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外飞仙
午后的海风混合着长留山奇花异果的芳香阵阵传来，瀚海飘香。三座仙岛的飞流瀑布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阳光透过水幕映射出道道绚丽的彩虹，万年不改. 然而，那从天边御风而来的白色身影如一抹照亮寰宇的星辉，在湛蓝宽广的海天间划过一道绝美的弧线。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他周身，洁净的白袍与他绝逸出尘的风姿浑然天成，猎猎飘飞的长袍下摆绣着银色流动的花纹，同周围轻轻浮过的白云融为了一体。 清高伟岸的气质下，钟天地之灵气雕刻成他的五官，剑眉流泻如月华，星目朗朗望穿天地。如墨长发倾泻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靓丽的光华。是的，世上绝没有谁的丹青可以描摹出他的风采，更没有任何一画可以装的下他的绝世身姿。 “尊上！是尊上！尊上回来了！”火夕在众人一片宁静的环境中忘我的大叫：“青萝，加上十一师兄出赛的赌注，十一张心愿券归我了！青萝，这么多心愿券让你与我成亲，够了吗？”但是，舞青萝同周围屏住呼吸的旁人一样，仿佛失了神一般，呆呆的没有回答。 因为，在那个清冷出尘的长留上仙身边，正紧紧跟随着一个娇小的纤纤身影。灿灿霞光下，亦是一袭白衣，褪去世间的繁杂，涤荡尘俗的喧嚣，那如同天山白雪所揉成的美貌，在芸芸众生中，在茫茫沧海上，释放着凌驾于苍生的灵秀。 她微微抬起的小手如花瓣般光洁柔细，在霞光中透出一股迷蒙的月辉，不知是水的反射，还是她自己肌肤所散发出的光泽。如今，这纤细的小手正紧紧的握住白子画宽厚沉稳的大手，仿佛这温暖的包容与坚定的守护才是她生命的皈依。 “花千骨，她是妖神花千骨！”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句声响，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原本的宁静打破，各派刚入门的年轻弟子们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可是稍微年长一点的师长，都不禁心头微微一颤。 如今的花千骨年芳18岁，容貌正和当年的妖神花千骨一模一样，长密的双睫如扇，掩映着幽潭一般的双眸，虽然黯淡无光却不失神采，红润的嘴唇上方点缀着娇嫩笔挺的鼻梁。当年在这副容貌下的妖神，拥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妩媚，让一睹她容貌之人瞬间心神失却，但是当你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这倾世的美貌下透露着令人窒息的冷酷，仿佛将世间万物拖入绝望的深渊。而现在，那绝望的妩媚缓融成春日暖流，绽放着净化灵魂的纯净。世人往往用“美若天仙”四字来形容女子的美丽，虽然仙女大家是常见的，不过要美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天仙”，大家却没有人可以描绘的出。此时看到花千骨，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 白子画同花千骨就在众人惊艳的注目下，缓缓降落在大校场的法坛上。花千骨虽然还未恢复味觉和视觉，但是其他感官却敏锐更胜常人，她侧耳倾听，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声，有许多都在议论着自己。常年隐居在绝情殿的平静生活，让她一下不习惯如此喧闹的场合，不禁有些许紧张。最关键是，自己的小手正被师父紧紧的握着呢，而师父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天啊，被这么多人看着……想着想着小脸不禁有些微微涨红。 察觉到了身边小徒弟的异常，白子画慢慢侧过头。此时已过正午，但太阳炎热的威力丝毫没有减弱，经过了刚才的飞行，几粒晶莹的汗珠悄悄出现在花千骨的额头。白子画轻轻抬手，用自己纤尘不染的衣袖缓缓拭去这几滴汗珠，“怎么，累了吗？”碎玉一般的声音响起。