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有不甘
李源与布施面面相觑,与三大剑庄,两大家族还有专诸盟都有仇在身,还能如此安稳的站在自己面前,真不知这人是把牛皮吹破了天,还是真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还好,他这面具多有替换,常年备有,便让人从藏经阁中取了一个给他拿来,对他说道:你便对外说是侯府的子弟,论年纪,可说是本侯的堂弟,若是名字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再取一个来,也好应对! 李蛰弦点点头,便寻思了起来,忽然看到了画册上的题跋,顿时便道:那就叫做李天佑吧! 李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题跋,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如此甚好,便叫李天佑了,希望这天真的能保佑你了!你去吧! 李蛰弦拱拱手,便离开书房,准备安排项烨他们随侯府的人一同邀请诸国剑客同来侯府商讨要事,而长安侯则表情不定的坐在主位上,等李蛰弦离开之后,方才看了看布施,问道:你觉得如何? 布施表情阴翳,面露挣扎之色,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当年老侯爷以大司农身份,接下了太后的血字诏书,并接管了内库后宫的十万财富,召集天下忠诚之士勤王,想要复辟大唐江山,但时局已乱,即便是郭子仪再世也无法办到,老侯爷郁郁而亡,临死之前又将此事托付给侯爷,侯爷英年早逝,这重任到了小侯爷您的身上,如今见到这个李公子,证明当年太后所言是真的,狸猫换太子之计成功,哀帝果然逃出了皇宫,而天下也真的以为哀帝已死,只是如今天下已变,晋国袭了梁国,成了正宗,即便竖起恢复前朝的大旗,也无法阻止李存勖的玄甲精骑,最主要的是,侯府身后没有剑庄支持,这李公子有得罪了这么多人,谁会相助他? 李源轻轻一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继续潜伏下来,再等等? 布施点点头,说道:等哀帝现身之后再说,如今局势不妙,李存勖正值锋芒,天下不安,剑庄间也争端不断,若是此次利用王崇一之事能够在诸国暗客中获得一些助力的话,或许对之后的大事有所助益! 李源不禁失望,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便道:便如此吧,吩咐下去,李天佑乃长安侯支脉族人,本侯的堂弟,侯府所有人须以公子之礼待之! 布施表示记下了,李源摆摆手让他下去,又拿起了那副画册,心中暗暗的想道:天下有再归大唐的一日么? 而此时李蛰弦已经回到了白虎节堂之中,以长安侯的玉牌指使侯府门客遍邀诸国暗客,派人请项烨,秦贞以及萧郎前来府中议事,侯府的门客见了玉牌,又见布施匆匆而来,在后为其背书,便一一应下了,各自出府前去邀请剑客们。其实要找到他们也容易,或许是因长安城太衰败了,又值冬季大雪纷纷,没有什么好隐藏身份的办法,又或许是侯府剑客势力微弱不被诸国剑客看重,因此也未如何卖力隐蔽,是以门客们很轻易的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比如这一位,来自于汉国的暗客,似乎常年呆在岭南,从未见过大雪,便在侯府的后门外对了一天的雪人了,如今已经有一丈高了,真不知没有梯子在旁,怎么堆上去的; 原晋国鼎岩剑庄的暗客似乎出身于煤炭世家,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趟了,在西院角门外不断的叫卖着煤炭,看他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模样,着实看着辛酸,不过门子早已看出他的身份,并不看他一眼; 天痕剑庄的暗客似乎刚刚经历了国破家亡,以至于神智错乱,如今正在与街上的流浪儿一起玩过家家,一副傻子模样装得实在是像,连六七岁的小娃也敢揪着他的头发往雪里按,真亏得他定力深厚,一丝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 而燕国的暗客到底是北方汉子,着实耐寒,两人一起分饰两角,一人装作尸体躺在雪地上,一人装作卖身葬父,躺地上的已浑身冰冷,却仍不见侯府之人上前询问,当侯府的门客找到他们,邀请进府之时,二人着实泪流满面,拉着他的手连声感谢。 至于其余诸国,有在对面街上的妓院嫖得双腿发软的,有在茶楼喝得尿崩的,有在树上冻了一日的,总之,侯府的门客宛如天国使者一般一一将他们解救了下来,并邀请他们入府喝茶,只是可惜的是,这些暗客吃不住长安侯是何意思,都没有答应,见到自己的伪装被人识破,便索性不再伪装,大大咧咧的在侯府门外扎了暖棚监视了。 