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庆功宴(七)
随手打发完那两个妄图攀高枝的少女,沈泽也没当回事,继续匆匆往前院走去。 客人们进入大门之后就会男女分道,因此除了恰好在大门口与长公主一家相遇的客人之外,前院里的男客们大多数都不知克里木身份,只当这个眼生的男人是那种找门路混进来汲汲钻营之辈。 克里木也不理任何人,开席之后就那样一言不发坐在位置上自饮自酌闷头喝酒。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他按照暗八所教的进行了简单的易容。眉毛浓粗了一些,鼻梁也垫高了一点,要不是嘴唇弄厚了一点破坏了整体感觉,看上去会比以前更英俊。 人实在太多了,沈泽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克里木。只见他喝得双眼通红,一副郁结在心的样子,与周围喜气洋洋的宾客们格格不入。 沈泽压低声音吩咐了身边小厮两句,转身走进主家专用的更衣室。不一会儿,克里木果然按照传话找了过来。 “世子爷这么忙还有空找我这种小人物,真是难得。”一切家庭矛盾皆因提了这个男人之后而起,克里木一见到沈泽就没什么好脸色,语调也是阴阳怪气的。 沈泽淡淡一笑,也没跟他计较,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下来长谈。 “今日人多事杂难免招待不周,怠慢之处还请先生见谅。”克里木入座后,沈泽亲自执起桌上茶壶,边说着边斟了杯茶水奉上。 克里木的心情真是糟透了,数日不见妻女,好不容易熬到参加卫王府宴会这日,不曾想长公主根本没有回府接他同行,而是在离卫王府不远的某条街道上等着汇合,到了目的地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又要分道而行。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克里木此时看谁都不顺眼,说话句句带刺。 “怠不怠慢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如今你是靖安最风光的大功臣,我却成了长公主豢养的面首,世子何必再将我这种小角色放在心上?” 从一人之下的亲王到放弃尊严的面首,就算克里木是求仁得仁,但亲身经历过这种天翻地覆的落差之后,个中滋味真不是外人能懂的。 “听先生的话,似乎后悔了是吗?有个安稳幸福的家庭,不正是当初你执意要求的,这才过了几日就变卦了?” “我的初衷没变,也不后悔放弃原本的一切。”克里木烦躁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哦?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要是先生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洗耳恭听,顺便帮你出出主意。我虽不如先生阅历深厚,但有些事情,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泽言笑晏晏,一副真心想帮他排忧解难的样子,憋了好几天闷气的克里木顿时倾诉欲大起。 “唉……本来我们一家人好好的,都让姜家这门亲事搅和了……”他的烦恼,除了悉知内情的沈泽之外也再无他人能提,克里木将自己推拒女儿婚事的经过说了一通,只不过最后面自己惹怒妻女那席话,遮遮掩掩的也没细说。 他不说,沈泽自己也能猜到。为了避免尴尬,他也只能故作糊涂,不去细究。 “说起姜云飞,这一年来我与他时常接触,也算有所了解。平心而论,他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至少比那些全靠祖上萌荫的纨绔子弟更值得托付终身。不知先生为何对他如此不满?” “我……”克里木语塞,起初还不愿回答,但沈泽偏不识趣,非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被逼急了,克里木终于脱口而出:“那小子再好,也是差点害死我的仇人!我总不能把女儿嫁给自己仇人吧?” 闹了半天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沈泽失笑,“先生还在对埫州之战耿耿于怀?” “我能不介意吗?这辈子第一次栽这么大跟头,要不是我那侍卫忠心,我当日就交代在埫州城了,哪还有命与女儿相认。”话都说开了,克里木也不再遮遮掩掩,吹胡子瞪眼,一副余恨未平之态。 果然还是局外人看得透彻,沈泽一针见血,指出克里木一直忽略的某点。 “埫州一役,作战计划全部都是我制订的,姜云飞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真要记恨,先生也应该记恨我这个罪魁祸首才是,为什么偏要把帐算在姜云飞头上呢?”
是啊,为什么呢?克里木从未静下心来分析过自己心态,一下子被他问得愣住了,沉思起来。 该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只能靠克里木自己想通。沈泽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去,留给克里木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 话说另一边,苦rou计失败的王家大小姐终于等来了步履蹒跚的老大夫。这脚本就是她自己故意崴的,伤势哪能有多严重,坐着休息一会就好了。只不过演戏要演全套,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大夫诊治过后才好。 这老大夫是卫王府今日特意从药堂请来坐镇的寻常大夫,治疗这种小伤倒是正合适。把过脉之后简单地问了两句,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自制的药酒让丫鬟给王大小姐抹在伤处,推拿至皮肤发热。 那丫鬟也是个实心眼的,推拿时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不一会儿王小姐就嚷着自己脚踝已经发热,不疼了,她才放开。 那丫鬟将两人送回碧玉轩,临别前还请她们仔细描述一下丢失香囊的样子,拍着胸脯保证定要帮她们找到。 王家姐妹哪里丢失过什么香囊,只不过是为了找机会接近世子随口一说罢了。本想拒绝那丫鬟的提议,但对方刚刚询问的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居然惹得正在和陆大夫人交谈的世子妃看了过来。 “王家小姐香囊丢了吗?什么样子的?别着急,本妃多派几个下人去找,定会帮你们找回来。” 世子妃亲自过问,王家姐妹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谎言圆下去,将jiejie丢失的香囊煞有介事地描述了一通,末了还不忘故作体贴地说找不到就算了,反正里面也没装什么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