就在这一瞬间，白子画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是如此的专注，如同春日的暖辉照拂在万年不变的雪峰。周围的各门派掌门似乎都惊呆了，这还是当年那个冷若冰霜，无欲无求的长留上仙吗？这还是那个疯魔了两百年让所有人谈之色变的白子画吗？ 师父轻柔的动作让花千骨的小脸感觉痒痒的，神啊！师父竟然在帮自己擦汗，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然在这十八年里，两人单独相处的日子中师父还有无数比这还温柔的动作，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关心还是第一次啊！花千骨感觉自己的小脸烫的都要散发出蒸汽了，羞的有些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可是内心深处又坏坏的隐隐希望师父千万不要停下，就这样慢慢的让时间静止，直到地老天荒。 “师父，小骨不累。”花千骨对着白子画熟练的打着手势，“今天的人好多啊，师父能不能告诉小骨都有谁来了？” 白子画微微环顾四周，沉声答道：“各门派的掌门带着自己的弟子几乎全部都到了，还有你师伯师叔，幽若，十一糖宝，火夕青萝他们都在。” 笙箫默看到白子画和花千骨降落，就想迎上来。但是刚才白子画那一个动作，简直将全场的人都隔绝在他和花千骨的世界之外，世上再坚强的结界似乎也不如他们俩的二人气场稳固，所以一直不敢上前打扰，这要是一不小心多了嘴，惹得二师兄不高兴……后果一定很严重。现在好不容易听二师兄提到自己，忙打开折扇上前一步插话说：“二师兄，千骨，你们今天怎么突然从绝情殿下来了啊？也不先通知大伙一声，现在来了这么个大惊喜。” 白子画望向笙箫默，淡淡的说道：“小骨近来恢复的不错，很想出来散散心。我就带她来了。”笙箫默正要答话，却被一个灰色的小身影抢先一步跨到身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顺便踩了他一脚，疼得他直咬牙。幽若像离弦之箭一样猛地抱住花千骨，本来**肃穆的掌门样瞬间被打回原形：“呜呜呜，师父你和尊上可下来了啊，幽若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花千骨只好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慰。幽若看尊上没有管她，于是更来劲了：“师父你刚才可错过了好多精彩场面呢，十一师兄和那个太白门勇气打的惊天地泣鬼神，糖宝还当面向十一师兄表白了……哎呀，总之很多事情啦！师父你一定要坐在我旁边，让我慢慢告诉你。” 花千骨一听有八卦听，脸立即一亮。然而这个时候糖宝千里传音的尖细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骨头娘亲，糖宝也想死你了！别听幽若胡说，告诉你啊，那个和十一师兄对战的勇气，就是当年我们在莲城遇到的那只飞天猪哥哥，娘亲快坐到我这边来！让我和你说。对啦，十一师兄和火夕师兄青萝师姐都在我这边，他们也都想见见你呢！” 这下子可叫花千骨左右为难了，一边是自己的徒弟，一边是自己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rou，该去谁那边呢？就在这个时候，白子画微微一指，法坛上他大理石座位的旁边，立即出现了一张白玉雕成的小椅子。花千骨只觉得自己被师父轻轻一带，身子便顺从的落在了那张椅子上。白子画一整衣袍，飘逸落座。花千骨只好朝着幽若和糖宝的方向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幽若和糖宝内心同时喊冤：“呜呜，尊上你犯规！独占了师父/骨头这么久也不送给我们一小会儿！”当然，这话也就是想想而已…… 自从白子画和花千骨到来，摩严就一直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白子画落座前只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刚抬起手想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呆住了。白子画帮花千骨擦汗以及拉着她坐在了原本只属于三尊的座位旁边，让他心里非常不满。“成何体统，真是成何体统！”这句口头禅自然已经在肚子里回响了千百遍。 