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 劫公差
这头,刘文众人已拟下夜探牢房的计划。 适时,公孙弘和贾政经便要返身回去,推门时,瞧见外头正下着茫茫大雨。 公孙弘想起什么,让贾政经先在外面侯一候,他回身看向刘去,微一迟疑,道:“太师,臣还有事要报。” 刘去略一审度他的神色,让刘文等人先出去,方道:“公孙大人请说。” “太师,陶姑娘到临淮郡来了,如今和汲黯下榻在李府。”说起刘去的家事,这位老臣有些不好意思。 刘据等人的声音隐约从外面廊上传来,刘去却无热闹之感,伸手打开窗户,遥看窗外雨帘。前路漫且长,他突然想:张安世,你这小王八蛋这时正在做着什么呢? 刘去眼前掠过陶望卿那双清冷却带着倔强的眼睛,轻声道:“嗯,本王知道了,护送她过来的是本王手下的人,他们向本王报告了,也有劳公孙大人了。” 公孙弘见刘去不愿多谈,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想起什么,又道:“太师有意将桑弘羊加入到我们之中来?” 刘去道:“公孙大人怎么看?他是大哥看上的人,资质还不错。” 公孙弘微一沉吟,双目透出思虑,“这人倒是可造之材,就是性格、才气有些外露,但假以时日,未必不可以磨平,得看他跟着什么人,跟着太师,想来一定没有问题。且他这种性情的人,看上去城府不深,应不会有异心。” 刘去道:“那,李勤寿一事,届时烦公孙大人务必在郡守衙门打点好,你我里应外合。” “是,老臣遵命。”公孙弘严谨地一礼,告退了。 另一边,赵杏和清风在另一家客栈住下。 中午吃饭时,赵杏咬着筷子还在冥思苦想。 清风将筷子往她碗上一敲,恶狠狠道:“吃饭!吃完再想,你会死吗?” 赵杏见他生气,自知理亏,不敢造次,乖乖吃饭。 邻桌有两名公差,似是外出办案,也在这客栈吃饭,二人边吃边谈笑起来。 一人说他早些日子到李府请安,看那李府又进了批新丫鬟,净是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另一人搭话,说大人府里什么时候进的不是些好人儿?就是老太太吃斋念佛,偶尔会弄进几个别人家不要的丑姑娘当粗使丫头,也算是行善积福;又说老兄你乃李大人远房亲戚,须常过去和老太太请安,既有财路,又有艳福,教人羡慕得紧。 很快,二人吃足喝饱,结账走了。 赵杏将嘴附到清风耳边道:“跟过去看看。” 清风微微疑惑,看赵杏模样认真,只得扔了吊钱在桌上,随她去了。 街道热闹,街上贩卒往来,赵杏跟在两名官兵背后,不疾不徐地走着。 清风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会儿你便知道。” 见两人拐进一条偏僻许多的小巷,她眼前一亮,“清风,咱们将他们截住。” 清风皱眉,刚“喂”了一声,赵杏已随二人进了巷子。 焉知就在这时,两名官差突然回过头来。其中一人眼中划过杀气,冷笑道:“什么人?以为我等不知道你两名鼠辈在后跟踪吗?我们特意将你们引到此僻静之处,正好让你们自投罗网。” 两人便要向赵杏逼近,却见眼前少年嘴角一翘,反迎了上来,二人一怔。说时迟,那时快,这少年背后的一道灰影如大鹏般跃起,直取二人身上要害。 二人一凛,可对方出手太快,这刀鞘还没除去,二人身上一麻,xue道已然被封住,如塑像般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两人大惊,这身上不能动,口却还是能言的,立下大喝道:“你们竟敢对官差无礼!还不快快将我二人放了,否则,待衙门的人赶到,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行劫官差可是重罪,少则受皮rou之痛,重则有牢狱之灾。” 赵杏蓦地一笑,从怀里掏出把匕首,一剥刀鞘。那刀子竟煞是锋利,白花花一片寒光在官差二人眼前晃过。 她道:“两位官大爷,小人不识律法,只知道这里连狗也不多一条,要那般恰巧遇上你们同行还真不容易。等真遇上了,就是你们都已变成死人,他们闻讯来收尸的时候了。小爷还怕被治罪不成?我胆子小点还敢挟持公差?” 二人一听,只觉肝胆俱惊得要裂开,这敢情遇上两个专和官府作对的汪洋大盗不成?立时识趣地换了脸色,堆着笑道:“两位爷找我二人不知有什么事?断不会是和官府结了仇,找我们公报私仇来了吧?两位爷面生,我二人此前必定不曾和二位结怨,两位千万莫要认错人、寻错仇,否则我二人可就冤枉大了……” 看二人嘴脸飞快转变,赵杏却拿刀子在二人鼻上轻轻蹭过,嘀咕道:“割哪一处好呢?” 那冰凉如蛇般的触感让二人立下骇得大叫:“英雄饶命!英雄要劫财只管劫去,若要问衙门中什么事也请尽管问,我们必定知无不言!” 赵杏一笑,这两个公差虽贪生怕死了点,却甚有眼色,知道若要掳劫财宝断不会找上他们,找几个土财主不倒干脆? 清风眉头越来越皱,低声斥道:“你到底又在捣什么鬼?” 