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铩羽
最开始，对于剑阁的突袭非常成功。 出其不意的速度，悄无声息的战术，以及军事素质上的碾压和战斗装备的精良，秦军以小队清理沿途的所有岗哨。而巴蜀的流动巡逻部队在被秦军的前哨小队避开后，无一例外的遇到了同一个噩梦。 他们正面遭遇了秦军的后续大部队。 对于巴蜀巡逻部队而言这是遭遇战，对于秦军来说却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阴谋。 于是剑阁的防卫布置就这样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个缺口的撕裂一直在随着秦军前哨小队的前进而延续，直到剑阁的中后段小路上。 这里山峰陡峭，悬崖万丈，剑阁小路被开在峰崖的边缘，环绕崎岖，危险万分，被称为悬梯口。 悬在天空的阶梯，吞噬行人的巨口，如是得名。 而秦军的三十名前哨小队骑兵，陡然之间就被一群隐藏在杂草中的人干掉了。 能够在瞬间同时干掉秦军的黑龙骑兵小队所有成员，能够拥有和秦军对抗的素质和战力，能够借助巴蜀的地形特点进行伪装而且天衣无缝，毫无疑问。 这就是天下军队中排名第五的巴蜀野战部队。 以秦军的速度之快，进军之迅猛，巴蜀的野战部队却已经守在了剑阁的小路上，这说明了什么？ 秦军的进军意图已经被看破了。 而汜水关的那一条战线上，巴蜀的确是没有援军，只靠关上的两万守军鏖战；巴蜀的所有机动反应力量，全部集中在剑阁。 因为时间上的紧迫，巴蜀野战部队的布置，都是在剑阁的中后段，而最好的位置，就是剑阁一道中最为险要的悬梯口。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虽然巴蜀的反应还算可以，但是由于秦军的战略行动太快，巴蜀能够抽调的人马实在有限，所以，能否对抗秦军中最为精锐的黑龙骑兵军团，还是未知之数。 在前代历史中，巴蜀面对敌军的对付手段很多，坚壁清野，烧栈道，绝后路，大多是以地利来促成以寡敌众的胜利，这一次依然如此。 在这一天的下午，秦军的黑龙骑兵大军已经迫近悬梯口。 领军大将牧定，乃是靠着战功一步一步升上去的少壮派精英，这次被任命为前军大将，攻取剑阁。 以小队作为前哨清理巴蜀的零散小队，就是他想出来的战术，非常阴损，也很有效。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进攻，很好的体现出了作为一名大将的素养和谋略，而且前哨小队的进攻很顺利。 沿途的一些岗哨和巡逻部队在前哨小队的攻略之下，全部陷入秦军的阴谋中。而牧定带着军队，将所有的岗哨和巡逻部队全部都毁尸灭迹，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前哨小队也已经如同巴蜀的岗哨一般凭空消失了。 临近悬梯口，牧定突然停下，而后吩咐传令官：“传令，全军停下，原地休整。” 而后，他拿起身边的地图，展开看了一下，旋即露出踌躇满志的微笑。 已经到了剑阁的最后一段路，只要走过这里，便等于了进入了巴蜀腹地，届时周围全是巴蜀的城池和百姓，而自己这两万人马就可以横冲直撞，同时还能和大部队前后夹击，打开汜水关的大门。、 攻占巴蜀的第一步，自己就是首功！ 只是——牧定的神色有些严肃，看着地图上剑阁的走势，心中凛然。 绝对不能出差错，按理说前哨小队一直没有消息，但是沿途的巴蜀岗哨显然被清理了，而且没有见到前哨小队的士兵尸体，说明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不知为什么，牧定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前面就是悬梯口。 剑阁最危险的一段路，两边高山的地势变成了一边陡峰一边悬崖，这样的道路简直不是道路，是一条悬空的钢丝。 秦地也多山，八百里秦岭蜿蜒如龙，但是也没有这么险峻的道路，而且还是一处兵家要地。 古语云，兵贵神速。 牧定想了想，终于还是打定了主意。 对于巴蜀，整个秦国高层都没有更好的主意，想来虽然巴蜀地理山川不比中原其他国家，但是靠着我大秦战无不胜的闪电战，便是天宫也会插上我大秦的旗帜！ 牧定定下主意，而后传令全军继续前进，加快速度，争取在日落前走出剑阁。 黑龙骑兵们训练有素，胯下战马如同双腿一样极为稳固，在陡峭起伏的山路上沉稳的前进，如同一条黑色长龙一般，但是越向前走，牧定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 这周围的景色一如往常，这草木山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头顶的山峰很安静，也没有人工碰过的痕迹，这路上的泥土也…… 路上的泥土，为什么没有灰尘？ 就像是，被揭掉了一层覆满了灰尘的幕布一样，露出了里面看起来颜色有些发深的沙石。 牧定陡然抬头，大喝一声： “停！” 一道寒光应声而出。 牧定大惊，猝不及防之下忽然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借力陡然起身，躲过了那道寒光。可是胯下的战马却没有躲过。 一声嘶鸣响起，寒光生生穿过马鞍和铁甲，扎入马背之中。那一瞬间，牧定甚至听到了马背脊椎的骨头摩擦着金属的声音。 他的坐骑哀鸣着倒下，脊骨断裂，四蹄已经瘫软，而后在狭窄的路上摔倒，滑入深渊。 “敌袭！” 牧定的叫喊有些撕心裂肺。 这一瞬间，他知道他的美梦碎了。 黑龙军团让巴蜀的岗哨消失，巴蜀也让秦军的前哨小队消失；黑龙军团让巴蜀的守备部队遭遇了噩梦，如今，黑龙军团也遭遇了来自巴蜀的噩梦。 可是，为什么他们来的这么快？ 牧定看着旁边草丛中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那个人影，知道这应该是巴蜀的野战部队。 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射向黑龙军团。 箭矢全是数量稀少、造价昂贵的重箭，而且全部以强攻硬弩居高临下发射，竟能射穿黑龙军团的铠甲！而在这种地势中，黑龙军团的强大战力和高度机动性毫无作用，只能在狭窄的道路上惊慌失措，忙乱之间互相推搡都导致了几百人被连人带马推落悬崖。 一轮箭矢之后，便是无数的石头和断木从天而降。 一切都来自于头顶的峰崖。 原来那里是有伏兵的。 牧定的左臂中了一箭，那一根重箭直接沿着铁甲的缝隙穿透了整条臂膀，钉在地上。但是牧定顾不得许多了。 他单手持一杆大刀将自己周围的石块和断木全部挑飞，心中满是愤怒。 不是愤怒此时中了埋伏，而是愤怒于，这场以速度取胜的偷袭，失败了。 巴蜀有准备了。 只要他们有准备，大秦的军队就败了——即便是黑龙军团。 因为剑阁的地势。 悬梯口，可恨的悬梯口啊！ 牧定很恨。 只要是在剑阁的其他任意一处地方，只要没有悬崖，没有这么狭窄的道路，大秦的黑龙骑兵们都能下马依靠个人战力在群山峡谷中和巴蜀士兵正面厮杀。 但是如今不行了。 剑阁的进军，在牧定看到那一抹迅捷的寒光之时，就注定要铩羽而归了。 不甘心啊！ 牧定的升官发财梦想，和大秦不明的目的，在这一刻受挫。虽然牧定不想，但是他还是喊出了那一句话。 “退军！” 但是在这条狭窄蜿蜒的小路上，撤退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