但是摩严转念一想：“子画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现在他既然愿意来，证明他已经开始关心长留的事务，这可是一个伟大的进步。如果因为我的一两句话让子画一气之下拂袖而去，那可得不偿失了。”于是摩严非常“顾全大局”的选择了一个高招……视而不见。他更用力的清了清嗓子，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宣布，仙剑大会的第三场长老组比赛现在开始！” “哗……哗……”周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众弟子们都被摩严身后这一对从天而降的璧人的绝世风采所吸引，大家晃神儿的时候甚至忘记了鼓掌。只有坐在草蒲上的各门派掌门和长老故作镇静的勉强为摩严撑了撑场面。 仙剑大会长老组比赛是今年新引进的赛程，用意是请各门派的前辈高手通过势均力敌的过招亲身为弟子们演示仙界最高超的仙术。不过相对的一个重要问题就被纳入了议程，该派何人出战才能代表本门的实力呢？战胜，可以为本门争光，并能够奠定门派在仙界的地位，但是如果尺度拿捏不准，既会泄漏本派不外传的高招，还会因为误伤别派长老而结仇。长留对此曾召集掌门，三尊，九阁长老多次商议，除去白子画连是否出席都成为了迷，最有资格出战的就是幽若和笙箫默，摩严。 幽若尚且年幼，虽然近来修为进步神速，但是毕竟和前辈高手差距甚大，而且长留要提防心怀不轨之人借仙剑大会的名义向小掌门出黑手。笙箫默平日最讨厌和一群假正经的掌门长老应酬，所以这次更是躲得远远的。而摩严本身的修为在长留仅次于白子画，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又代表长留和各派交往密切，自身实战经验丰富，可以拿捏比赛的尺度，因此成为了最适合出赛的人选. 比赛开始后，摩严一路举止得当，打的张弛有度，顺风顺水。各派出赛的掌门和长老都与他多年向交，大部分甚至是至交好友，动手出招自然都不会动真格，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一来这些人都知道摩严与他们比，修为高出许多，自己不必不知进退的自取其辱，还可以卖个面子给世尊，同时减少了泄漏本派秘术的风险。所以长老组比赛反而打的一板一眼，让部分弟子哈欠连连，与落十一勇气一战的精彩程度对比更是相去甚远。 然而，摩严在决赛出人意料的对上了太白门掌门绯尘。绯尘的实力在众掌门中原本只属于中下游，比前掌门绯颜就大有不如。而且今天绯尘的行为略有古怪，平常开朗健谈的他竟然在拜师组新人组比赛中一直沉默不语，甚至连他的关门弟子勇气对战落十一的紧张时刻都仿佛漠不关心，一直将自己的脸埋在阴影中。不过摩严与他向交多年，对于绯尘的功力非常了解，客气的切磋一下获胜应该难度不大。 站在决赛大校场中央的擂台上，摩严一拱手，朗声说道：“绯尘掌门，请赐教。”语气甚是客气。没想到绯尘阴恻恻的答道：“世尊你真的客气了。老夫可不会像我那不争气的徒儿败在你徒儿的手下一样，这么轻松就被你击倒。想要拿到魁首，就要凭真本事。”说罢，眼睛猛地瞪向摩严。一个妖异的眼神一闪而过，摩严在那一瞬间全身如坠冰窖，数千年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他，这是危险的气息。然而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比赛的钟声就在耳畔响起。 绯尘猱身而上，一招“碧渊腾蛟”，长剑挑起，直刺摩严小腹。招数快如闪电，想在瞬息间将摩严自小腹至咽喉一剑划开，招数极是阴毒。摩严立即举剑格挡，没想到绯尘变招极快，剑光闪动，直刺摩严眉心，竟然想将摩严置于死地。这一下，已经远远超出比武过招的范围，简直成为了仇敌拼命。 “师父，危险！”落十一在弟子席站起，忘声大叫。摩严知道，今天这一战是自己生平少有的凶险，本想专心防守，找出绯尘的招数破绽，但是绯尘的剑法变招迅速，如鬼如魅，往往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攻来，而且招招指向要害。转眼间，摩严已经三处负伤，伤口鲜血直流。“这不可能！师父，师父他用的根本就不是太白门的剑法。”勇气坐在观礼席上，用不可置信的声音说。 数十招后，摩严这边更是险象环生，情急之下，找到一个空隙，架开绯尘的长剑，左手先天真气凝聚，力轰而来，正是他名震天下的掌力“浮沉断”。