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谁打的你
大方端正,倒是和眼前这个人,十分相配。沈卿月低头看了那个俯身跪在地上的小厮,眼底露出几分笑意,做出了一个虚扶的手势,“起来吧,今天的事做的很好。” “奴才分所应当的。”赵大方抬起手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样子,“王妃夸奖,奴才实在不敢当。” 没有顺势请赏,还能这样平和,的确算是个可造之材。沈卿月心中越发妥帖,却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进去了。她如今买了几个丫鬟,但是手底下却没有办事的小厮,实在有些不方便。这个叫赵大方的,表面上看着憨厚,但底子里却机敏的很,但是否真的对自己是一片忠心,不妨先留着再说吧。 一直到沈卿月的身影逐渐远去不可见,站在一边的另一个小厮,这才露出了几分嫉恨的模样,冷嘲热讽道:“你倒是会做人,不过王妃看来也未必就领你的情了。况且咱们府里头一直都是太妃娘娘管事的,你可别一时错了主意,到时候被太妃打发了出去,恐怕就连王妃都保不住你。” 赵大方笑起来越发憨厚,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竹子哥可别吓我,我不过是个当看门奴才的,怎么敢有这样的念头。太妃和王妃,恐怕不会把我看在眼里吧?” 听了这样的自谦,对面的小厮神色才好了些,口里哼哼唧唧道:“那可不一定,我劝你最近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是、是,一切都听竹子哥的!”赵大方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主意,依然在一边陪着小心,这才让同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才进了碧空馆,沈卿月就被里头的景象吓了一跳。如果说宗鹏天打扫碧空馆,是觑着孟鹤轩要搬过来必须要将这里打扫一心,但眼前碧空馆里的一切,恐怕就不是打扫一新这么简单了。里头院子里的花又被人铲除了不少,将那些已经开到荼蘼或者寻常花卉全都挪了出去,反而是种了一大片名贵珍惜的花种,姚黄魏紫在风中巍峨颤抖,花中之王的风姿让人几乎目眩神迷。 而沈卿月住的地方更是重新换了一遍,屋内摆放着六鼎赤金兽炉,里头不知道燃的是什么香,中正平和,味道馥郁却并不让人厌恶,如同花香般清新淡雅,不过袅袅一线罢了。 寻常垂落下来分开内外两室的珠帘也被撤换下去,悬着的都是拇指大的珍珠,洁白如玉,若是到了夜晚,月光柔和,洒落在这珠帘上,恐怕都要融成一体了。这屋子显然是被人着意布置过的,一进来,几乎让沈卿月误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房间。 “王妃回来了,奴婢在这儿已经等候多时了。”沈卿月正出神,却见有人掀开帘幕从里头走了出来,是个头戴玳瑁钗的妇人,虽说是嬷嬷打扮,但是手腕上一对缠枝金镯子,耳边的翡翠也是上等货色,猛一看,只怕比寻常人家的老夫人还要气派许多。 “是太妃身边伺候的常嬷嬷。”听莲在沈卿月耳边低语了一句。很多事情,到底是瞒不过身边伺候的人,沈卿月自从醒来之后性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也就罢了。脑海里那些回忆,其实多半也不算太清醒,都是断断续续的。有些人她还记得,还有一些就是彻底没有什么印象了。 听莲是贴身伺候的,自然知道这些异样。不过她素来对沈卿月忠心耿耿,一直都只当做是王妃悬梁自尽,九死一生逃回来之后,多半记忆就混乱了。自缢这种事,断然是不能传出去的,为了不让身边人看出这异样来,听莲也算得上十分小心再维护沈卿月了。 常嬷嬷倒是没发觉什么异样,行了一礼之后,这才笑嘻嘻说道:“太妃听说王爷也要搬过来和王妃同住,如今王妃的身子也大好了,就着意为王妃添加了些东西,不知道王妃可还都满意?” 沈卿月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样的装饰,就算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都是麻烦事,更何况……她其实并不想做那样的事。因此沈卿月只是笑了笑,“嬷嬷客气了,还请代我转告太妃,太妃一片心意,卿月是感激在心的。”
常嬷嬷有几分诧异,从前沈卿月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太妃一来她就忙着清点收拾,三日前沈卿月驾着马车和一身是血的王爷一起回府的样子她不曾亲眼所见,但也有耳闻,若非如此,恐怕太妃也不会对她这样慎重起来了吧。 “王妃要是喜欢就好,太妃只怕王妃怪她自作主张呢。”常嬷嬷笑了起来,暗中却是好大一顶帽子扣过来,说的沈卿月脾气有多么古怪,太妃似乎不过是个没有地位的老太婆子,想要为自己儿子媳妇布置房子还要爬惹恼了媳妇。 沈卿月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下,掠过了一丝冷冷笑意,却也没有多说,只是颔首道:“王妃当真是客气,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折煞晚辈么。”沈卿月扫了一眼常嬷嬷,“嬷嬷一路也辛苦了,下去喝口茶歇歇才是。” 常嬷嬷自然是感恩戴德的下去了,等她一走,沈卿月这才看着听莲道:“庆太妃那个人,虽说为人蛮横无礼,对太后也诸多不满。但说到底,总归从前也还是个妃子,没道理会动辄拿一个下人出气,你告诉我,当初是不是有人撺掇了庆太妃?” 听莲悚然一惊,却有几分欲言又止,不像别人受了欺负,转头就向自家主子告状,她却唯恐沈卿月和人真的起了冲突,因此并不打算说真话。倒是沈卿月冷冷一笑,显然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你不说我也知道,庆太妃身边不过是个彭城翁主伺候,她不会对一个奴婢计较,但彭城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不能对我如何,对我身边伺候的人却十分不善。我从前因为孟鹤轩的缘故,不想开罪了她meimei,因此时常忍受她奚落,更连累身边的婢女受累,果真是她叫人打了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