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狭路相逢
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是种很愉快的刺激。 快马、快船、快车，尤其是修仙之人的御风而飞，都能给人这种享受。 墨冰仙是一个很喜欢速度的人，在蜀山、在蓝天大海、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而起，飞行在月下。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心情分外宁静。 此时正万里晴空，此地乃仙气缭绕的长留山，他已施展他最快的速度，可是他的心非但感受不到一点愉快，还承受着一股惊人的压迫感。他的背后仿佛有一柄开天辟地的利剑正在急速靠近。 墨冰仙无奈一笑，索性在空中停下，定定的等着他。因为他知道，这回是绝对避无可避了。 转眼之间，一道白光闪过，墨冰仙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清冷傲岸的白衣身影。两人拥有着相似的俊朗五官，同样飘逸出尘的孤高气质。可是来人的灿烂星目中闪烁着万年玄冰一般的寒星，虽然他的双手轻轻的负在身后，可是他周身散发出的剑气让夏日的艳阳都覆盖上了一层寒意。他就如同他脚下的横霜剑一般，清冷而让人敬畏。人们都喜欢用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一个风度优雅的男人，如果说墨冰仙是一块融化人心的千年暖玉，那来人就是一块来自群山巅峰的万年寒玉。 这两位不世出的奇男子就这样对峙着，沉默无语。 “长留上仙，好久不见。”终于还是墨冰仙先开了口。白子画虽然丝毫不动声色，可是他带来的窒息感，竟让身负数千载修为的墨冰仙心中产生了难以描述的压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白子画冷冷道。 “哦？上仙这话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你虽然还是此地德高望重的三尊，但是早就不担任掌门一职了。我只要不踏入属于您的绝情殿，您好像无权逐客吧？”墨冰仙淡淡道。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白子画语声平静，却藏着一股火山喷发前的危险。 “自然是来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哦？墨冰，既然你今天敢来，想必也知道小骨是我白子画的妻子了。莫说我们已经成亲，就算我们还只是师徒，我白子画的徒弟也从不劳外人费心。” 墨冰仙一时语塞，白子画的话句句切中了要害。昔日在云宫之时，他们两正面相对的第一次，白子画就警告过他不要插手，可是当时的白子画，语气中明显还留有一种不易觉察的迷惘和无奈。因此他可以从容应对。而此刻，白子画的话中已经有了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决和担当，这一份不容置疑的气势竟让他一时无法回答。 “白子画，你变了，真的变了。”墨冰仙感慨道，“我本来认为是你改变了千骨，没想到事实上是千骨改变了你。我承认，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有错。可是你别忘记，那是你大师兄用天下苍生的责任来逼我答应的。” 怒涛一般的纯阳真气猛然炸裂，本来凝固着的压抑空气忽然变成了一股强大的飓风开始快速攒动。 “墨冰，当年的事情你不提便罢。我倒是想问问你。当时你既然知道小骨是无辜的，为何还要趁着她心碎酒醉之时突然施暴！你将这个称为什么？情不自禁吗？还是舍小节而取大义？”此刻白子画声音中凛冽的寒意已经下降到了冰点。周围旋转的空气以他为中心，形成了狂暴的漩涡。 其实刚才在来的路上，白子画纵使有天大的怒气，也拼命压制着不让自己爆发。在他眼里，杀阡陌虽然胆大随性，可是内心深处更将花千骨待之如妹，那兄长一般的守护感连他白子画都已经暗自认可。因此他可以放心将小骨托付给杀阡陌去治嗓子。 至于东方彧卿，虽然心机深不可测，智计百出，让白子画对他甚为忌惮。可是东方彧卿对于花千骨一直都是动之以情却守之以礼，堪称君子的行为。 然而只有眼前的墨冰仙，昔日不但利用同自己相似的气质和外貌接近小骨，最后甚至还要在小骨最脆弱的时刻用强做出那天人公愤的卑鄙龌龊之事。一想到当时他们两人相交的双唇，花千骨柔弱的身子被墨冰仙压在身下，香肩半露的情景，白子画只觉得一股惊天动地的怒火直冲脑际，在一点点的吞噬他的理智，将他的心搅得粉碎。 但白子画心底也非常清楚，当时会走到那一步，他多多少少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而今天，他从布下的结界中感知到墨冰仙并没有踏入绝情殿，只是和小骨相隔甚远的说了几句话而已。加上这才是他和小骨新婚的第二天，如果现在他为了一泄私愤伤了墨冰仙，小骨心里也必定不会好受。 看着墨冰仙低下头沉默不语的样子，白子画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下来，随即朗声说道：“墨冰，今天你远来是客。我不想和你起无谓的冲突。但是我想你也算是蜀山前辈，懂得明人不欺暗室的道理。今后，我希望你好自为之。”言罢调转剑身，向着长留山的方向急速飞去。 墨冰仙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世人称他们两个为东子画西墨冰，他原本内心一直不服气，尤其是千骨在感情中的选择，她丝毫没有给自己任何余地。