赵杏回身朝他使了个“办正事”的眼色,回过头来时眼中已换上平日刘去惯有的讳莫如深,淡淡道:“小爷琢磨着要干宗大买卖,到你们那李郡守府上弄点钱财,看你们对李郡守的事儿了解甚多,两位何妨跟我说说李府的人丁,好让小爷混进去。” 这两名官差一听,心想要糟。问衙门其他事儿便罢,这顶头上司李勤寿的宅院一旦被劫,若教人得知乃是二人提供的线索,二人岂非成了同谋?这可是大罪啊!这位李大人乍看是名君子书生,为人实阴狠残酷,量刑素不手软,只有重,没有轻。 其中一个脸皮白净、长着些痣的官差立下涎着脸苦笑道:“兄弟若真要干此勾当,该到李郡守家中捉个家丁来问才是,我们哪里知道……” “对、对、对……”另一个肤色粗黑、眉眼甚为凶恶的官差立下附和。 “你们方才把酒言欢时可并非这样说的哦。你这小白脸可是李勤寿的远房表亲,时常过去跟李老太太请安,兑些油水儿花,对这李府的情况了如指掌,连新进的丫鬟怎样怎样都知道……”赵杏嘻嘻笑着,握紧匕首,突然往那白脸的鼻头上一刮,数滴血珠顿时滴到他前襟上。 二人见着红,嗅着腥气都吓坏了,顿时点头如捣蒜,“说,我们说,兄弟手下留情。” 赵杏勾勾嘴角,这二人一看就非什么好鸟,平素就是鱼rou百姓那类,她手下自然不必留情。她一改笑吟吟的模样,又压低几分声音道:“若教小爷发现你们有任何隐瞒,这次我割的可是鼻子喽。” 二人惊得浑身颤抖,那白脸公差狡猾,总算还有几分机警,考虑到杀人灭口的问题,颤声道:“你问完话后可要放过我们,我们才说。” “行,小爷不杀你们,小爷本来就是求财,也不想弄出个杀人大罪,但若你们谁敢骗我,我纵使不杀他也要好生招待招待他。”
两人想起少年方才说到李府是为了弄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谋财而已,犯不着害命,毕竟死两个公差不是小事,二人都先后哆嗦着点了点头。 赵杏眼珠一转,道:“先说说李府家丁和丫鬟的情况,可有哪些人较为粗陋或平庸、平日无人注意的?”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赵杏怎会不知他们畏惧李勤寿的心思,一瞥那黑皮肤的官差,笑道:“你比较老实,你说。至于你……”她眼尾扫扫那白脸儿,“你死定了,我最讨厌你这种不老实的人。” 白脸官差脸色顿变,一张白脸更煞白了几分,再也不敢隐瞒,竹筒倒豆般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若说丑陋,家丁、丫头里倒是有那么两三个……” 赵杏仔细问了这几名家丁、丫鬟的特征,他也仔仔细细地说了。 赵杏微微一笑,突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来,倒出两颗药丸,先后捏住两人的嘴巴,将药丸塞进去,一拍二人背脊让他们将东西咽下。 二人又惊又惧,死死看着她,颤声道:“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毒药呀,还能是什么?”赵杏回答得漫不经心,二人却惊得几乎晕厥过去。 赵杏看向清风,“放了他们吧。” 清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仍皱着眉头,却依言将二人的xue道解开了。 两名公差互相使了个眼色,拔腿就跑,速度之快是平日捉贼怎么也比不上的。 赵杏在二人背后笑吟吟地看着,冷不防出声,“你以为我诈你们,随身掏不出毒药?运气冲击额上神庭、耳上耳门二xue,看看有什么感觉。若感头昏目眩,很抱歉,那便是中毒迹象。我的毒无人能解,你们只管跑。” 两人哪里听她的,很快便跑得不见踪影。 清风本板着一张脸,这时将手横在胸前,噗的一声笑了,“你那药丸芳香扑鼻,一闻便知不是毒药,是你平日吃的治伤之药吧,还能诳得了别人?” 他话音方落,却见那两名公差已神奇地跑了回来。 本是一白脸一黑脸,此时皆惊成了白脸。 清风大讶,“你还真藏毒了?” 赵杏嘻嘻一笑,低声道:“那确实不是毒药,是刘去送我的宫中好药,调伤活络用的。” “可他们……” “那两个xue道用内力同时一冲,就会出现麻痹感觉,我是半个大夫,你忘啦?夫书不欺我也。” 清风哭笑不得,阳成昭信最是有能耐耍这些糊弄人的把戏,却也端的是万试万灵。 赵杏挑眉,又对两名公差道:“两位差大人,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白脸大哥,烦劳将你方才说的那个脸上有烫疤、平素腼腆寡言的丫鬟带到客栈找我,要不动声色,我住第七个房间。事成之后,我指的是他·****盗到李府银两之后,自会给二位解药,若你二人将事情向你们大人告发,试图让官差来捉我,那么至多便是个鱼死网破的事,你们不妨想想看是你们大人的钱财重要,还是你们的命重要。” 两名公差一听,都惊急得连连摇头。 那白脸公差苦笑道:“兄弟这不是存心刁难吗?我们怎能将李府的丫头随意带出来?” 赵杏一拍清风。 清风会意,伸手将她一挟,施展轻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