门客们将消息传回给李蛰弦听,此时他已经将项烨、秦贞以及萧郎召集到了侯府里,正在厢房之中商讨应付王崇一的办法,听到门客回报,倒是并不吃惊,毕竟十个人十颗心,又都是剑客,若只是一句话便能降住他们未免太天真了,本来是可以借南宫一羽一用的,而且他也明说过并不介意相助,但李蛰弦并没有应允,这尊大神是要等到关键时刻再利用的,太早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连累到南宫家,为他们平白惹来麻烦,而且即便是南宫一羽也对天下暗客们也无影响,他要等一个人,这个人一旦出现,这个人一旦出现,所有人都会臣服,尤其是诸国暗客。 这一天,李蛰弦要等的人还没来,但从明德门却来了几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慕容游、风悠然,来自于太湖幻境的慕容家族,与他有着莫大的恩怨,他们的出现不仅给长安带来了新的变数,也抽去了李蛰弦的一张底牌,关键时刻他无法再以镜系幻术来假装慕容家族之人了。而姜杏鹤与革新的到来则是意料之中的人,从谣言传出长安到如今已过了近半月,剑客入城之后,不仅没有破除谣传,反而越传越远,越传越是诱惑,以姜杏鹤的性子没有道理不参与一道。楚国的周伯彦以及岳麓生则是抵达的最晚的,这一下子,长安城宛如七年前的灵隐剑庄庄试了,当年参与之人几乎悉数到场,除了早已死在李蛰弦刀下的闻韵剑庄吴尚天了。 如今四大天纵家族之中,慕容家与南宫家都已到来,而豫北司马氏的最后一人司马长空也在蜀国暗客的据点之中,而曾经的蜀帝王家的皇三子王崇一更是早来了一步,时隔多年,四大家族终于齐聚到了一起,有心人不免猜想,或许这次长安城会发生些大事了吧,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众人一时还无法完全猜到,但必定是与那皇陵以及鬼书相关的。 这一夜注定了不太平,新来的剑客要互相试探,而早来一步的暗客则对今日长安侯的举动有些看不懂,遍邀诸人所为何事,莫非是想请求他们高抬贵手,不要找他麻烦了,那怎么可能,除非他交出夜明珠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他交了又如何,众人又不知那珠子到底有何作用,会不会是假冒的东西了! 而旅川镖局之中,颜秋明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原以为将李蛰弦的消息透露给专诸盟之后,不消几日便能收到他死亡的讯息,毕竟专诸盟凶名赫赫,这次据说之前身在梁地的天狼组六人也到了长安,除此之外,那个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精通血迹转身之术的老妖怪觅影,也暗中到了,这样的实力竟然还对付不了那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子,还让他逃入了长安侯府,着实令人不忿。即便如此,颜秋明也认了,权且当做看错了专诸盟的实力,又或者是他们仍然忌惮消失的姬无涯的余威,但是门外监视自己镖局的哨探又是怎么回事,甚至有好几人出外暗中被人偷袭,出手的正是这些专诸盟之人,他们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向自己的人动手,莫非是被那野小子收买了? 颜秋明正在沉思着,司马长空从一侧的角门走入了堂中,坐在了他的下首位置,静静等待了片刻,颜秋明终于看到了他,问道:打探到了? 司马长空点点头,说道:几个月前,他在汴梁城为姜杏鹤找回了被天痕剑庄叛客掳走的meimei,本来离开了汴梁,但后来被太子孟昶追击,逃到了城外的五尺观中,为指算天收留,后来太湖幻境的慕容幻竹突然到来,将他带走了,否则应该为太子所杀,之后的消息便断了,听说他随慕容幻竹一同回到了太湖幻境之中。 颜秋明皱着眉头,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慕容家与他有何关系,为何会千里迢迢的前来营救他,你久在蜀宫之中,可曾听太子说过此事? 司马长空表示不知,又说道:这个暂且不提,接下来的事情方才是关键,大约月前时候,也就是晋军攻破汴梁之时,此人再次出现,据我从晋国暗客那里查探,此人与晋国军师苏三禾似乎乃是同门—— 同门?颜秋明浑身一震,苏三禾是谁他不知道,但是能够作为晋国军师的人物定然不简单,李蛰弦与其同门,若是杀了他岂不惹来了晋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仇家,到时候湘溪子还会护着自己么!颜秋明顿时头痛无比,耐着性子问道:他们是什么门派的,小鲜这小子曾经是我灵隐剑庄之人,虽然不是以叛客身份离开,但一旦入过剑庄,身受灵源牵引,其他剑庄绝不会再收留他,还能加入什么门派,岳麓书院?南溪书院,还是菩提寺?这些可是不可知之地,他如何能找到的?
