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丑木弓之变
苏三禾身子一顿,瞟了一眼他,又细细的看了看空中凝结住的寒霜,缓缓说道:水纹火在火系灵力之中已超出了前面五重,乃是极为特殊的冷火,来源向来不得而知,只是传说罢了,他是如何得到的? 慕容幻竹指了指士兵,说道:先天宫擅长通灵之术,这局骷髅能保存的如此完整,宛如精钢一般,必然不会葬在寻常的荒野之地,怕是不仅尸体特殊,连那墓xue也是风水宝地,道士能得到如此好骨,怎会错过那墓xue了? 苏三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是以这道士才有底气离开先天宫,看来即便是你们慕容氏,今后的处境也不会好过了! 李蛰弦虽然不知这绿光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其中的危险却是深有感触,方才稍不注意,衣袖被闪过的刀光沾染了一丝,顿时整片袖子都迅速的融化起来,这时他终于明白,这绿光并非寒霜,而是火焰,连忙金蝉脱壳般的甩出了外裳,飞快的退去。 刚退数步,身后忽然闷闷沉声作响,回过头去一看,顿时一惊,只见地面忽然横亘出一截墙壁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四周又是一阵同样的闷响,随即身子开始下沉,道士化身而成的士兵咧嘴一笑,冷声说道:现在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了,这里已被我接下的四相土灵阵了! 李蛰弦心里咚咚直跳,眼下他们所在的这块区域已然沉到了地面之下,而四周的墙壁之上发出阵阵土黄色的光辉,而头顶则是虎啸龙吟,细看之下,便发觉那竟然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的虚影,他尝试的施展了一下意念分身,想要突破这阵法的控制,意识倒是可以穿透出去,但是身体一旦想要瞬移至意念所在之处时,却浑身一痛,宛如被万兽撕咬一般,竟是被这阵法阻绝了,看来自己又逃不脱了,除非再次施展那镜化无涯之术。 不过这终将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无涯之术能让他暂时脱困,却无法助他打败这道士,反而有让慕容幻竹察觉他外念识存在的秘密,该怎么办了? 即便是在血月梅影之术的加持之下,短暂时间内,他也没有想到破解困局的办法,这个道士着实厉害,比之慕容霸实力更胜一筹,似乎连一丝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逃跑都成了奢望,难道这次也要如同当初对战钟南子那般,牺牲寿命换取一丝生机么?想到这里,识海上空的劫印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一丝血液从劫印之后缓缓逸出,在空中殷红无比,李蛰弦知道,只要将这一丝血液燃烧起来,便可以此化作不可思议之力,或许能够制住这道士,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该如何让这丝血液燃烧起来了? 血力的燃烧,李蛰弦当初对付钟南子之时,也只是无心之举,在他愤怒与绝望之下,血液被陡然提升的体温与怒火不断的炙烤,最终化为了火焰,被他以镜系幻术施加于了钟南子意识之中,然而这其中原理,李蛰弦至今未曾思考明白,反而一念至此,便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不安,或许是因乌虱老鬼跟他说过的血力为寿命的话,或许是因为其他、来自于身体的本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次尝试,何况眼下的情景,他只是自己求活,并非为救茗惜,不管是怒火还是绝望,都还没将他逼到那一步,也施展不出来,更不用说在他的心底,自从继承了始皇玉馆庞大的灵力之后,似乎认定自己已有了浮游天地之能,怎会轻易就死了! 是了,既然打不过他,不如就来拼拼彼此的灵力之能吧,即便境界不如,但这道士哪里能有自己这般庞大储备的灵力了?想到这里,李蛰弦大吼一声,双眼变得漆黑起来,识海上空的劫印迅速的旋转起来,作为他劫印之术施展的最高法门,天空之印旋转一轮,几乎可比黑海倒影上的百倍之速,庞大的暗系灵力瞬间就湮没了整个结界坑洞,就连道士的视野也被完全遮住,更别说城墙之上看过来的人了。 这时,李蛰弦忽然发现,此时的结界情形与他当初在岷山石室中创出万钧黑天之术时何其相似,那时是因石室的限制,是以当灵力不断扩散之后,在外界的压迫之下,向内形成了巨大的压力,犹如万钧之重,后来自己便以念力替代石室,创出相似原理的秘术,而此刻,结界却取代了念力,识海之内黑水滔滔,比之当年不知超出凡几,李蛰弦顿时明白过来,道士恐怕棋差一招,这下轮到他的反击了! 黑海之力汹涌的继续咆哮而出,浓黑的覆盖,让道士原先还可以灵域感知到李蛰弦的存在,到了后来,灵域的范围被黑暗渐渐侵蚀,不得不尽量缩小,从而抵御这灵力累积带来的压迫,渐渐的心中也起了疑惑,这人怎么屡屡生出奇招,方才如何从自己秘术黄沙之中逃脱还没弄清楚,眼下这又施展的是什么诡异的黑暗秘术,道士不得不小心起来。 