昔日，这一招击向花千骨，东方彧卿舍身相救，代为承受，却被打的六脉俱裂，可见这招的威力。如今摩严在情急之下使出，也是情非得已，如果再不摆脱绯尘的纠缠，自己必会丧命于他的剑下。然而绯尘却诡异的一笑，左手迎上摩严的掌力，双掌向交，大家本以为绯尘会被摩严轰的倒飞出去，没想到绯尘纹丝不动。摩严只觉得自己的掌力如泥牛入海，不，是在攻到绯尘手掌边缘被彻底化去！ “混元化气功！”摩严惊呼出口，心知这是一门极其阴毒的魔界禁术，中招者会在一炷香内被化去一身修为，变为比凡人还要脆弱的废人，如今绯尘竟然会习得这种人人痛恨的禁招，令人齿冷。但是绝不能让他得逞！摩严运起内息，全身真气流动，想要收回掌力。但就在这一刻，一股阴寒的歹毒内息顺着他收回的掌力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砰！”的一声，摩严被绯尘震开，口中鲜血狂喷。“师兄！”“师父！”“世尊！”笙箫默，落十一，幽若从三处抢身而上，一起接住了将要跌落擂台的摩严。 在三尊席上陪着白子画观战的花千骨，只觉得师父原本已经开始有些许温度的手，轻轻一紧。 “哈哈哈哈！原来长留世尊的修为不过如此，真的是有些让老夫失望了。”绯尘站在擂台上，轻蔑的俯视着台下重伤的摩严，语气中的嘲讽，比身上的剑伤更让摩严无地自容。 笙箫默让幽若，落十一扶住摩严，自己右手快速探向摩严的脉搏。幸好，伤势虽重，但是并不致命，可是那股阴寒的气息却让摩严周身冷若寒冰，短时间内连他都无法判断该如何医治，而且就算可以顺利除去这股寒毒，摩严也必损百年功力。 “绯尘掌门，今天的比赛本来说好只是各派掌门长老互相切磋，为众弟子言传身教高超的法术，掌门你为何不顾全长留与太白之间的百年情义，用如此阴毒的招数伤了我师兄？”笙箫默收起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谈吐间气势逼人。 “哼，儒尊此言差矣。既然是比武较艺，难道要老夫故意放水输给世尊，让世尊让长留名扬天下，儒尊才会满意？好一个长留，自己实力强大，难道就要各派都对你唯唯诺诺？任你独大？”绯尘语气平静，但是字字带刺。 “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绯尘掌门刚才在动手的时候，竟然用魔界禁术‘混元化气功’偷袭世尊，想要将世尊变为废人，难道就不觉得脸红吗？”幽若一张小脸早就气的通红，此刻再也忍不住开始厉声指责绯尘。 “呦，长留的小掌门也忍不住要为世尊出头了？”绯尘讥讽道，“幽若掌门，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说好是过招较艺，世尊他老人家为什么要用‘浮沉断’掌力妄图致老夫于死地呢？天下谁不知道世尊的浮沉断掌力下六脉俱裂，绝无活口。连昔日的异朽阁阁主都被他震的不得好死。老夫见世尊使出这招，如果不化去他的掌力，我自己必死无疑。唉，长留在太清真人仙逝之后堕落的已经这么霸道了。难道只允许你伤人，就不允许我们自救吗？” “你！”幽若气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世尊并没有伤到你，而你为何得理不饶人，将他重伤至此！” “幽若掌门，你这话可折煞老夫了。世尊他掌下无活口，而我只是将他打伤，并没有伤他性命啊。你们口口声声为难老夫，其实就是因为长留输了长老组比赛，已经无颜再统率各派了。你们长留啊，动手间妄图伤人性命，视为不仁；一家独大排挤其他各派，视为不义；比赛战败强词夺理死不认输，视为不礼；技不如人不愿退位让贤，视为不智。一个不仁不义不礼不智的门派还想领袖仙界各派护六界安宁，真的是笑死老夫了！”绯尘朗声大笑，原本仙风道骨的样子竟然隐隐有一股狂态。 绯尘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入了花千骨的耳朵里。世尊重伤，幽若和儒尊被绯尘羞辱的僵在当地，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是这样的场景却异常清晰的涌入她的脑海。身为长留的一员，身为幽若的师父，她现在心里既难过又愤怒，但是更让她内心害怕的，是师父的状态。白子画手掌的温度，已经随着绯尘的每一句话，越来越冰冷，并开始微微发颤。