司马长空摇摇头,说道:都不是,不过比起这些不可知之地,他们的门派怕是更加不可知,乃是从前秦便留传下来的鬼谷! 鬼谷?颜秋明顿时又是一惊,倒不是这门派如何厉害,而是这名声太响了,没想到只在古书上出现的诸子百家竟然还能传到今日,忍不住问道:那他们学什么,纵横捭阖之术么?啊,倒是有可能,他那同门不是晋国军师么,想必是兵法出众之人! 鬼谷弟子极少,每代只出两人,且皆不以秘术为能,是以外人并不知鬼谷之能,司马长空也未打探出来,不过苏三禾倒是如颜秋明所说,兵法出众,潞州之战以及汴梁之战皆是出自他的谋划,一举鼎定了梁晋战局,完成不世之功,所以或许学的真是纵横捭阖之术和兵法也说不定,不过司马长空却不敢小觑,鬼谷传承千年,谁也不清楚它的所在,也不清楚它的实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因此说道:鬼谷享誉已久,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皆是人中龙凤,如今苏三禾以灭国之功,如今贵为唐国军师,官职不在品流之中,爵位远超寻常勋贵,军中剑客皆听其号令,不可小视! 颜秋明顿时一阵气馁,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对付不了那个野小子了,之前他有姬无涯保护,如今又多了个同门,当真是好运气! 司马长空闻言罕见的一笑,小声道:首领此话错了,他是好运气,但是自己却是作死,听说他在汴梁城破之时,入宫挟持晋王,逼他下令封刀,然后与这苏三禾划地绝交,叛出师门,如今二人已是死敌,而且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从梁宫中逃走之后,又躲入五尺观内,被中原子带兵合围,与其大战一场,只是最后侥幸逃到了长安! 听到这里,颜秋明不禁好笑,说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似乎到个地方就要叛出去,然后惹来个大仇家,寻常人就是惹个专诸盟,多半也活不过半月,他倒好,叛出专诸盟,又得罪湘溪子,好不容易拜个师父,又与同门绝交,就不提他杀了吴尚天,孟昶还********的想要他的性命了,噢,对了,据说太湖幻境只有慕容家名幻之人方可进出,他能够出来,怕也是逃出来的,慕容家不会放过他的,你说说,这么多的仇家,他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李蛰弦于司马长空而言,虽然谈不上深仇大恨,但他却像是一根鱼骨噎在自己的喉咙之中,当初自己入蜀求救的窘境,出手害他的担忧,还有姬无涯对他的偏爱,都让他禁不住怒火中烧,即便二人身世相近,他却没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见到他惹下这么多仇家,司马长空本来是挺高兴的,但听颜秋明所言,却又觉得不是滋味,别人惹来这么多仇家,却能淡然处之,游走于世人之中,毫不受影响,而那些仇家却相反,专诸盟死了十几个剑客,吴尚天被他砍下头颅,孟昶被阻于五尺观外,苏三禾虽然与其反目成仇,但也没听说他下令追杀他,甚至中原子都有传言被人重伤,这人当真有这么神奇么,莫非是上天的宠儿? 想到这里,司马长空心中不禁生出nongnong的妒火,暗自想道,我司马长空天资过人,八岁便入从天境了,十岁便学会了族中秘传的掌中术,为何就没这样的际遇,先是家族被人屠灭,入蜀之后受人白眼,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却还被他砍断了施展掌中术的右手,老天怎地如此不公,不行,既然上天不公,我就要替他行行公道,李蛰弦,此人我非除不可! 这时颜秋明的心情与司马长空迥然不同,本来受专诸盟之激,有些气愤的,但一想到自己要对付的李蛰弦竟然有这么多仇家,就省的自己动手了,到时候还可以到湘溪子那里卖个好,因此看着司马长空便有些高兴了,说道:长空,此番你真是辛苦了,既然此人自作孽,我们便可不用上心了,只消将他藏在长安侯府的消息告诉中原子、慕容游就行了,他们自然会帮我们除去此人! 司马闻言,心中虽然有恨,却也不能违背了首领的意思,当下便应承了下来,但他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李蛰弦了,听说他从汴梁逃来长安,一路随行的有好几个女子,都住在曲池的夕山园之中,岂能让他如此简单就死了,不让他心如刀割,我司马咽不下这口气。