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墨菲定理
和小吴见过面后，舒乔很快赶往笔试现场。 其实他是希望有一种通讯工具可以代替这种繁琐的碰面方式，不过有些事情光靠语言确实无法准确领会。尤其是舒乔经常会用到一些对细微情况的捕捉，这是他在紧张的环境中惯常的做法，他需要借此判断出自己是否已经陷入危险。 杨老头和小吴他自然是相信的，问题是杨老头的组织里可不只有他们两人，而他们也不可能总是盯着下面的人。越俎代庖这种事古往今来也没少发生，假如小吴受到了那些对他善意欠奉的老伙计们的蒙蔽，不管小吴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见了面，舒乔自然能从语言逻辑上的缺漏和细微的神态上得到预警。这是老爷子教给他的技巧之一。 不过我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受老家伙的待见呢，舒乔在心里自嘲，一边向怜儿走去。 怜儿站在考场门外的走廊边，正一脸不耐烦地应付着一个小男生的搭讪，见到舒乔登时双眼一亮，撇下那个小男生顾自走了过来。 舒乔脸上带着笑，刚想说什么，怜儿忽然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匆忙地说了一句：“别说话，帮我挡挡！” 舒乔默契地拉过她的肩膀，低头在小姑娘的秀发上嗅了嗅，怜儿也配合地露出|“羞涩|”的笑容。 一旁偷眼注意着这头的几个学生，包括那名小男生全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随即嗒然若丧地走开了。 “我家艾莲涅还真是万人迷呢。”舒乔开玩笑。 “什么万人迷啊，都是一些小男孩罢了。”怜儿依旧搂着他的手臂，嫌弃似地说，“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小破孩？他们什么都不懂。” “那怎么样的你才看得上？” 怜儿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像卡洛斯先生您这样的，怎么样？” “我很欣慰。”舒乔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看到两人这样情投意合百般亲密的模样，原本还在逡巡不去的几个学生，终于也无奈地离开了。 整个笔试考场就像是杨老头那间模拟考场的加强版，一个个泛着蓝光的触摸屏终端整齐排列着，看上去跟街边的游戏对战室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有些触摸屏前已经有新生在等待，但大多数位置仍旧空着，反倒是角落里有几个新生正聚在一块，不知出于何意地窃窃私语着。舒乔和怜儿一走进去，那些新生立刻回头看了过来。 “享受到了注目礼欢迎啊。”舒乔自言自语地说。 “那是当然，你刚打赢了一场嘛，他们现在肯定巴不得过来示好了。”怜儿说话不留情面。她可还清楚地记得，就在刚才舒乔不被看好的时候，这些无聊的家伙是怎么贬低舒乔的。这种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几个新生又商量了几句什么，而后其中一人冲舒乔点头一笑，走了过来。 “来了。”怜儿嘀咕了一句，舒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说话。 “你好，你就是胡安·卡洛斯？”那名新生朝舒乔伸出手，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让人顿生好感。 “我是。”舒乔点了点头，双手牢牢地插在裤袋里。 那名新生对他的无礼并不在意，十分自然地收回手，依旧微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啊，抱歉，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的——你好，卡洛斯先生，我叫胡杨。” “你好，胡先生。”舒乔点头道。两人毫无营养的几句套话听得怜儿直翻白眼，模样可爱极了。 “这位小姐是？”胡杨注意到了这个俊俏可人的小姑娘，向舒乔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这是艾莲涅·苏，她是我的朋友。”舒乔例行介绍了一翻，“艾莲涅，这位是胡杨。” “你好。”怜儿板着小脸打了个招呼。 “你好，苏小姐，认识你十分荣幸。”胡杨看了两人紧挨着的手臂一眼，显然是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舒乔看在眼里，也懒得去解释。 离开考还有段时间，两人随意攀谈了几句，说的无非就是刚才和尤金·索契交手的一幕，偶有试探性的问话舒乔都很随意地就敷衍了过去。事实就是这样，除非像克里斯蒂娜那样别有所图的人，一般人是不会刚接触就不停套话的，那在日常交往中是一种缺乏礼貌的表现。而克里斯蒂娜的表现确实太过心急了，也正因此，舒乔才会得出她手上那份关于自己的情报并不详尽的结论。 一席话聊过，见舒乔和怜儿已经挑好触摸屏终端，到场的新生也渐渐增多，胡杨话题一转，说道：“卡洛斯先生，我有几个朋友刚才也在体能测试室，他们对你的表现非常钦佩，能容许我向你介绍一下他们吗？” 