彻骨的寒意随着白子画的手掌，流入了花千骨的掌心，更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长留山一直是师父的家，更是师父重要的牵挂。现在长留被如此羞辱，师父他，一定很不好受。对，我不能自己一味的胡思乱想，我要为师父做点什么。” 突然，一只带着温热的小手，轻轻覆盖上了白子画冰冷的大手，两只小手上下紧紧合拢，将大手包在了中间。“师父，你不要难过，小骨陪在你身边和你面对一切。”花千骨虽然不能言语，但是内心默默的想着这句话。果然，大手的颤抖渐渐停下了。 摩严渐渐恢复了神志，刚才他虽然微微有些昏迷，可是绯尘的每一句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这回战败，绯尘用了很多阴毒的手段，然而输了就是输了。他愧对师父的嘱托，愧对师父的遗训。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丢了长留的尊严。摩严吐出一口鲜血，对落十一说：“扶我站起来……”“师父可是您的身体……”“我说，扶我站起来！”“是……”落十一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只好帮摩严稳住身形。 “绯尘掌门，这回战败，是我技不如人，可是我一人战败，与长留无关。请您不要再说出有损长留清誉的话了。”摩严强压着体内的寒毒，用力咬紧牙关说道。 “世尊，你我相交多年，何必客气呢？让我不再揭长留的疮疤也容易。”绯尘傲慢说道，“只要长留答应今后不再以领袖的身份领导各派，并且交出保存的神器，我自然会主动帮世尊疗伤的，并且绝不为难你们长留。” “绯尘掌门，何必逼人太甚！“长留戒律阁刑长老忍不住，也开口道。 “那还有一条路。如今的六界，强者为尊，我做人也不会做绝，自然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长留有人能够出手将我打败，我绝无二话。”言辞间，狂妄的眼神竟然望向法坛上三尊的座位，妖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什么！这个绯尘，竟然向二师兄主动挑衅！一定有什么诡计。”笙箫默心头一惊，手中折扇猛地合拢，“多谢绯尘掌门的好意，那这一场，就由我笙箫默来奉陪吧。” “儒尊，您何必要强出头，世人皆知，您的修为不如您的二位师兄，如今世尊负伤，那长留上下，能够作我的对手的，只有您了！尊上白子画！”绯尘手指直直指向最后一个端坐在三尊大理石座位上，那个冷若冰霜的身影. 白子画脸上古井无波，清冷出尘的面孔看似毫无变化，全身笼罩在一层飘渺的仙气中，如同千年不变的冰雕般一动不动。 “怎么，尊上难道不愿意赐教吗？”绯尘的瞳孔微微收缩。 长留众弟子们再也忍不住了，在他们心目中，白子画是长留最后的希望，是支撑着长留仙岛的擎天之柱。“尊上，请您为长留做主！”“尊上，世尊的仇靠您报了，请您为了长留的万年名声三思啊！”“尊上，求求您，应战吧！”糖宝更是变成了小虫子的样子，站在落十一的头上左右开弓的挥着小拳头：“尊上，快去教训那个狂妄的家伙！” 就在众人的呼声中，白子画终于徐徐从座位上站起，“尊上！”“尊上！”台下众人的欢呼声愈发热烈。 白子画微微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浑厚的内力竟然压过了千百人的声音：“今天，太吵了。小骨，我们回绝情殿。”说罢，轻轻拉起了身旁的花千骨。 白子画缓缓迈出了第一步，步子不大，速度也不快，可是其中的份量仿佛有千万斤重。“为什么，为什么尊上不应战！难道尊上真的可以放下我们所有人吗？”幽若的语调中带上了哭腔，委屈的问笙箫默。 “唉，二师兄虽然有他的苦衷，但是如今连我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了。”笙箫默缓缓别过头，似是不忍再望向那个在法坛上慢慢远去的身影。 就在白子画拉起自己的那一刻，花千骨的心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因为在摩严受伤时，花千骨就从白子画微微收紧的手，感应到师父对于师兄弟对于长留的牵挂。但是他一直隐忍不发，甚至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如今竟然不顾师伯师叔，九阁长老的期盼，不顾长留八千弟子的呼声，拂袖离开，其中的原因别人不知道，难道深爱着他的自己还能不明白吗？