也许自己也是仗着和白子画的那几分相似，她才会对他多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情。但是当白子画这个正主出现的时候，他这个影子一般的存在根本无处遁形。毕竟在太阳的光辉之下，一切的阴影都没有存在的余地不是吗？ 白子画御剑飞快的前行着，一路上一言不发，似乎若有所思。他清楚的知道和各门派的会议还没有完全结束，下午他应该还要回到长留大殿去共商对付妖神的大计。但是此刻，他的潜意识不受控制的让他径直朝着绝情殿飞去。只是在离绝情殿尚有一段距离时，一个娇小而灵秀的身影正御风匆匆赶来，人还没有到面前，清脆的声音已经高声响起：“师父！你回来啦。” 来者正是花千骨，她刚才看到白子画风驰电掣的向墨冰仙追去，心里就不自禁的隐隐有些担心。虽然这次她和墨冰仙只是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话，但毕竟上一世师父毁天灭地的愤怒样子还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非常的后怕。她担心师父和墨冰仙一言不合就这么打起来，所以就立即赶来了。现在看到师父云淡风轻的飞回来，好像不是刚动过手的样子，她才稍稍放了点心。只是自己没经他的批准就见了墨冰仙，师父会不会生气了啊……花千骨的小心脏已经开始七上八下的紧张起来，决定还是马上向师父坦白一切比较好。唉，就算成亲了，她对于师父的敬畏可是丝毫没有减少。 “师父……刚才墨冰来过了一趟……”花千骨试探性的问道，声音细若蚊讷。 “嗯，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白子画淡淡的回答到，声音同平常一般平静。 “我们刚才只是隔着结界说了几句话，他没有踏入结界一步！”花千骨特别强调了后面几个字。 “嗯，我知道。”……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白子画说完，当先缓缓向绝情殿飞去。花千骨赶紧抢上，拉住了师父的衣袖，不请自到的踏上了师父的横霜剑。横霜剑很有默契的自动变宽了一尺，正好容得下他们两人共乘。一路上白子画都一言不发，但是也没有显露半点异常的表情。花千骨紧紧的拽住了师父的衣袖，生怕他忽然毫无征兆的甩开她。 降落到绝情殿的前庭，白子画眼前不由得一亮。他精心栽培的天山雪莲，七色紫罗兰等灵草仙药都被认真的松土施肥整理了一遍。这个小丫头，本来是想让她上午好好休息一下的，没想到竟然一刻都闲不下来。 只是他的这点变化一闪即逝，站在她身后的花千骨并没有看清。 “师父，忙了一上午，你一定饿了吧？小骨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嗯。”白子画点点头。向院子里走去，双手一挥，一张两人共用的桌子便铺展开来。“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小半个时辰后，花千骨已经熟练的做好了四菜一汤，全部都是她记忆中师父最爱吃的清淡的菜肴。不过这味道……也许还差了点火候，谁叫她刚才做饭的时候，一边忙活着一边偷偷的从门缝中偷看师父站在院子里的样子，想从他的动作中找到师父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可是她这个冰山一般的夫君啊，愣是一动不动的负手站着，仿佛化为了一尊石像，让我们的花小骨急的切菜产点剁到了手指，愣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无奈之下花千骨只好把菜端到了桌子上，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你们刚才都聊了一些什么？” “果然！还是生气了……师父大人也真能忍，害得我猜了半天……”花千骨的小嘴嘟了起来，一回身，却发现师父的脸已经近在咫尺。白子画冰雪般精雕细琢的绝美五官竟然是如此的清晰，她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每一道完美的曲线，还有他漆黑的瞳仁儿中自己的身影。 花千骨的小脸骤然之间“刷”的绯红，师父怎么能这么帅，这是犯规的……“师父，我们其实只是……”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薄凉的唇瓣已经堵住了她的小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唔唔……”花千骨本要解释的话一下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喉咙里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师父的吻好霸道，毫无征兆的占据了她的唇舌，撷取着她嘴里的花香……还轻轻的啃咬着她的小嘴，仿佛在惩罚她，宣誓着自己的占有权。花千骨软软的倒在师父的怀里。 等到她呼吸渐渐正常，恢复了神志的时候，白子画碎玉一般的声音已经贴近了她的耳畔，充满磁性而且让她的心痒痒的：“答应师父，以后再也不许见他了。” 此刻，花千骨的潜意识在提醒着她，就这么答应，好像……有点没出息。但是心里另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在诱惑着她说，师父的声音这么好听，要是说“不好”那岂不是小笨蛋？她花千骨怎么能是小笨蛋呢？ “好……”花千骨软软的应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回答着什么…… 又一个不平等条约就这么顺顺利利的签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