此时城墙之上来了一行特殊的人,行迹匆匆却又身手矫健,几步登上城墙之后,看向空地上的那片黑暗,顿时几个人失声惊叫起来“啊,是小鲜”,孙乔离他们不远,但是一眼却没有认出他们来,最后还是慕容幻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忍不住道:诗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后这些人,难道是蜀国剑客? 来人正是灵隐剑庄等人,见他叫破身份,众人也没有担忧,反正也是来此陈述蜀国内情的,施诗诗也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慕容氏之人,尤其还是慕容幻竹,这些年来,每隔几年她也会随父母去几次江南,最重要的事便是与慕容氏这房亲戚走动走动,熟络感情,所以对他并不陌生,慕容幻竹对这个施家的大小姐也是偏爱有加,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施诗诗指着城下的黑暗结界说道:这下面的是小——李蛰弦,他曾经也是灵隐剑庄的人,听说和人打起来了,现在怎么样了?慕容伯父,你快去救救他吧! 慕容幻竹苦笑一声,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如今面对的是先天宫的道士,如今情况不明,不好贸然下去,不过你也别担心,这小子也是有些本事的! 施诗诗茫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城下那一片仿佛夜幕笼罩的地方,双手掬心,心中惴惴不安,这时赢盈盈忽然走到她的身边,小声说道:我记得那年儒者庄试,小鲜与闻韵剑庄的吴尚天对敌,也是出现了一片黑暗,最后吴尚天的脑袋就被他砍掉了,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盈盈一说,诗诗顿时就想起来了,对哦,那时也是如此,这次莫非也要砍掉这个道士的脑袋,这么一想,方才担忧的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这也只是两个傻姑娘丝毫不知先天宫之名方才会做此想,但漆凝儿与皋落木却是清醒许多,心中皆在想着,这次小鲜怕是难逃一劫了!
李蛰弦的情形确实有些不妙,道士在明白这黑暗只是带给他一些压力之后,顿时开始出手了,身子顿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施展开土遁之术钻入了地底,这也是李蛰弦的失策,竟然忘记道士土系剑客的身份,等他突然从脚底窜出,这才惊醒过来,但仓促之下,仍然没有躲过道士的短刀一击,被他插入了自己的小腹,血迹流了一地,连黑暗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纷纷重归识海,以抵御这伤口潜入的水纹火的侵袭。 如今他的体内已经没了朱獳相助,破开的伤口短暂之间无法愈合,袒露在外,鲜血很快湿透了重衣,李蛰弦不由有些惊恐起来,以他从小的经历而言,自己的每一滴鲜血都格外重要,尤其是在乌虱老鬼跟他说明业力来源之后,更是珍惜,从不轻易忍受一丝伤口的出现,然而现在,虽然性命或许无碍,但这鲜血,让他忍不住狂躁起来,浑身震颤不已,长啸一声,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啸声的含义,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被他交给慕容幻竹的丑木弓忽然也开始抖动起来,渐渐的把握不住,即便双手紧箍也是无能,最后终于化作了一根流矢向城下飞去。 这时,结界的黑暗已然散去,里面的情形众人看得分明,施诗诗见到李蛰弦腹下那骇人的伤势,忍不住悲呼一声,其余灵隐剑庄诸人也是担心不止,跃跃欲试的想要下去,但摄于那道士四溢的杀气,又纷纷被其震慑,不敢有丝毫动弹,慕容幻竹也开始担心起来,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李蛰弦了,不过刚才丑木弓的变化却让他又生出了一丝好奇,原本想要下去相助的他,不禁又缓了一缓。 话说丑木弓从慕容幻竹手中逃脱,飞奔到了城下,原本弯月般的弓身,忽然崩断了弓弦,失去了束缚之后,弯曲的弓身得脱自由,犹如驼背之人忽然站直了身躯一般,竟然化为了一根近人高的木棍,棍身之上满是虬结与凸出的脉络,在乌黑的木质之上现出暗红的纹理,城墙上的人隔得太远无法察觉,而李蛰弦受伤之后,似乎迷糊了许多,竟然也未察觉这一变化,反而本能的撑住了木棍,稳住了身形。 就在他喘息之际,丑木弓上的暗红纹理忽然汩汩的蠕动起来,生出了一条条细如发丝般的暗红血线,绕着他的手臂悄无声息的潜伏到了腹下伤口附近,不断的吸纳着他流出的鲜血,甚至钻入了伤口,缠绕住侵袭到体内的水纹火,火势渐渐熄灭,暗红的血线变得漆黑,犹如烧完的碳灰一般粉碎,不过又有新的血线加入进来,开始穿插着他伤口上的皮肤,将其一点点的缝合,这一切发生的快如闪电却又隐秘无比,当李蛰弦察觉到时,血线已经尽皆归入丑木弓之内,恢复了原先的暗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然而李蛰弦却发现,手中的这根木棍,似乎变得特殊起来。 确实是特殊了,否则被作为弓箭使用的它,怎么会忽然变成了一根棍子,握在手中,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掌中喷涌而出,尤其是在掌心劫印的连接之下,黑海之力瞬间抵达,源源不断的磨砺着长棍,乌黑的表面似乎黑得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