舒乔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发现角落那几个新生正在看着自己，看来刚才他们是派胡杨来试探舒乔是否值得认识一番的。由于对胡杨并无恶感，舒乔便点头说：“那是自然，我十分荣幸。” 胡杨一听，转身向自己的朋友打了个手势，那几个新生立马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胡杨的朋友无一例外，也全都是泛亚地区东部的人，只可惜这几人都表现平平，既没有尤金那样的咄咄逼人，也不像胡杨那样举止得体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尤其是其中一个干巴巴的瘦子还老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怜儿，神色相当猥琐，令人心中不快。 结果一番交谈下来，舒乔只记住了里头一个叫做唐杰的精壮汉子。这家伙的浑身肌rou和黝黑皮肤让舒乔印象深刻，当然，同样印象深刻的还有他眼中的强烈战意。在舒乔十分坏心眼地透露出他能胜出只不过是因为尤金情绪失控的“侥幸”之后，唐杰眼中的战意便越发炽热了，看上去恨不得马上找尤金打上一场。 “哥哥你真是太坏了。”在胡杨等人走后，怜儿偷笑着对舒乔说。 “不，我只不过是在为失意的人带去一些快慰罢了。”舒乔义正辞严地反驳道。 胡杨等人走开后另外还有几人想来结识舒乔，只不过这时考官已经走了进来，宣布笔试即将开始，这些人只好作罢。 其实光是打赢了一次挑衅并不足以让一个新生这么出名，毕竟据松本刚烈所说，本次入学类似的互殴已经发生了两百多起了。然而在这两百多起摩擦事件中，舒乔是表现得最为轻松的一个，他甚至只流了些汗，身上连一个淤青流血也没有！唯一看似吃亏的一脚也很快就重新活蹦乱跳。这让围观的人错误地高估了他的本事，以为这个瘦小子还留着远远大于表面的实力而深藏不露，这才是他们好奇乃至热衷于主动结识的缘故——尽管从某个方面来看，舒乔确实还藏着未曾用过的“手段”。 对舒乔的好奇在考官入场后达到了顶点。那是一名与同僚相比斯文得有些过分年轻人，在开考前他照例巡视了一遍考场，在经过舒乔身边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推了推眼镜，惊讶地说：“哎呀，你好像是那个胡安·卡洛斯吧？” 第一军校的教职工都配有立体投影眼镜，在需要的时候，它可以作为连接校方数据库的便携终端使用，因此这个考官通过投影眼镜一下就认出了舒乔。 “哎呀呀，居然是在我监考的时候碰上你了。”考官的反应出人意料地热烈，连连拍着舒乔的肩膀，整个人就是笑容满面。这种情况在教职工大多由军官兼任的第一军校可不多见。 这个考官显然是个话痨，没等舒乔有所回应就又自个儿在那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听科尔说把索契家那个小熊崽子打趴下的是个小不点，我本来还不大相信，没想到一见真人果然如此。哈！你小子可给马丁整了个不小的麻烦啊，估计那家伙最近光应付纪检考核就得火烧屁股了，哈哈，现在可没人再跟我抢女……呃，总之你小子做得很对！”考官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口，又重重地拍了几下，力道之大和他文弱的外表根本不相匹配。舒乔简直有种错觉，想要冲动地问问他是不是和那个矮胖军官有什么阴谋，是不是他特地派来消遣自己的了。 “哦对了，我叫梅森，记住了小子。”考官想起来似地凑近道，“刚打过一架累了吧？这次考试随便应付得了，有我在包你过！” “好的，长官。”舒乔硬着头皮答道。 “不要叫我长官，我可那些个大头兵可不一样。”梅森摆手，踱着步子继续巡视去了。 舒乔不由得松了口气，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周围的新生全都张大了嘴，目光愕然地望着自己，心中顿时叫了声糟。 在出发来第一军校之前杨老头就反复地叮嘱过他，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做事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千万不能让自己在新生里表现太过突出，这样一来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而他的身份是容不得曝光的。无论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再严密，舒乔身上始终有些地方禁不起推敲，而在疑窦渐生的情况下，校方的做法一向是宁愿贸然出手也不容有失，到时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舒乔的此次军校之行就成了自投罗网。因此舒乔一直在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然而也许是墨菲定理在捉弄他，从一开始事情便不按他的意愿安排。而现在梅森这么莫名其妙地一套近乎，情况就更加精彩了。毫无疑问事情已经渐渐开始违背舒乔的初衷，向着不可收拾的方面发展。而它的开端，竟然只不过是缘起于一次小小的挑衅。 好一个怪客丹尼，果然玩得一手好牌，舒乔在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