化身为只看利益的政客，开始和N’CES集团讨价还价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洛杉矶峰会就变成了一场充满铜臭味的砍价大会，而在此期间N’CES集团同意先解燃眉之急再考虑费用。大量在逃人员被抓回并关押起来，一批又一批被反N’CES人士骂为“宠物项圈”的神经连接装置也套在了这些人的脖子上，各国派出的管理人员也在学习编制并管理神经网络。又一个周之后，洛杉矶峰会结束，与会各国签订了未来大概将遗臭万年也或者是名垂千古的权利公约，接受N’CES集团援助并且承认其不再受世界上任何主权国家管制，享有与主权国家同等的地位和功能。 终于，世界的动荡告一段落，随之而来的将是更加艰难的危机后重建。而取得政治胜利不久的N’CES集团立刻搞出了大新闻：阿拉斯加州从美利坚合众国独立并化为N’CES集团合法领土，所有非N’CES集团雇员的美国公民全都被驱逐出阿拉斯加。没过多久，加拿大宣布退出英联邦，联合美国同N’CES集团签订协约组成北美洲主权国家联盟（NorthAmericanSovereigntyUnion），很快墨西哥也加入进来。北美三国签订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全面拆除各国经济和军事上的边界，仅保留各主权政体的行政独立——简单来说N’CES集团就是把北美的三个国家都当成了它的殖民地。而新成立的NASU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被占领状态下的日本东京湾单方面划出了一个准军事化区域，N-11特区，并建立起了一座号称世界上最大的综合高等学府，并且将NASU地区和日本所有完全潜行危机的受害者们全部都安置进N-11特区中，大量“脑部可能存在问题”的适龄者被安排在此地就学，和其余的同龄人分隔开来，而成年人则被安排在此地工作，一如当年菊冈诚二郎和日本总务省建立起为SAO受害者准备的特殊学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N’CES集团完全没有将这些受害者当成正常人看待，而是将其认定为“潜在的社会不安定分子”，“必须在可预计的未来甚至整个人生中处于控制之下”。他们配发的神经连接装置也真的像是宠物项圈一样不允许被摘下，违反者将一律被肃清。 毫无疑问这项措施遭到大规模反对，特别是那些未成年人的父母们。然而在军队的枪口下他们根本就没地方说理去，N’CES集团只是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先前未经过治疗时的受害用户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就只能接受现实，含泪把孩子送进NASU集团那座被反对人士称作是“集中营”的联盟学院。少数人虽然仍在坚持抗争，但是整个社会已经无法再容忍另一次完全潜行危机了，这项从SAO开始就问题不断的技术彻底被打入另册，恐怕几十年里都无法翻身了。 而在NASU这么做的同时，世界各国几乎也是有样学样，所有被牵扯进完全潜行危机的用户全都像是纳粹枪口下的犹太人一样被关进各种各样的集中营或是集中区域之中，而这一次，在世界重新回到承平年代前都不会有人同情他们了。 他们做错了什么？明明只是玩了一个游戏而已，然而现实却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场真正的梦魇。 ===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里又有一位新的转校生入学了。” 课堂上，同样带着神经连接装置的老师和蔼地说道，毫无疑问她也是完全潜行危机的受害者之一。N’CES集团的确是人尽其才，把这些受害者都安置到了合适的岗位，同时也给予了和正常人没多大区别的尊重。虽然只在这所学院里待了几个月，这里的人都不得不承认N’CES集团的确是把这里建立成为了一座最高级的学府，他们所用的一切设备都是来自N’CES工业部门的最尖端产品，甚至不客气地讲，这座学院的物质条件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当然这里的人也并不是活得很惬意，他们只准在周末离开学院回到各自的家乡，而且任何时候都不能摘下神经连接装置，甚至在洗澡的时候都不能——N’CES集团早就给装置配备了防水功能。这种被监视和被圈养的感觉非常不好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习惯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又有新生啊。” 和人小声说道，他左边是女友明日奈，右边是meimei直叶，这种左拥右抱的情景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四周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说明在先前的危机中，大家都能幸存下来，而不至于在丧失理智期间受到什么伤害。 “我听说，韩国和中国的受害者亲属们，有不少都希望能把他们的孩子或是亲属送到这里来。” 消息比较灵通的明日奈低声说道。她的说法没有错，这座学院刚建成的时候被所有人当成是集中营，然而在了解内部情况之后大家才发现，这里的“囚犯”们过得好像还不错，而且这里的设施也说明这里真的是一所综合性高等学府。随后一股流言散播开来，声称N’CES集团建立这所学院的目的是为了给他们自己培养预备役。尽管这个说法听上去颇为荒唐，信的人却是不少，尤其是近水楼台的东亚各国，那里甚至还出现一种呼声，就是邀请N’CES集团也在他们那里建立一个类似的学院特区。 “不管怎么说，还是欢迎新朋友吧……唉，希望这位新同学不认识我。” 和人苦笑道。他和明日奈在很多受害者眼里完全可以算作是这次危机的罪魁祸首，因此招来的麻烦也不少。然而学院中的N’CES保安部队一直都在保护他们，同样也在不厌其烦地告诉大家和人与明日奈只不过是被“罪恶的日本政府利用了而已”。在一轮又一轮的宣传攻势下，大家都已经学会将矛头指向旧日本政府而宽容其余人了——当然，即便如此，大家心怀怨气也是难免的事情。 “进来吧，爱丽丝。” 老师对着门口说道，随后，一个美丽的金发少女就款款走了进来，面向大家。男生们纷纷发出呼声，而其中却也夹杂着一阵哐当哐当的杂音。 “我的天——爱丽丝？” 和人惊愕地看着进来的女孩子，险些没从座位上跳出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向对方，随后又再使劲揉了揉。 “我叫爱丽丝`青贝尔克，来自美国，很高兴认识大家。” 名叫爱丽丝的少女微笑着说道，大家很快发现她脖子上并没有带那个神经连接装置，正当疑惑的时候，就听到爱丽丝解释说道：“我想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并没有向诸位一样佩戴神经连接装置。换言之，在学院外面的人眼中，我应该是一个‘正常人’，没有经历过这次危机。其实我是N’CES集团雇员的亲属，而之所以我回到这里入学，也是集团方面希望告诉大家和外界，你们和外面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不需要去妖魔化你们。而接下来的时间里，还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来自外面的人进入到这座学院里面，和大家一起生活学习。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将平等地生活在一起，而不会再有隔阂与误解。” 说完，她鞠了一躬，大家沉默了半晌，随后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和人怔怔地看着爱丽丝，脑海中却转着无数个疑惑：为什么爱丽丝会在这里？自己上次见到爱丽丝……又是什么时候呢？ 心事重重的他机械一样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而爱丽丝则走入了空出来的座位之中，似乎是感受到了和人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温柔地笑笑。 “……和人，为什么你那么受女孩子欢迎啊？” 明日奈有些醋意地问道，然而转过头来，却看到和人一脸茫然，似乎在想着什么，却又总是想不起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