师父在十八年前寻回转世后的自己，就把生命的希望，感情的寄托，全部付诸在自己身上。当时自己在没寻回记忆前，差点跟着东方私奔，师父绝望和痛苦的样子还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上一世，师父为了六界，为了长留，为了苍生，最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亲手杀了自己，所以这一世，师父内心深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连原本的家长留都产生了怨恨。他虽然还在意长留，但是也知道正是因为对长留的责任，才会辜负了她花千骨的情义。所以现在他内心在拒绝为长留而战，因为他一旦迎战，当年那段痛苦的回忆就会全部闪现在心头，他对于我，会更加的愧疚。 “哦？昔日仙界的定海神针，六界修为第一的白子画上仙，难道您想丢下长留八千弟子，丢下尊师的重托，背对着对手不战而逃吗？”绯尘不顾长留众弟子愤怒的呼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可是领着花千骨离去的孤高身影并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缓缓向前迈着步子。花千骨心中一痛：“师父，师父，难道如今你为了我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了吗？小骨，小骨不想这样拖累师父……”花千骨知道，如今绯尘挑衅，各派掌门虽然没有公开开口帮腔，可是并没有谁出来喝止绯尘。其实他们早就对长留心存不满，如今看着长留出丑，他们更是乐的坐山观虎斗，甚至希望长留经此一败，可以一蹶不振。但是她又何尝不知道，如果白子画转头迎战，除了意味着要重新背负起守护长留的责任，还意味着两人十八年来平静而幸福的日子将会结束。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的事件绝对不是绯尘挑衅这么简单，那妖异的气息，混元化气功，还有那诡异的剑法，一定隐藏了更大的阴谋。自己想到的，师父何尝不一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难道师父是不想将我再卷入那无边的纷争，而宁可被对手耻笑吗？ “不，师父，小骨虽然还不能说话，也看不见，但是小骨绝不愿意看到师父像上一世这样，独自背负了一切。”心念闪过，花千骨小手用力，手臂回拉，想要让白子画停下。 “小骨，听话。”白子画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迎面传来。然而小手似乎拉的更用力了。“听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子画上仙，是老夫我错了。老夫向您请罪。”绯尘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谦卑起来，让众人不由的一诧，嘈杂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上仙您本来是仙界第一大派长留的掌门，尊师说，只要您担任掌门，可守长留千年基业，可保仙界百年平安。可是啊，竟然有个不知廉耻的小妖女，会对自己的师父产生了私情，而且仗着师父的疼爱一步步的设计勾引师父，做出师徒**的事情。最后不得好死的魂飞魄散给自己赎了罪，但是现在竟然又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还厚着脸皮陪在自己师父的身边，想要再次把师父害的身败名裂。尊上，老夫真的很替您难过啊……” 瀚海般的真气猛地在法坛上炸裂，产生了惊天动气的响声，震得各门派掌门差点从自己围坐的草蒲上掉下来。一声悠长的龙吟响彻天际，仿佛可以穿透九重天。“横霜剑”，在世间消失了百年。而如今剑光如艳阳般耀眼，剑身却如万年寒冰一样冰冷。现在这把剑正握在一只散发着仿佛可以吞噬万物的杀气的手上，剑光一闪，遥遥指向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的绯尘。 “收回你刚才说的话。”碎玉一般的声音响起，平静，却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